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有一大塊的淤青
嚴獸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就像是一口古井,聽不出半點起伏,字裡行間,卻帶著一股可怕的威懾,聽得駕駛座上的洛德森脊背發毛,捏陸昊廷捏了一把冷汗,深怕場面會失控,明天一早,各大新聞頭條會出現【君臨集團總裁一怒為紅顏雨夜毆打帝豪集團總經理】這樣聳動的標題。
洛德森打心裡覺得,陸昊廷是挺欠揍的,但為了這樣一個卑鄙無恥的男人,髒了手陪上名聲真的不值得。
再說了,這五年前的事還沒想到該怎麼跟嚴家老小解釋,才能讓嚴家那邊平穩地接受唐心,人也沒領回家正式介紹呢,再鬧出那樣的新聞,嚴家會怎麼看唐心?
思前想後一番,洛德森還是開了口,「嚴總,您和唐小姐頭髮都還濕著呢,天氣冷容易感冒,要不先回去?」
嚴獸的確是動氣了,如果不是洛德森那一番話,他可能下一秒真的會不顧一切地下車揍陸昊廷。
低頭看了眼懷裡的女人——
她緊閉著眼,一動也不動,似乎是累極睡著了,對外界發生的一切,沒有半點的知覺。
可嚴獸卻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她身體比石頭還僵硬,緊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隨時都有可能斷裂。
所有的憤怒都在這一瞬間消散無蹤,所有的一切也都變得不再重要,剩下的,只是無邊無際的擔憂。
伸手將唐心微濕的長發撥至耳後,指腹拭去她臉頰上淡淡的濕意,薄唇貼了貼她的臉頰,聲音已經恢復成平日的平靜,「開車。」
洛德森立刻發協動引擎。
陸昊廷沒想到嚴獸這就打算走了,表情一下子就變得扭曲,黑眸像淬了毒液一般瘋狂,摳在車窗上的手猛地攥緊。
他還想說些什麼,洛德森卻沒有給機會,直接踩下了油門。
飛馳而去的車將陸昊廷帶得踉蹌了好幾步,手臂連同半邊身體傳來可怕的撕裂痛楚,臉色煞地雪白,額際滲出冷汗。
傘在風雨里掉落。
豆大的雨水兜頭澆下,瞬間就將陸昊廷淋濕,衣服貼在身上。
他灰沉著臉,托著手臂,看著漸漸遠去,直至徹底消失在雨簾里車子,表情愈發扭曲猙獰得厲害。
雨水不斷地倒下來,沖得他睜不開眼,眼眶刺刺得疼,彷彿剛才被嚴獸拿著煙頭灼傷的,不是手背,而是心臟。
……
車子飛馳離開的那一瞬間,從頭到尾把把自己放空的唐心緩緩地睜開了乾澀的眼。
她輕顫著濕潤一片的睫毛抬眸,首先看到的是嚴獸青筋凸起的脖頸,然後是喉結、緊繃的下顎,黑沉陰鬱的臉色。
幽暗的雙瞳死死地盯著後視鏡,眸色極黑極濃,幾乎要與夜色融為一體,眸心深處,隱隱地閃著火焰,晦澀一片。
哪怕頭疼得快要炸裂開,腦子一片混沌,唐心也能清楚地感覺到,嚴獸此時非常憤怒,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著。
他為什麼這麼生氣?
跟陸昊廷的交鋒,不是佔了上風么?
她顫了顫眼睫,朝後視鏡看去——
厚厚的雨簾中,陸昊廷站在那裡,如雕像般一動也不動,全身都被雨淋透了,濕淋淋的。
身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道纖細的身影,貼著陸更行,手中的傘撐得高高的,替陸昊廷遮擋不斷拍落的雨。
雨很大,整個世界都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帘子,加上距離越來越遠,唐心根本看不清替陸昊廷撐傘那人的長相。
然而熟悉的身影,嚴獸異常的反應,讓唐心幾乎是一瞬間,就猜出來了。
沈芳霏。
除了她,不會有第二個人,能讓嚴獸產生這麼大的反應。
兩道緊緊貼在一起的身影隨著車子的前行越來越小,距離越來越遠,直到徹底被淹沒在厚厚的雨簾之中。
唐心看著,喉嚨又苦又澀,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當車子轉彎進入另一條車道,她也疲倦不堪地閉上了雙眼,眼眶灼灼地痛……
**********◆糖圓作品◆主角:嚴獸VS唐心◆**********
回程的路上,唐心就像個失去靈魂的木偶一樣,一動不動地偎在嚴獸的懷裡,沒有半點聲響,目光迷茫而渙散,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直到車子下了高架,駛到熟悉的街道,朝公寓靠近,她才終於有了反應。
長睫微微地顫了幾下,抬眸往車窗外看,聲音又粗又啞,「洛先生,謝謝你送我回來,小區路窄,不太好調頭,你在小區門口停車,把我放下就行了。」
唐心說著,就要從嚴獸的身上下去。
剛一動,腰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箍住,無法動彈。
嚴獸緊緊地扣著唐心的腰,目視前方,聲音和緊繃的下顎一樣冷硬,「回別墅。」
唐心張口想要反駁,唇動了動,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表情寂寂地沉了下去。
下著大雨,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連呼吸都覺得在負擔,她怎麼可能反抗得了眼前這個男人?
一切都是在白費功夫罷了。
於是,不再試圖做任何反抗了。
更何況,下了車,她又能去哪呢?
回公寓么?
陸昊廷的個性,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了解,帝豪集團的事沒有解決,他是不會罷休的。
或許他此時,已經在公寓的門口守著了。
她不能回去。
公寓回不去,她唯一的去處,就是上官家。
可是她不想去找菲語,不想讓依依看到自己現在這副狼狽的鬼樣子,不想她們替自己擔心……
顫著眼睫抬眸,看了眼前幽暗著眸的男人一眼,唐心鼻子一酸,胸口荒蕪一片,說不出來的悲涼。
她沒想到,兜兜轉轉地繞了一圈,自己唯一能去的地方,竟然眼前這個將她的人生弄得一團糟的罪魁禍首身邊……
**********◆糖圓作品◆主角:嚴獸VS唐心◆**********
回到別墅已經是近凌晨,林嬸和嚴銳司已經睡下了。
嚴獸沒有驚動任何人,遣退洛德森,抱著唐心直接進了衛浴間。
或許是知道自己已經無處可處,唐心放棄了所有的反抗。
她就像個失去生命的木偶一樣,任由嚴獸擺弄,褪去衣服,抱進了注滿水的浴缸里。
別墅的浴缸非常大,同時進去兩個人都不嫌擠。
嚴獸把人抱到腿上,倒了洗髮水在頭髮,搓開后,才抹到她的頭髮上,替唐心清洗。
他的動作很溫柔,修長的指穿過濕潤的頭髮,一點一點地梳順,然後才拿蓮蓬頭衝掉泡沫。
洗完了頭髮,嚴獸又去倒沐浴露,放在手心捂熱了,才塗到她的身上。
熱氣氤氳,整個浴室都陷在朦朧當中,空氣里濃濃的香氣。
唐心卻彷彿入了魔一樣,什麼也感覺不到,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坐著,直到嚴獸用浴巾將她裹住,吹乾頭髮抱出來,輕輕地放到床上,渙散的目光,才慢慢地開始聚焦,看向專心替自己冷敷腳踝紅腫的嚴獸——
他沒有穿衣服,只在腰間圍了一條浴巾,身上還有未乾的水跡,頭也也濕漉漉的沒有擦,水珠滴滴答答地從發尖滴落,砸在肩胛骨上,再緩緩地往下淌,沒入精壯結實的胸膛。
儘管嚴獸非常小心,沒讓任何水珠滴到她的身上,唐心看著那肌理分明的胸膛上的濕意,皮膚竟莫名泛起了一股冷,就好像水珠是落在自己身上一樣。
她不懂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奇怪的感覺,是心裡太空了,空到泛冷,還是被不斷落在他身上的水珠的寒意沁到?
唐心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顫了顫眼睫,堪堪地垂眸移開了目光,眼角餘光卻瞥見嚴獸的背上,有一大塊的淤青。
腦中閃過他為了不讓自己摔倒,衝過來抱著自己的畫面,唐心擱在被子上的手,無意識地握緊了。
唐心注意到他身上的傷更多,密密麻麻的,牙印,指痕,下顎處的抓痕更是明顯,雖然凝固的血液已經因為清洗不復存在,只餘下泛紅的傷口,但就是這小小的泛紅,在燈光處,卻顯得那麼刺眼。
唐心胸口一緊,攥著床單的手捏得更緊了些,指骨泛白。
嚴獸察覺到她身體的異常緊繃,蹙眉抬起了頭,「太冰了?」
「……」唐心沒說話,只是愈發抿緊了唇。
嚴獸習慣了她的安靜,也知道她現在心情很亂,沒有多追問,「忍著點,現在不處理的話,明天會腫得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