第二百四十三章 探口風
人群裏起哄的歡呼聲越來越大，眾人都齊齊看向麥蒙，隻把麥蒙看的臉漲紅，抬手張弓便是一箭，隨著一聲響穩穩地射進了靶心裏。
人群仍是笑成一片，似乎是今天氣氛太輕鬆了的原因，一些小兵都有些忘了麥蒙的壞脾氣，看著他開口打趣道：“贏人家一個姑娘算什麽本事啊！”說著又是一陣笑聲。
溫定宜看了看這邊的情況，似是聽到了說什麽，挑了挑眉說道：“姑娘家怎麽了，不若你站出來和我比比？”
那剛剛還笑得最歡的小兵頓時垮了臉，周圍一片噓聲，而麥蒙的臉色也好看了些。
溫知新微微抬頭看向日頭，隻見那太陽已經沉沉的要落下來了，便走上前去，說道：“姐，天色不早了，回去麽？”
溫定宜聽了這話，這才冷靜了點，放下了手裏的弓也抬頭看了看天，果然見到西沉的太陽。溫定宜皺了皺眉，有點意外，不過很快她便笑了笑轉身走了過來。
人群微微靜了靜，不過卻也沒人多說什麽，黎歌的副官站出來使了個眼色，頓時便有人組織著列回原來的隊列，接著做原本的事。
溫定宜回頭看了看，再轉過頭看向黎歌的目光裏已滿是笑意。她將弓隨手遞給了身邊的侍衛，走上前去，對黎歌說道：“兵練得很好，”說著自己也忍不住笑出聲，“我今天似乎誇了你很多次。”
黎歌沒回應，臉上卻沒什麽表情。溫定宜看了看他，偏過頭去問跟在一邊的副官：“他總這副麵無表情的樣子，不會像個木頭麽？會不會有人不服他？”
副官聽了這話頓時有些為難，公主殿下他惹不起，可身邊的這位……副官偷瞄了眼旁邊，就看見黎歌正目光沉沉的盯著自己，頓時是左右為難。
溫定宜笑了下，也不再追問，轉過頭來接著向前走。
轉瞬便到了門口，道路窄窄的，停著她來時做的馬車，早就有車夫收到消息，提前準備好了。溫知新走上前去，掀起簾子向溫定宜遞了個眼神示意她上去。
溫定宜看了看黎歌，自覺自己早已將想說的話都說完了，便也不再多言，略一點頭邊上了馬車。
隨著車夫的一鞭落下，馬車開始行進，漸行漸遠。
黎歌默默看著，轉身走了回去。有些事情，結局早已經一目了然，未曾心存念想，因此也就沒什麽好失望的。
無論心情是好是壞，時間卻從未因為一個人的喜怒而停止轉動。
漠北此刻的氣氛是愈加的不同尋常。
朝堂上的情況倒是變化不大，大多數時候，楚言離在朝堂上都幾乎是沉默的，像個外來的人。有時讓不明真相的小官看見，還要以為他是個不受寵的皇子，任誰也想不到不顯山不露水的這個人便是洛王。
楚言離低垂著眉眼，目光也不知看向何處，默默聽著朝堂上有些無聊的內容。隻是現在的朝堂奏折說的事和從前卻有些不同了。各地功績報上來幾乎都是一片繁榮，連個天災都稀缺的緊，包括預測天象的人每日的報上來的結果也都是吉兆或是各種祥瑞。
歌功頌德，天神庇佑。
說的要沒邊了。
楚言離聽著耳邊又一個官員沒完沒了的侃侃而談，不由的皺了皺眉。他微微抬起頭來看向坐在上方的漠北帝，雖說仍是看不清楚表情，不過就看狀態便也知道，漠北帝很高興，又看了看另一邊的林旭東。
這少爺幹脆不知神遊到哪去了，目光都沒聚焦！
楚言離微微歎了口氣，隻覺得現在的勢頭有些不妙。漠北的確形勢一片大好，無論是兵力還是各方麵都絲毫不畏懼東齊，甚至於想要覆滅在草原一直立於不敗之地的契遼都不是沒可能，無非就是代價大了些。
隻是卻不能太過托大，一旦將契遼和東齊逼急了，兩國聯手發兵漠北，一樣是一場血戰，甚至有來無回。
可是顯然，現在的漠北官員們根本看不到這一點，或者說是上位者看不到這一點，因此上行下效，帶的整個朝堂的風氣都變成這樣。
說到底，問題的根源仍然是……楚言離微微看了眼漠北帝，隨意掩了眼底的神色，不再想太多。
事情還沒嚴重到一定地步，因此楚言離也不願意現在就跳出來與漠北帝針鋒相對，正因如此，大多數時候他都是收斂起自己的鋒芒，隻牢牢把握住自己手裏有的，不動聲色的收攏勢力。
不過有時，你想避開的東西卻偏偏會不如你所願，找上門來。
“那便下朝吧，洛王一會兒來見我。”漠北帝看著下方的人群淡淡地說道，說完便轉身離開了。剩下漸漸散開的大臣們，以及表情看似平靜實際複雜的楚言離。
他在暗暗琢磨漠北帝找自己的目的，隻是想來想去也才不透徹，所幸放平了心態，準備隨機應變。林旭東從楚言離身邊走過，擦肩而過的瞬間給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隻是楚言離怎麽看怎麽覺得對方是在幸災樂禍。
漠北帝處理日常政務的宮殿距離正中間的大殿並不算遠，幾乎是楚言離一個晃神的工夫便到了。楚言離微微正了正自己的神色，慢慢走進去。漠北帝這次倒是沒再忙著做事，一副專門等他的樣子，看見他進來便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
楚言離單膝跪下行了個禮，看到對方示意起來，這才站起來坐了下來。
漠北帝看著他略一沉吟，說道：“人人都言洛王能力出眾，朕今日便想聽聽你的意見。”楚言離頓時低頭回道：“兒臣不敢，那些不過是他人誇大其詞罷了。”
漠北帝對於這話卻沒什麽回應，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隻接著自己的話說道：“你覺得……漠北如今實力如何？”
楚言離抬起頭，看著漠北帝有些莫測的眼神，一時之間心裏也摸不透對方究竟是是怎麽想的，隻是若要他向朝堂上那些官員一樣信口開河他卻是做不到，隻好斟酌著開口道：“漠北日益強大，各地政績也是越來越好，如今的實力自然是十分強大了。”
漠北帝難得的笑了笑，說了句：“你倒是毫不謙虛。”隻是看表情都知道他卻是高興的，漠北帝的笑容也就是那麽一瞬，轉眼又變為了麵無表情的樣子，開口說道：“那你說……漠北與東齊對上會如何？”
楚言離聽到這話心裏一驚，強自按捺住自己不要露出任何端倪來，麵上看過去仍舊是一副穩重的樣子。他微微皺眉，假意沉吟實際上卻在心裏思索對方這樣問的目的。
莫非……漠北帝坐不住了，要開戰？
楚言離連忙收住的情緒，慢慢開口說道：“東齊雖說也是個強國，且論起底蘊來還勝過我漠北，隻是現在的東齊早已沒有了其祖先時的榮光，如今的東齊國內內亂不斷，東齊的王又不管政事，可以說是一盤散沙。”
說著楚言離抬起頭來看著漠北帝，內心的情緒早已收斂的一幹二淨，眼底沉沉的滿是偽裝出的誠懇，他開口說道：“若現在的漠北與東齊對上，自然是可以獲勝的，隻是，”說著停頓了下，眼底的神色沉了沉，接著說道：“隻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現在的東齊雖亂，卻也沒到任人欺淩的地步，若一但正麵交鋒，必有一場血戰，從而死傷無數。”
楚言離說到這兒默默低下頭去，聲音沉沉的說了一句：“還請陛下三思。”
楚言離低著頭，因此也就看不見漠北帝此時注視著自己的目光。漠北帝沒說話，眼神莫測不知在想些什麽，良久才淡淡的說了一句：“不過是隨意問問，洛王何必認真。”
楚言離也抬起頭來，沒說什麽，至於究竟真的是隨意問問還是真心實意，卻也沒人追究了。
漠北帝擺了擺手，身邊的大公公頓時會意的出去吩咐著小太監端了茶水進來，楚言離便也順勢笑了笑，說道：“倒是有幸能喝到父皇這裏的好茶。”漠北帝的表情也柔和了些，沒再說什麽。
宮女們來來回回的穿行，楚言離不在說話，低著頭在一片靜謐裏似乎能聽得見她們軟底繡鞋踩在木質走廊上傳來的吱呀聲響，殿外的風刮過高牆，成了偌大的宮城裏唯一自由的事務。
楚言離眼神注視著外麵，一時之間竟有些出神，漠北帝倒是沒注意到這一點，喝了口茶後又淡淡說道：“那依洛王的看法，漠北仍要繼續發展壯大了？”
楚言離回過神來，看向漠北帝點了點頭，應了聲：“正是。”
漠北帝看起來有些不同意，皺了下眉，又說道：“可契遼的力量也在發展壯大，且近幾年已是越來越好，隱隱有了與我漠北相抗衡的趨勢。”說著看向楚言離的目光有些尖銳起來，說道：“若不趁現在打斷他們，長此以往，契遼便會成為最大的威脅！”
楚言離卻沒有任何慌張，仍是一副平靜的模樣，他抬起頭來，說道：“兒臣倒是有一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