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8:【蘇黎】吃醋
隨著時間推移,體內殘餘的藥效好像也隨著汗意蒸發了。
她覺得腦子越來越清醒,四肢也漸漸有了力道。
嶄新的奧斯丁小汽車把他們送到了別院門前。
男人如夢初醒,一把推開依偎在他懷裡的女人,毫不憐香惜玉,轉身下車。
蘇黎愣在那裡,突然像被人掌摑一般,臉上密密麻麻的難堪。
他到底是怎麼了?
一會兒救了她,一會兒又生氣,一會兒吻了她,一會兒又拋下她。
蘇黎懵了,不知自己是不是應該下車去追他。
萬一他又把自己推開,或是讓她走,她該怎麼辦?
她進退兩難時,後面又一輛小汽車回來。
魏尋下車,見蘇黎還愣在車裡不動,而闊步進屋的那位光看背影就知怒火中燒,連忙勸道:「蘇醫生,你快去哄哄少帥。」
蘇黎一愣,哄他?
見她還不明白,魏尋道:「你跟那姓梁的傢伙兩次吃飯,數次見面,少帥全都知道!」
「我知道蘇醫生的為人,斷然不會有什麼別的心思,否則那傢伙也不會對你用下三濫的手段!可少帥中意你,難免吃醋,你跟他細細解釋下,再哄哄,這事兒就——」
「魏尋!你下去領三十軍棍!」
已經入了別院的男人,聽力極佳,驟然一聲冷喝。
蘇黎一怔,回過神來,嚇得渾身一哆嗦。
三十軍棍!
這不得卧床好些日子?!
她來不及去深思魏副官的話——什麼少帥中意你,吃醋,哄哄——頓時便被陸宴北的懲罰激怒了!
「魏副官,你別理他的!我去跟他理論!」
蘇黎一下子就惱了!
她犯了錯她來承擔,為何牽連無辜?
她就是看不慣陸宴北這點!
封建王朝都覆滅了,他還是天王老子的做派!
霸道至極!
魏尋還是堂堂四海門的頭目,委身在他面前做一個小小副官,還要被這樣斥責受罰!
實在是太過分了!
她氣沖沖地下車來,魏尋聽到這話,臉色大變。
「蘇醫生,你可千萬別替我求情,你越是求情,少帥越是生氣,到頭來我可就不止三十軍棍這麼簡單了。」魏尋連忙勸道。
蘇黎瞪著眼,暗暗磨牙。
她竟不知,那人如此的不講道理!
魏尋看出她的心思,連忙解釋:「這次不怪少帥,是我辦事不力,害蘇醫生險些被人糟蹋。」
蘇黎一愣,突然明白了什麼。
「蘇醫生,你快些進去吧,我去領軍棍了。」
魏尋說完,轉身走開。
他的確不怪少帥。
負責蘇黎安全的哨衛是他手下的人,他們疏忽了,害得蘇黎落入姓梁的手中。
若不是他們回來的及時,今晚的事不堪設想!
四海門歸他全權負責,手底下的人辦理不力,他這個頭領難辭其咎。
三十軍棍,已經是少帥法外開恩了。
蘇黎聰明,此時也明白了其中原因。
只是,她依然覺得陸宴北太過狠厲無情了。
魏副官跟在他身邊,忠心耿耿,兢兢業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因為這點疏忽,他便半分情面都不給!
她一定要討個說法!
藥效沒有完全散去。
她撐著走了幾步遠,便扶著廊沿下的柱子喘息。
男人早已沒了身影,想必已經回到後院閣樓了。
她緩了緩,咬牙振作起來,朝著閣樓走去。
上了樓,她已經精疲力盡。
閣樓上沒看見男人的身影,只瞧見他的軍裝脫下掛在一邊。
那軍裝沾染了他的氣息,好似也帶著一種睥睨凌然的氣勢,空掛在那裡也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威嚴。
她朝廳里走了走,還在想男人到底是去洗漱了,還是入了密室書房。
身後突然傳來聲響,她後頸驀然一凜,嚇得低呼一聲猝然回頭,就見男人突然上來,不由分說地一把將她困住!
「啊——」她短暫地疾呼一聲,嚇得不輕!
被男人凌空抱起后,一手泄憤般拍在他身上:「你做什麼!」
陸宴北垂眸,看著她,薄唇勾起譏誚的笑:「現在有勁兒了?」
她一愣。
下一刻,男人把她扔進柔軟的床榻。
見他一手解著襯衣紐扣,蘇黎突然明白過來,手忙腳亂地要爬起。
「少帥,有話好好說!我不想在這個時候——」
她話沒說完,人也沒逃開,男人已經俯身下來,一掌捉住她纖細的腳踝,利落地一把將她捉回。
蘇黎又摔在床上,似一片落葉般被他拽走。
她轉過身來,伸出另一腳就踹。
不是她矯情,也不是她不想念。
而是,在芳心暗許之後,她希望兩人之間的親熱是情之所至,而不是做為怒意的發泄。
可惜,男人不這麼想。
她伸出去的腳被他另一手輕易壓住,繼而,挺拔沉重的身軀山一樣壓下來,將她牢牢罩住。
「一個多月而已,你寂寞了?」
蘇黎聽他這話,生氣憤怒轉為委屈。
「陸宴北!你再胡說我不理你了!」
他吃醋,她能理解,甚至有幾分竊喜。
可若是口出傷人之語,她無法做到不計較。
她覺得這天底下誰都可以誤解她,冤枉她,獨獨這個男人不行!
他不明白當初她是怎麼被強佔的嗎?!
他有什麼資格這樣中傷她!
陸宴北瞧著她羞怒的小臉,暗如深淵般的眼眸越發暗沉。
兩人對視,蘇黎毫不怯懦,倒是陸宴北瞧著她,臉色微微有了變化。
「你脾氣倒是不小!」
半晌,他落下這麼一句,急促的吻接踵而至。
蘇黎反抗,然不過是蚍蜉撼樹。
分別一月有餘,彼此心中都有太多的話想說。
可再多的話,也要等這一波狂風驟雨過去??
夜色漆黑。
蘇黎洗了澡,看著外面的天色,心裡擔憂起來。
這個時間,她早該回去了。
陸宴北上樓來,見她在穿衣服,眉心微微一擰。
「你要走?」
「嗯。」
蘇黎不好意思看他,臉上紅暈未退,眸光如媚如絲,她洗澡時對著鏡子瞧見自己的模樣,都不敢多看兩眼,此時也更加不好意思面對陸宴北。
男人的臉,一瞬沉到底。
「你沒有什麼要跟我解釋的?」他站著未動,卻出語成冰。
蘇黎穿衣的動作一僵,看向他,皺眉。
她以為,那些解釋根本就沒必要。
原來,他還是不信自己?
剛才被他那般對待,她百般求饒都不行,他以為這人的怒火已經發泄了。
洗澡時看著身上被他掐出的痕迹,她腦子裡就想到蘇薇那一身傷。
是不是男人骨子裡都住著一隻禽獸?
何況,這人在某些時候的確會變身禽獸。
想著自己這些日子費盡心思地琢磨著如何為他解毒,而這人回來后二話不說把她狠狠懲罰了頓,完了還冷冷地跟她要解釋,她心裡也火了。
「沒什麼可解釋的,你想怎麼認為就怎麼認為。」
聽到她的回答,陸宴北眼睫一抖,顯然吃驚意外。
原本已經平復的怒火,瞬間死灰復燃,他攥起的拳頭青筋密布,心中一遍一遍提醒自己強行壓下已經瀕臨爆炸的怒氣。
「沒什麼可解釋的?還是——用不著對我解釋?」
這後者的深意,自然是指沒把他當成自己的男人。
若是這般,那便是原則性問題了。
蘇黎焉能聽不出其中深意。
眼內浮起淡淡薄霧,她咬著唇,不語,心中困惑極了。
原本他平安回來,是頂好的事。
她這幾天在腦子裡翻來覆去地琢磨著他回來后的情景,不外乎都是濃情蜜意,芙蓉暖帳之類的??
可事實卻是這般。
「我再問一邊,有沒有什麼可解釋的?」一屋子靜寂中,男人抿成一線的薄唇終於再次開啟。
蘇黎倔上了。
眼中霧氣漸濃,貝齒咬著下唇,低眉垂眼,就是不語。
陸宴北攥著拳,壓著渾身血脈中奔走的怒意,寒刃一樣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她有多倔?
眼眸四處氤氳著水汽,眼看著就要落下來,可她硬生生控制著眼睫一動不動。
兩人在角逐??
終於,女人眸中蓄滿的淚猝然落下,像珍珠似得滾下來,銜在她精巧的下頜處。
陸宴北看著那兩滴淚,心裡明顯一縮。
這個女人,倔起來他竟毫無辦法!
幸好,樓梯上傳來腳步聲。
小四上樓來,請示:「少帥,晚飯做好了。」
小四一開口,便察覺到周遭瀰漫著的凌厲氣息,頓時頭皮一緊。
他本能地想撤,可又不確定這話有沒有傳達到,於是撞著膽子又說了遍:「少帥,晚飯好了。」
陸宴北沉沉眨眼,「知道了。」
小四如臨大赦,連忙下樓。
德叔見他心有餘悸的樣子,好奇打聽:「怎麼,撞斷少帥好事,被罵了?」
小四道:「有這麼簡單就好了!」
「那還有什麼?」
「兩人還彆扭著呢!我從沒見過少帥那麼生氣的樣子!蘇醫生真是厲害,敢跟少帥叫板!」
德叔聽聞,吃驚地抬了抬眉。
「女人,就是麻煩!」
小四道:「你個大老粗懂什麼!」
「我不懂,你就懂么?」
「我也不懂??」小四嘆道,「還是二哥懂!可惜啊??二哥挨了三十軍棍,怕是要躺幾天了。德叔,咱倆這幾天自求多福吧!」
德叔聽他這麼一說,又見樓梯上下來人影,頓時腳底抹油,跑了。
小四後知後覺,回頭一看,見少帥牽著蘇醫生的手下樓來,他再想跑就不妥了,只好在心裡暗暗罵著德叔不夠意思,兀自在一邊候著。
陸宴北強行拉著蘇黎下樓,逼她在桌邊坐下。
「吃飯。」
蘇黎被他一頓懲罰,早已體力耗盡,這會兒飢腸轆轆。
她不會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聞言,冷著臉,端起碗筷。
陸宴北見她乖順了些,臉色稍霽。
一頓飯,在沉默中結束。
飯後,蘇黎再次開口:「我要回去。」
男人充耳不聞,又牽著她的手,把她帶上樓。
蘇黎看出來,這男人開始跟她耗了,她要是不解釋那事,不說個清楚明白,估計又要被軟禁在這裡。
心頭又恨起來。
自己跟他斗,怎麼可能斗得過?
是她太異想天開了!
「是不是我解釋了,道歉了,就能回去了?」
她站在閣樓中央,看著走向書桌那邊的男人,冷聲開口。
陸宴北坐下,眸光抬起,不冷不熱地看向她。
「我現在不想聽你的解釋了。」
「??」蘇黎一口氣哽在喉嚨,粉拳瞬間攥緊。
「今晚陪我。」
「不可能。」她夜不歸宿,還不知母親要操心成什麼樣。
男人卻說:「已經派了人去蘇公館通知你母親,說你晚上在醫院陪著那位二姨太。」
蘇黎皺眉,「你——」
「你不是要學本領么,明天我就帶你去,今晚早些休息,保存體力。」
蘇黎吃了一驚。
她上次說的話,他都記著?
明天就要開始教她槍法跟武藝了?
今天發生的事,越發讓她覺得必須學點防身本領,否則稍不留神就被男人算計了。
他拿這事兒挽留,蘇黎的確拒絕不來。
「你說話算話?」
擔心他出爾反爾只為留她過夜,她要再確認一遍。
男人冷嗤,「你不信我可以回去。」
蘇黎咬著唇,不語。
她不是不信,只是,就這樣妥協下來,顯得特別沒骨氣。
陸宴北見她杵著不動,也不說要走的話了,淡淡瞥了眼,又低頭看書。
蘇黎無聊,一個人挪到床邊去,坐下。
床上被褥還凌亂一片,她看了眼,就想到吃飯前發生的那一幕,頓時臉頰生熱。
這人出去一個多月,按說毒蠱發作過兩次了,也不知他是如何解毒的。
他有沒有讓魏副官去找女人?
有沒有像剛才對待她這樣,去對待其它女人?
蘇黎胡思亂想著,明明知道自己沒有立場,可就是忍不住。
他這樣的身份,別說尚未娶妻,就算娶妻了,在外面有女人也是正常。
只要他願意,想娶多少姨太太都可以。
而她,充其量應該也就夠做他的姨太太吧?
蘇黎這樣想著,竟覺得悲涼。
若真愛一個人,如何能忍受跟其它女人一起分享?
她暗暗地想,等把他身上的毒解了,她就功成身退吧。
督軍府這樣的門第,她高攀不上。
這樣一個威嚴尊貴又暴戾無常的男人,她同樣伺候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