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變化
商墨沉和溫定宜看了對方一眼，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如果真的是漠北皇帝同意商墨沉出宮，那麽現在的確到了應該回宮的時間。
溫定宜朝門口處望了一眼，溫和地說，“剛才和八皇子說了些我王兄的事情，大概是耽誤了不少時間，這也應該回去了。”
“哦？您的王兄？可是之前揚名的溫丘殿下？”東齊宰相問道。
“的確，隻是可惜，王兄的身世坎坷，大多時間都在外流浪，而他回去契遼之後，我還臥病在床，都沒能看到他最後一麵。”溫定宜越說聲音越輕，話中的悲傷不言而喻。
“倒是老夫不懂事，提起了公主的傷心事。”
“無妨，定宜這也就不打攪了，他日有機會，再和八皇子殿下交談吧。”
溫定宜說著就向外走去，然後看到了衝著她擠眉弄眼的唐紫嫣，沒有了剛剛那副頑皮的樣子，想來也是被東齊宰相教訓了。
腳步聲消失之後，商墨沉突然換了一張臉，哪還有剛剛那份淡定從容的氣魄。
剛才這裏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一場戲，而他和溫定宜，都發揮出了最好的水平。
東齊宰相皺起了眉頭，“殿下，契遼的公主還是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嗎？”
“她自然不能承認。”商墨沉轉動著手中的酒杯，深邃的眸光中多了些複雜的情緒，“她不是普通的女子，做事比起常人都要謹慎，既然拋棄了之前的溫丘的身份，現在自然是要偽裝好的。”
他今日實際上是偷偷出宮的，來漠北已經有一個多月，對於裏麵的情況也大致知曉些，憑借他的能力，想出來並不難。
而他的目的也不是逼著溫定宜說出自己的身份，而是想要在春宴之前見她一麵。
不得不說，溫定宜真的像是脫胎換骨了一般，她有一張鬼斧天工的麵容，隨便一個表情，哪怕是抬頭，轉動眼珠，都能夠吸引旁人的注意，而這絕對是男裝的溫丘所沒有的。
再加上她特意學習了女子禮儀，更是讓自己的偽裝更加深刻，如果見過她之後，還把她和溫丘作比較，恐怕是會貽笑大方啊。
剛才溫定宜的話多半都是在試探他，他聽的出來，而他也沒有去回避，多數都做出了解答，他必須先說出自己的悲慘遭遇，這樣才能夠讓溫定宜卸下心防。
這次她來到契遼，必定是受了漠北皇帝的傳召，而她用了溫定宜的身份，也就代表著不願意和漠北做過多的糾纏，這對他來說好處很多。
起碼他能夠利用他們之間的間隙，再稍加挑撥，溫定宜就會願意和他站在一條戰線上。
“殿下，老臣倒是覺得這契遼公主看上去並非善物，如果她對您有愛慕，定然不會隱藏自己的身份，您真的要聽皇上的嗎？”
東齊宰相直接坐在了他的對麵。
其實，他很早之前，就看重了商墨沉的才能，雖然明麵上不會對他有多少偏袒，但是私下裏，是完全向著他的，包括朝堂上的私密之事，也絕對不向對方隱瞞。
作為一朝老臣，他有著自己的顧慮，他如今不到五十歲，還有不少光陰會花在朝堂之上，但是一朝君子一朝臣，他深知，自己現在不管有多大的權力，等到東齊皇帝離世後，總會變成一場空。
所以，他早早地開始為自己做準備，他打算找一位皇子聯盟，他助他登上皇位，而他，要給他一輩子的榮光和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東齊的皇子很多，他對其中每一個都有過觀察，最後選擇了商墨沉的原因也很簡單，他母親出生卑微，這也就代表著他沒有來自母族的權勢，將來也不會和他產生權力上的衝突。
而且，他知道商墨沉隱忍了很多，這些是其他皇子都沒有的，他那會兒就覺得，商墨沉將來一定能成就一番大業。
他在商墨沉一無是處的時候，就開始扶持他，走到今天這一步，有過後悔，但是他從來不會質疑自己的選擇，既然認定了商墨沉這個人，就必須一條路走到盡頭。
在知道東齊皇帝要把商墨沉當做質子送到漠北的時候，他沒有表達任何意見，因為商墨沉已經和他說了事情的前龍後脈。
用一個女人，來得到一個位置，比起和那些皇子在東齊攪和，的確是方便了不少。
而他也是完完全全站在商墨沉的這一邊，包括今天的見麵。
雖然利用了自己的女兒，但是為了家族的榮光，這些犧牲都不值一提。
而他現在的問題，也隻是想要確定商墨沉的真實想法。
商墨沉不緊不慢地飲酒，沉吟片刻才開口說，“我說，我喜歡這個契遼公主，您可相信？”
“這，老臣不想過問殿下的私事。”
“不，我隻是在給你答案，我必須要娶到那個女子，也必須得到東齊的皇位。”
“老臣定當輔助殿下，成就大業。”東齊皇帝拿起酒杯，不經意瞥見了他手臂上的傷口，“殿下現在的身體是不是不該飲酒？”
商墨沉笑了一聲，大口喝下，“不過都是偽裝罷了，沒有那麽多講究，最好是傷口可以惡化，這樣才更容易得到別人的信任。”
“殿下說得不錯，隻是，您現在的打算是什麽？有什麽需要老臣做的，您盡管開口。”
“有，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後天的春宴上，我也會一同出席，當著溫定宜的麵，您一定不能對我客氣，她的性格很謹慎，剛才那一會兒功夫，並不能讓她完全相信我，所以我還得繼續設計一些巧合，慢慢地讓她信服。”
東齊宰相點頭應下，“殿下果然高明，這大概就是皇上把這個交給您的原因，而那個契遼的公主，定然也是個有大智慧的，畢竟之前契遼王的私生子溫丘的大名可是傳播久遠，說起來，我們東齊也敗在了她的手裏。”
起初他是完全不敢相信溫丘會是女扮男裝的，因為從那些傳播的事跡來看，那些壯舉，根本就不可能女子能夠做到的。
男子和女子與生俱來就有很大的差異，而那些大家閨秀也都是溫文爾雅，哪會去接觸朝堂之事。
倒是這個溫定宜，打破了傳統，如果她將來真的能夠當上東齊的皇後，這天下局勢也會更加穩定吧。
“的確，溫定宜是個不可多見的人才，甚至在某些方麵還超過了男子，”商墨沉從來不掩飾自己對溫定宜的讚揚。
“那老臣就恭祝殿下早日成功了。”東齊皇帝笑了一聲。
兩個人又喝了幾杯，便開始商談國家大事。
而溫定宜的房間裏，一直充斥著哭鬧的聲音。
從東齊宰相那邊離開，唐紫嫣就跟著溫定宜，說什麽都要去她的房間，這裏麵人多眼雜，溫定宜也無法拒絕，隻好應下。
但是誰知道，唐紫嫣一進來她的房間，屁股都還沒挨著椅子，就蹲下身子，開始揉眼睛，嘴裏還一直發出哭泣的聲音。
這副模樣，真的是半分淑女的氣質都沒有。
溫定宜本是不打算理她，但奈何她聲音越來越大，明顯是在打擾她的思維，剛剛那麽多的事情，她還需要好好整理呢。
無奈之下，她出聲威脅說，“唐小姐，需要我把你父親叫來，然後帶你回去嗎？”
從小到大，她也和不少女子玩耍過，其中就沒有一個是唐紫嫣這種性格的，臉皮厚不說，情緒還來得莫名其妙。
還好有個宰相女兒的身份，不然肯定會被人欺負死。
“你這個人，也太冷血了，我都這麽難過了，你不是應該勸勸我嘛，好歹我們是朋友，”唐紫嫣說著哭得越厲害了，金絲花邊的袖口都被她用來抹了眼淚，這等揮霍真是讓人心疼。
“我連你為什麽哭都不知道，我怎麽勸你？”溫定宜聲音冷硬，“你最好閉上嘴巴，不要打擾我，不然，我真的會讓人把你帶回去的。”
“不要，我不要回去，我回去，我爹爹就不讓我哭了。”
溫定宜翻了個白眼，她真的很無語，第一次對一個人這麽無語。
“哼。”唐紫嫣突然從地上起身，眼睛紅腫地不成樣子，她深吸了一口氣，嫌棄地說，“你不是自認很聰明嗎？怎麽會猜不到我流淚的原因？你的聰明肯定是裝出來的。”
“如果我很愚蠢的話，或許就可以猜到你流淚的原因了。”溫定宜依然沒有好氣。
“不是，你，”唐紫嫣每次和她爭執都會被氣到，然後就開始坦白，聲音跟著變輕了很多，“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嗎，我喜歡八皇子殿下，一個月不見，他變得麵目全非，我真的很心疼，很心疼，你說，他父皇為什麽這麽狠心，那麽多皇子，偏偏要他當那個質子。”
其實仔細算起來，她和商墨沉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
從戰爭開始的前夕，他就離開了東齊，後來戰爭結束，他都沒有露麵，就直接被送到了漠北。
在她的心中，一直覺得商墨沉是這個世上最聰明長相最精致的男子，也是她唯一喜歡的男子，可是今天一見，他真的變了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