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釋懷
溫定宜看了他一眼，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說不上討厭，也說不上喜歡，每個人的境遇不同，想法也不同，她也沒有要堅持下去的必要了。
事情發展成這個樣子，她可以內疚，可以自責，但是，為了契遼，為了更大的誌向，她也必須當這個出賣朋友的小人。
而林旭東走在路上，已經沒有人出來再追趕他，或者是綁架他，他已經意識到了，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了利用的價值，那些想算計他的人，目的已經達到了。
現在，如果他進到皇宮，又會發生什麽呢。
運著輕功，他最先到達了林府，看了看裏麵的一切，熟悉溫暖，那是他的家啊。
從生下來到現在，他一直都住在裏麵，這裏承載了他無數美好的回憶。
隻是命運捉弄，他小小年紀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自那之後，他才性情大變的，每當聽到別人說什麽林家的公子是混世魔王，橫行霸道，勢力強大，實在是為所欲為，這種時候，他的心裏是諷刺的。
因為那會兒他才明白，為什麽先皇會對他不同，為什麽漠北皇帝也會忌憚他，為什麽他的家族正在慢慢落魄，不過是一個楚寧，先皇最愛楚寧，而他，是楚寧的私生子。
有時候，他會恨，恨自己的母親為什麽那麽愚蠢，懷上了一個不能給他未來的男人的孩子，竟然還想要生下來，也恨自己的父親，為什麽這麽大的屈辱都能夠忍受，還是十幾年。
可是，就在今天，他做的決定還是去見宮裏麵那個自己最恨的人，他今天的所有困境，都是拜他所賜，他不懂，他做了那麽令人難以啟齒的事情，居然還會再次出現。
城外的事情傳到了宮裏，漠北皇帝和楚寧都是心中大驚，他們兩個確確實實都進入了敵人的圈套，並且，已經損失慘重。
楚寧心中一緊，更加決定要去救林旭東出來，漠北皇帝卻不願意，在這種摸不清敵人行動的情況下，貿然出擊，隻會引起混亂。
“可那是我的兒子啊，我怎麽能不救他。”楚寧臉上極其猙獰，這這種痛苦和絕望襲擊了他的內心，讓他無法接受。
漠北皇帝作為一國之君，需要考慮的是整個漠北的利益，現在東齊在暗處，直接和他們去拚，不會有任何好的結果，對於楚寧的那部分軍隊，再怎麽說都是漠北的，絕對不能白白送死。
“事到如今，你我今晚的事已經鬧得人盡皆知了，你應該承認，是你害了旭東。”
又是軍隊，又是作戰，誰也瞞不住了，或許明天，漠北皇帝就得接受無數人的指責，楚寧早已遠離朝堂，無人會去多評論他，但是林旭東呢，他年華正好，有了如此不堪的身世，將來還如何在漠北待下去。
拋開其他的一切不說，漠北皇帝對林旭東從來沒有過敵意，對他的喜歡，也是發自內心的，但是楚寧麵對在意的事情太過於著急衝動，才導致了現在的局麵。
“沒錯，是我，我不該回來，”楚寧還是懺悔了，“我不應該為了一己私欲打擾他現在的生活，但是，這世間也沒有賣後悔藥的，我已經來不及挽救了。”
現在，他們隻能是麵對這個結果，至於林旭東的下落，隻能是聽天由命。
直到太監總管過來傳話，晃晃悠悠的，站都站不穩，“皇上，旭東公子進宮裏來了。”
“什麽？”楚寧激動不已，瞬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漠北皇帝也是臉色大好，總算有一件稱心的事情出現了。
隻見林旭東的步伐很緩慢，臉上僵硬的任何表情都沒有。
在周圍人的注視之下，他一進殿裏麵，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跑到了楚寧身邊，抽出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旭東，不要胡鬧！”漠北皇帝急忙開口組織，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林旭東傷害楚寧。
林旭東怎麽可能會管外界的聲音，他的眼睛裏動作上傳達的都是恨意，“楚寧，你說你為什麽要害我，我當了十幾年的林旭東，你為什麽突然之間回來逼迫我，你知道嗎？我這一生做人坦蕩，唯一難以啟齒的事情就是成為了你的兒子。”
“旭東，”楚寧終是露出了蒼老之色，帶著哭腔說，“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原本以為我這一生流浪江湖，就不會再會來管曾經的那些事情，但是這並非我自己可以控製，走遍了大江山河，你還是我心裏最深處的掛念。”
“所以，你就回來了？為了你的想法，甘願毀掉我？然後我隻能去四處流浪對嗎？”林旭東的話都是吼出來的，聲音大的像是要把整個宮殿都吼塌一樣。
對呀，來的路上，他以為自己想明白了，他能夠做到用那種高高在上的麵容，居高臨下地和楚寧說，他不在意這些，他這輩子都不會承認，就算有人用生命逼迫他也不會承認。
但是，真正走進來，看都楚寧的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他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也不願意去控製，有那麽一個瞬間，他隻想用手中的劍刺穿他的喉嚨，了解這一切。
“如果殺了我，可以讓你後半輩子都好過的話，那就動手吧。”楚寧突然之間又明白了很多，對他現在來說，死可能是最好的解脫吧。
十幾年前，是他背信棄義，傷害了秋葉，是林伯安背負了他的罪責，可是他現如今卻逼得所有人都陷入了困境，這一直都不是他想做的，他從來不願變成一個小人。
“嗬，”林旭東手中的劍就這麽掉到了地上。
他放棄了，他覺得，自己今天好像沒有力氣。
“旭東，你，”
楚寧正要開口，卻被林旭東打斷了，“別說了，今後你我再無瓜葛，我今生今世的父親，隻有林伯安一個，今天的事，我不怪你，我也不怪任何人，我會自己去承擔這一切。”
他的聲音充滿了決絕，也證明了他會為自己以後的人生負責。
楚寧沒有再開口，他已經沒有那個資格了，或許從他想要回來的那一刻，很多東西都注定是悲劇，現在，他唯一的期盼，就是林旭東好。
接著，林旭東又跪在了漠北皇帝麵前，誠懇地說，“皇伯伯，是旭東不孝，不忠，可能以後無法再效忠漠北了，還請您原諒。”
漠北皇帝看到了剛才的一刻，有些動容，站起來上前扶起了林旭東，“孩子，你何必如此呢，隻有禁得起流言蜚語才能活出更高的成就，你應該向前，而不是退縮。”
他聽出了林旭東的意思，無非還是不能承受楚寧是他親生父親，這件事被天下人所皆知。
林旭東稚嫩的臉龐寫滿了酸澀，“你們以為的我不過是我表現出來的而已，我的內心，從來都沒有多麽強大，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事實除了接受，再無其他方法。”
他的身世，是他記憶深處最遙遠也最悲傷的事情，他有想過很多，當這個事實一旦被人知道，他會是怎麽樣的後果，但是這樣的結局，是他從來都沒有預料到的。
楚寧事到如今又能說什麽呢，是他把這一切都毀掉了，看這兒林旭東的轉身離開，他什麽都不能做，或者說他也沒有資格去做。
整個大殿的空氣瞬間就安靜了下來，恩恩怨怨，也該有個了解。
“皇上，”楚寧生平第一次跪在了漠北皇帝麵前，虔誠莊重，這代表是他的退出，“楚寧愧對祖先，今日，兵權全部交還，自此遠離朝堂，終身不再入漠北。”
漠北皇帝心頭一震，沒想到楚寧居然會低頭，“你，隨你去吧。”對他來說，損失已經有了，也隻有這樣，才算是個完美的結尾吧。
上演了一場鬧劇，全部人都鑽進了東齊的圈套，好在，溫定宜救回了林旭東，林旭東突然有了勇氣，接下來的種種可能，都被遏製了。
商墨沉心有不甘，他想要得到的遠比這些要多，如果不是林旭東這裏出了差錯，漠北，一定要為之前的事情付出代價。
楚寧離開了皇宮，背影淒涼，還是隻有他一人，所有那些跟隨他的士兵跪下為他送行。
“寧王，跟隨您，屬下們此生不悔！”
“好了，”楚寧擺了擺手，隨意之中帶著廣闊的胸懷，“你們是漠北的軍隊，以後為漠北效力就是你們最大的價值。”
他要離開了，這就當是他的賠償吧，有些東西，終究是要割舍的。
“走好。”漠北皇帝的聲音格外沉重。
那是他心中最忌憚的人，幾年前，他性格怪異，放棄皇位，十多年的時間，他心頭上一直過不去這個坎，終於在今天，一切都釋懷了，人總有歸途，有不一樣的選擇。
出了皇宮的大門，楚寧去了林府。
這麽多年來，他最對不起的，最該感謝的，都是一個人，林伯安。
林伯安和秋葉也被關在了府內，對於外麵的事情一無所知，隻是剛剛見到了林旭東回來，心裏總算是鬆了口氣，雖然，林旭東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是心底的大石頭總歸是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