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拉著嚴獸回到床上
嚴獸之所以認出來,是他從小到大,所有的東西,都是專門定製的,大到衣服,小到縫扣子的線,無一例外。
唐心手裡的扣子,雖然和外頭店裡的沒什麼兩樣,但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孔眼四周,鑲著一圈細細的金線,那是專屬於他的標誌。
嚴獸沒想到,自己多年前的扣子,竟會在唐心的手上,既錯愕又疑惑。
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楚恆。
除了楚恆,嚴獸想不出第二個人會給唐心這個東西。
只是想到楚恆一個大男人,竟然有收藏扣子這樣的嗜好,嚴獸止不住內心的小膈應忍不住蹙了眉。
「不是……」唐心搖頭,聲音愈發地沙啞,胸口窒息。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情緒起伏得這麼厲害,光是嚴獸瞬間認出扣子,就讓她的眼眶又生出一股澀意。
眨了眨眼,將不斷湧上來的淚意咽回去,唐心伸手,輕撫了下嚴獸寬厚的肩膀,「先上樓穿衣服,別感冒了……」
他的衣服,剛剛替自己擦手的時候弄濕了,此刻被隨意丟在地上。
嚴獸長眸微斂,心中的疑問愈發的濃厚,卻什麼也沒問,攔腰抱起她,回了卧室。
原本是要將唐心放回床上,她卻說什麼也不肯在床上呆著,亦步亦趨地跟在身邊。
嚴獸沒辦法,只能由著她。
卧室里的暖氣很足,和外頭的寒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唐心也穿得很厚,嚴獸卻還是擔心她會著涼,找了件外套替她披上,又蹭下去替她把棉拖穿好,才放心拿自己的衣服。
儘管被裹得像個毛線球,熱得後背甚至冒出了汗,唐心也沒有把外套脫了。
她就這樣,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嚴獸的身旁。
他走,她也走。
他停,她也停,一步一趨。
嚴獸看著她緊迫盯人的樣子失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發心,「突然之間變得這麼黏人,楚恆到底跟你說什麼了?」
唐心沒有立刻回答。
她輕顫了下睫毛,忽然攥住他的手腕,阻止他往下拉睡衣的動作。
嚴獸濃眉微挑,看過去的眼神因為唐心這個動作,變得幽深起來,「想要了?」
唐心還是沒有回答,只是輕輕握著他的手,輕輕地摩挲著,從手腕到手背,再從手背到修長的指。
纖細的指穿過他硬硬的指縫,慢慢合攏的時候,唐心才抬頭,看向目光幽深的男人,微沙的聲音有著淡淡的遲疑,「嚴獸……這顆扣子的衣服,還在嗎?」
嚴獸微愣,不懂唐心今天到底怎麼了,竟為了一顆扣子糾結這麼久。
但他還是點了頭,「我去問下林嬸,之前的衣服都是她在整理。」
說著輕拍了下唐心的臉頰,放開她的手,轉身朝門口走去。
唐心條件反射地邁開腳步要跟上去,眼角餘光瞥見徉在床頭柜上的厚厚文件袋,止住了腳步。
那是嚴獸從醫院帶回來的。
林嬸說的,要給她看的文件。
唐心已經猜到那裡面是什麼東西。
DNA親子鑒定,關於她和嚴銳司那個小傢伙的。
如果今天她沒有去醫院,沒有聽到沈芳霏跟醫生的對話,沒有被陸昊廷硬扯著聽到沈晉南和嚴綺安的事,嚴獸拿出這份DNA親子鑒定,她應該會高興得幾天幾夜都睡不著吧?
現在……
唐心怔怔地看著嚴獸離開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在視線當中,才收回目光,機械般邁開腳步走過去。
她站在床畔好一會兒,緩緩伸出手,輕顫的指瑟縮了好幾下,才終於鼓起勇氣,輕輕地貼上去。
紙質粗糙,和其他的文件袋沒什麼兩樣,唐心卻有一種被凌遲的感覺,指間的不斷地傳來被利器切割的痛楚。
明明卧室里的暖氣很足,衣服厚得背上甚至出了汗,唐心卻像是衣著單薄置身於冰天雪地里一般,寒氣不斷地從腳底竄上來,順著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
唐心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腦中不斷地回蕩著沈芳霏母女的對話,眼眶又一次泛紅。
她多想打開文件袋看看。
看看自己和那個帶給她無數溫暖,無數次將她從黑暗的深淵裡拉出來的嚴銳司是不是就是當年那個孩子。
可是她不敢。
在沒有確定自己的身世前,她不敢輕易地打開。
她害怕文件袋就如同潘多拉魔盒,打開之後,釋放出來好消息的同時,也一併帶來痛苦與巨大的災難。
讓嚴銳司、讓嚴家、讓身邊僅剩的、真正關心她的人,陷入可怕的流言,從此再也沒有安生的日子過。
窸窸窣窣。
門口傳來了腳步聲。
然後是門鎖被轉動的聲音。
唐心背過身去,手忙腳亂地抹去眼眶裡的濕意,深深的幾個呼吸後轉過身。
急急忙忙回到原來位置的瞬間,嚴獸也正好推開門進來。
手裡,提著一個衣服防塵罩。
唐心一怔,立刻就猜到了裡面是什麼。
她剛才其實只是隨口一問,並沒有指望嚴獸還能保留著那件白襯衫,畢竟過去十多年了。
沒想到……
震驚的喜悅沖淡了胸口窒息的壓抑。
她上前的腳步有些焦急,跌跌撞撞的。
走得太急沒注意腳下,踢到椅子,不這麼一頭栽了下去。
沒想到她會這麼急,嚴獸嚇了一跳,下一秒眼明手快地衝上來把人扶住,「怎麼樣?有沒有磕到哪裡。」
唐心搖頭,攥著嚴獸的胳膊,目光死死地盯著他手裡的衣服防塵罩,眼眶發熱。
剛才距離隔得有些遠,看不太清楚,現在靠得近了,加上防塵罩有一邊是透明的,唐心一眼就認出了裡頭的衣服,就是當年嚴獸在地鐵上救她時穿的那一件。
看著少了一顆扣子,既熟悉又陌生的衣服,唐心再也控制不住,直接撲上去抱住了眼前的男人,說不上來的心酸與壓抑,「真的是你……」
嚴獸一愣,不懂唐心突如其來的動作,但還是伸臂輕輕地圈住了她的腰,撫著她綢緞般的黑髮,柔聲開口,「我怎麼了?你今天一直奇奇怪怪的,到底出了什麼事?」
唐心沒回答,只是緊緊地抱著他,力道大得彷彿要將自己鑲進他的身體里一樣。
就這樣不知抱了多久,唐心的情緒才終於平復下來。
她抹去眼眶裡的淚水,從嚴獸的懷裡退出來,聲音顫抖嘶啞,「你能不能穿上給我看看?」
嚴獸才剛回過神來,就又被唐心的話說得愣了。
他實在是不懂這小女人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先是拿出自己多年前丟失的扣子,又提出這麼奇怪的要求,但還是從善如流,攬著她來到試衣鏡衣。
不等嚴獸動作,唐心已經先動手,把防塵罩摘了,拿出衣服,在嚴獸的面前抖開來。
嚴獸表情愈發地疑惑不解。
他沉默了兩秒,才動手脫掉睡衣,在唐心的幫助下,套上了自從丟了扣子就再沒碰過的白襯衫。
嚴獸穿衣服的時候,唐心一直站在旁邊,像一個新婚的小妻子,替他整理,動作自然得讓嚴獸的眼神一點一點,慢慢變得幽深。
看著面前一會兒領子一會兒袖子,小心翼翼替自己整理的小女人,嚴獸心中一動,捏住唐心的下顎,將她的頭抬起來,與自己面對面。
「為什麼讓我穿上這件衣服?」他問,聲音低沉沙啞。
「你卧室有針線么?」唐心的回答完全風馬牛不相及。
嚴獸微微蹙眉,有點不高興她的迴避,但還是點了頭,「在斗櫃里。」
唐心點頭,轉身拉開抖櫃,找到針線后拉著嚴獸回到床上,讓他坐下。
明亮的燈光下,他原本就俊朗的眉目愈發地完美,透著和十多年前完全不同的冷峻與肅穆,那是經過歲月錘鍊過的沉穩。
唐心跪坐在床上,怔怔地看著他,腦中浮現的是十多年前,被猥瑣男逼到角落,狼狽不堪幾乎就要被佔便宜,他突然出現的那一幕。
胸口的情緒涌動得厲害。
一時沒控制住,又偎了上去,靠進嚴獸的懷裡,緊緊地摟著他的腰。
鼻間的瞬間充滿了男人清冽的男性氣息,滾熱燙人的體溫中,唐心聽到自己微啞的聲音響起來。
「嚴獸,謝謝你……」
當年,她追著他一路出地鐵站,除了想知道他長什麼樣,叫什麼名字之外,也想好好地跟他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