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軍中告別
對麵的兩人低頭不知道在商量著什麽，半晌才抬頭說道，“你現在這裏等著，我去把此事通傳給黎歌將軍。”
“去吧，順便記得告訴他，不用出來接我，我沒什麽大事。”溫定宜覺得，如果黎歌親自出來，以他目前的身份，肯定會惹人耳目，萬一傳出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守門的兩個士兵走了一個，溫定宜覺得無聊，就和另一個聊起了這軍中的事情。
她每天待在皇宮裏，和這邊就像是兩個世界一樣，很多東西都接觸不到。
這個時候，黎歌正在宣布最終的結果，每一個人勝出的人，都能夠得到獎賞。
士兵跑過去行禮，恭恭敬敬說道，“將軍，外麵有人找您。”
“什麽人？”黎歌表情冷漠，和他初見溫定宜一般，在軍中，大家也都習慣了他這副樣子。
“一個男子，穿著黑衣，麵目清秀，聽她的話說，好像和您很熟悉。”
不過瞬間，黎歌的眼神就多了一抹溫和，也不管那個士兵，就準備出去接人。
在契遼，或者是天下，他認識的人都不多，會來這裏找他的，麵目清秀的，除去女扮男裝的溫定宜，絕對找不出第二個。
士兵急忙跟上去說道，“將軍，對方說了，您不用出去找她，隻要在裏麵等著她就好了。”
黎歌聞言又停下了腳步。
他明白溫定宜的意思，她既然是女扮男裝出來，就是不希望別人知道她的身份。
他這麽倉促地出去，隻會讓她暴露。
“快去把人帶進來。”黎歌下命令道。
“是。”
負責傳話的士兵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本來他還擔心對方不是黎歌認識的人，到時候牽連到他，現在看來，他做的很對。
能夠讓平日不苟言笑的黎歌將軍鬆口，對方定然不是簡單的角色。
在他向門口跑去的時候，溫定宜和另一個人聊得正火熱。
守門的士兵說，軍中的人私下裏都叫黎歌是冷麵將軍，因為他從來不笑，不管是生氣還是高興，都不換表情，大家沒有一個人能夠猜中他的想法。
聽著這些話，溫定宜的思緒不禁回到了她第一次看見黎歌。
那會兒的他，應該是這大千世界苦難者中的一個吧。
因為有那段經曆，所以他常年冷漠，很多情感都不懂。
她是那個把他拉出深淵的人，看著他現在越來越好，給她心中帶來一種成就感。
尤其是看見他下麵的人這麽服他，溫定宜也是發自內心地佩服他。
換做其他人，就算是有這樣的條件，坐上了這個位置，也得費盡一番辛苦。
或許，黎歌的骨子裏麵就有將軍的氣魄，年少的經曆，不過是為他更好的未來做鋪墊。
士兵看出來溫定宜很了解黎歌，也就不由得多嘴問了一句，“您和將軍是什麽關係啊？是他家裏的親人嗎？平常我們都不見有人來找黎歌將軍的。”
“我是他家裏的親人，算是他的哥哥吧，許久不見，就想著過來見見他。”
“這樣啊，能有一個這樣的弟弟，你可真是太幸運了，軍中傳言說，黎歌將軍以後是要成為穆勒大將軍那樣的將才的，你作為他的家人，肯定可以跟著享福。”
“那我就托你的吉言了。”溫定宜笑笑，沒有再說其他。
很快，前去傳話的士兵也跑了回來，隔著還有十米遠，就開始喊道，“將軍說讓人進去，將軍認識這個人。”
“我剛才已經問出來了，人家是將軍的哥哥，說話客氣點，剛才我就說把人放進去，你倒好，折騰了這麽大個圈，不還是一樣的結果嗎？”
“你這是什麽意思？我這不是擔心他來路不明啊，做事情總要謹慎點，現在問清楚了，當然可以把人放進去了。”
兩個人交涉了一番，轉頭看向身邊的時候，溫定宜已經離開了原地。
黎歌則是暫時放下了自己手頭的事情，眼睛直直地盯著前方，恨不得立馬見到溫定宜。
他向來不懂世俗的感情，如果用一句話來形容他和溫定宜的關係，可以說，他願意為溫定宜做任何事，哪怕傷天害理，他也不會躲避。
像他這樣的人，前後經曆過那麽大的轉變，擁有了現在的一切，他盡力找到自己的興趣所在，這樣就能主導自己的意識。
本就是殘忍的過往，想起來，不過是徒增憂傷罷了。
他是個男子，眼光應該像溫定宜一樣放長遠。
“這幾天還好嗎？”溫定宜眼角帶笑。
兩個人前幾天剛剛見過，如果非要說特別的話，那應該是溫定宜第一次來軍中找黎歌。
“我挺好的，你呢？”
黎歌擔心暴露她的身份，所以沒有稱呼她為公主。
又說了幾句話，黎歌就帶著她去了一處涼亭。
他心中有感覺，溫定宜突然來找他，肯定是有事情。
溫定宜口渴得緊，也沒有過多顧忌，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這才說道，“我剛剛在門口和一個士兵聊天，他說你在軍中很有威嚴，做的不錯，能在短時間內取得這樣的榮耀，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如果沒有公主，這些也都不可能。”不知道是不是不喜歡聽誇獎的話，反正每一次，他都會把話題牽扯到溫定宜身上。
“你呀，老這麽謙虛有什麽好的，我做了多少，我能不清楚嗎，你就是不肯承認，以後可不許這樣，你得記著，去戰場上的是你，立下軍功的人也是你，不是我，如果非要說的話，我也就是個伯樂而已。”
“千裏馬好找，伯樂難找，光靠我自己，終歸是不行的。”坐下來這會兒，黎歌臉上也終於有了表情，不得不說，除了溫定宜，還真的找不出第二個能夠牽動他情緒的人了。
“好了，不和你說這些了，我這次找你，是想和你說一件事。”兜兜轉轉，終於回到了正題上。
黎歌挑眉問道，“什麽事情？陵墓嗎？還是其他？”
溫定宜搖了搖頭，“不是陵墓，是我要去漠北一趟。”
“什麽？你去漠北幹什麽？現在那邊的人已經懷疑你的身份了，這趟必定凶險萬分，不去不行嗎？”
畢竟跟了她那麽久，從她的語氣中也能聽得出來其中利害，如果是很簡單的事情，溫定宜不會來找他。
“這次是漠北的春宴，事關兩國邦交，既然對方指明了要我去，那我自然是無法推辭的，事已至此，我能做的隻是隱藏好自己的身份，把溫丘和溫定宜徹底區分開。”
“但是。”黎歌頓了頓，沒能再說出什麽來。
溫定宜接著沒說完的話，“我來找你是想說，這一個多月我可能不會在契遼，如果有人刁難於你，你可以進宮找我父王，他會為你解圍的。”
“我想和你一起去，我在那裏待過很長時間，也比較熟悉，而且，萬一遇上緊急情況，還能保護你。”黎歌的語氣極其堅定。
他這個舉動，是溫定宜早先預料到的。
為了打消他的念頭，她繼續解釋道，“你的身份，楚言離他們都知道，如果你出現，我的身份就會暴露，這是你不能去的第一個原因，再一個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你現在是軍中的大將軍，你有自己的部下，這是你的責任，你不能隻考慮自己。”
黎歌心中一緊，言辭更加誠懇，“如果沒有你，黎歌將是一事無成，如果不能護衛公主周全，我活著也不會有任何意義，而且我可以易容，不會給你造成影響的。”
“不行，我今天來這裏，就是想要打消你的這種念頭。”溫定宜表情嚴肅，“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你也就應該明白，我代表著的是整個契遼，我不可能輕易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因為，契遼還沒有強大，我絕不能倒下。”
關於這次出行，其實，在意她的人都會想要竭力阻止，她能夠理解，他們都是在為她好，但是話說回來，她不能永遠待在一個封閉的空間內，這樣隻會消磨她的意誌。
對於她來說，去漠北，是必須做的一件事，如果連她自己都沒有辦法麵對，那麽以後，溫定宜這個名字，還如何麵世？
黎歌聽著她的解釋，說不動容是假的，尤其，她還是女兒身，再聯想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
從她救下他，再到教他讀書認字，她從沒有懈怠過，也沒有輕易放棄過。
後來，她被蘇粟盯上，沒辦法去找商墨沉傳信，也就是那個時候，他才真正地了解到了溫定宜的另一麵。
他無法描述自己當時的感情，事後，對溫定宜的評價，也隻有兩個字，那就是聰明。
她一人在漠北，孤立無援，但即使身處弱勢，她依然能夠利用好自己手中一切可用的資源，遇到難處，她敢以身犯險，為了博得她人的信任，她敢於喝下毒藥。
這樣的她，注定不同，注定了不會走其他人走過的路。
其實他心中應該慶幸的，在她走之前，她還是會冒著風險來見自己，為的就是囑咐他一些事情，還替他鋪好後路。
話說到了這份上，他還能怎麽樣呢？
就算是再不願，他也隻能看著她離開。
就算是再想去，迫於身份，他也隻能留下。
溫定宜看著他走神，沒有發言，她今天來就是為了安慰黎歌的心。
如果她直接離開，等到黎歌知道這個消息，可能會情緒失控，如果他偷跑到漠北，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