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放手好不好
而是整個嚴家！
甚至，連沈家都有可能被牽扯其中！
沈家怎麼樣，她管不著，也不想管。
但是嚴家。
嚴家每一個人都那麼好、還有眼前這個男人、乖巧又懂事的銳司……不管這三方中的哪一個，都是她最愛、也最想保護的人。
唐心怎麼忍心，怎麼捨得破壞他們平靜的生活，讓他們為了自己被圈進風暴當中？
沒辦法……她真的沒辦法那樣自私。
唐心長長地吐了一口濁氣，鬆開手，抹去眼淚，從他的話里抬起頭來。
「嚴獸……」她叫他的名字，整個人像虛脫了一樣，聲音啞得幾乎聽不見，「我真的努力過了……努力想要愛上你……可是真的做不到……我不想再過那種天天戴著面具的生活……不想在違心裝作很快樂的樣子……那樣……真的很痛苦……」
嚴獸狠狠一震，「跟我在一起，很痛苦？」
唐心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睫毛顫抖得厲害，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落下，聲音又比剛才啞了幾分，「你成全我……放手好不好……？」
「成全你？」嚴獸緊緊地掐著她的肩膀，用力得指骨泛白，手背青筋暴起。
從小到大，他從來就沒有哭過。
當年，得知她跟陸昊廷在一起時沒有。
親眼看著她跟陸昊廷進酒店呆了一夜時沒有。
車禍醒來得到自己雙腿可能永遠站不起來時沒有……
……
可現在，嚴獸卻想哭。
事實上，他也眼睛早就已經猩紅一片。
這個世上，再沒有什麼，比心愛的女人告訴你，跟你在一起每天都要戴面具生活，每天都要裝開心，每天都過得很痛苦，來得傷人。
看著唐心苦著哀求自己放手的樣子，嚴獸第一次深切地體會到了什麼叫撕心裂肺。
他嘲諷地扯唇，幽深的雙瞳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女人，每說一個字都覺得心口被人狠狠地扎刀，「我成全了你，誰來成全我？唐心，我是人，不是木頭，付出去的感情說收就收……」
「對不起……」聽著他支離破碎的聲音，唐心再也控制不住，撲過去，緊緊地抱住他，整個人都埋進他的懷裡，眼淚決堤般湧出，浸濕了嚴獸胸口的衣服，像火一樣灼傷皮膚，一路燙進他的心。
嚴獸緊緊地攥著她瘦弱的肩膀，無數次想要用力地、狠狠地、不顧一切抱住她，將她牢牢地困在懷裡，一輩子都不鬆手，哪怕她心裡愛的人不是自己也無所謂，只要把她鎖在身邊就可以了。
感覺到胸口不斷傳來的灼意，想到她說呆在自己身邊痛苦，哭著哀求自己放手成全那一幕，終究還是沒有狠下心，做出違背她的意願，禁錮她的事。
大掌握了又松，鬆了再握。
反反覆復無數次，他終於還是無力地垂下了胳膊，聲音破碎地在安靜的空間里響起——
「銳司呢？為了陸昊廷，你連親生的兒子，也不想要了嗎？」嚴獸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卑微過。
他腦中不止一次地想，只要她願意留下來，留在自己的身邊，哪怕讓他跪下來求她，都無所謂。
可惜，唐心的個性，不是他跪下來乞求，就會改變主意的。
否則，她不會走得那麼決絕。
嚴獸已經沒招了。
除了把孩子搬出來，他已經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觸動她，把人留下。
銳司。
這兩個字，幾乎在瞬間就瓦解了唐心費了全身的力氣才築起的偽裝。
想到以後永遠都看不到那個可愛的孩子，看不到這個愛她至深，她也將之刻進骨骼的男人，唐心就像是被丟進火海里焚燒一樣，痛得無法呼吸。
可是痛又怎麼樣呢？
能改變兩人之間的血緣關係嗎？
不能。
其實唐心曾想過，跟嚴獸一起，帶著孩子離開S市，離開Z國，到一個沒人認識他們的地方去——
如果嚴家沒有那麼顯赫的家世，陸昊廷不知道她和嚴綺安的關係，這個方法其實是可以行得通的。
偏偏，嚴家在S市，甚至是Z國，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偏偏，陸昊廷知道了她和嚴綺安的關係。
從小一起長大，還相戀過，唐心比任何人都清楚，陸昊廷的個性。
她一個人走，陸昊廷會放下心裡的不甘與怨懟，不再找嚴家的麻煩。
她跟嚴獸一起離開，陸昊廷一定會把兩人的關係捅出來。
到時候，她和嚴獸是走了，遠離事非之地了，嚴家卻會陷入風暴。
屆時不但整個嚴家的名譽受損，成為眾矢之地，嚴家上下每一個人都會被詬病。
嚴獸的爺爺嚴海平，年輕時在戰場幾度出生入死，為Z國立下不少汗馬功勞，戰爭結束后更是鞠躬盡瘁，為Z國出了一生的心血。
嚴獸的父親嚴啟生，從出生就跟著嚴海平上了戰場，好幾次都險些丟命。
嚴海平甚至為了救戰友的命，把嚴啟生送去當人質……
還有嚴爵，從懂事起就接受嚴格的訓練，為了接班做準備。
嚴綺安告訴過她，嚴爵現在正是最重要的時候，馬上就要晉陞了……
嚴家的名聲和地位，是幾代人用命和血換來的。
唐心怎麼敢、怎麼能毀了這一切？
她寧願再也見不到心愛的男人，寧願見不到親生的兒子，寧願自己痛苦，寧願下半輩子孤獨終老，也不要做那個毀了嚴家的罪人。
她真的沒有那麼大的能量，去扛起那樣重的罪孽。
說她懦弱也好，蠢也罷，她真的做不到。
退一萬步來說，她真的不顧一切，哪怕是毀了嚴家，毀了身邊所有的人都要跟嚴獸在一起。
那嚴獸呢？
嚴家轟然倒塌之後，他要用什麼樣的心情來面對自己？
他真的能當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若無其事地跟自己在一起嗎？
唐心不敢想象，也不想去想。
她只知道，如果她真的因為一己之私，傷害這個世界少數對她真心、對她好的人，那她就真的不是人了。
所以，不管多麼痛苦，多麼難受，她都必須吞下去。
唐心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吐出，才總算是梳理好情緒，將胸口那股撕裂的痛楚壓下去。
她抬起頭來，看著用哀求的目光看著自己的男人。
印象里，那雙幽暗深邃的雙瞳，向來都是神彩飛揚，幾時這樣卑微過？
卑微得唐心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痛又涌了上來，靈魂扭曲在一起。
有那麼一瞬間，她差一點就拋開所有的顧慮，不顧一切把真相說出來了。
話到嘴邊，腦中閃過陸昊廷豁出一切的猙獰表情，硬生生咽了回去。
「銳司……不是還有你嗎？這些年，沒有我……他不是也健康快樂地長大了？還那麼聰明……」
「既然過去四年多沒有我，銳司也一樣開心快樂……他早就習慣了從出生就被沈雲錦拋棄這樣的事實……現在也沒必要告訴他真相……讓他平靜的生活被攪得一團亂——」
「沈雲錦不是他的親生母親，你才是！」嚴獸打斷。
「你不告訴他，我就不是。」唐心狠著心道。
「為了陸昊廷，你連親生兒子都不要了？」嚴獸看著面無表情說出這樣絕情的話的女人，心一點點地泛冷。
他攥著唐心的肩膀，將她抵到牆上，逼得更近一些，「你真以為，小鬼像表面那樣開心快樂？你真以為，小鬼不想親生的母親？三歲那年，我工作忙，送小鬼去過幼兒園，結果小鬼渾身是血地回來，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唐心告訴自己不要問的，因為她很清楚，答應絕對不是自己想聽的，可身體卻不受控制，大腦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話就已經出口了。
「因為有幾個白人小孩，嘲笑他是沒人要的野孩子，他直接撲上去跟人打架，打得頭破血流也要讓他們道歉！還有上次，無人駕駛賽車競速大賽，小鬼在台上跟人起衝突……那是第二次，我看到他渾身是血的模樣……」
嚴獸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自己都不願意去回想當時慘烈的畫面。
唐心想起當時電視直播畫面里，小傢伙倒在血泊里一動不動的畫面，心又劇痛了起來。
她眼眶徹底地紅透，眼淚也掉得更凶了。
嚴獸將她的表情看在眼裡，垂下眸繼續往下說，「小鬼不止一次，在夢裡叫過媽媽，也不止一次，問過我為什麼他的媽媽不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