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我那天不在現場
唐心本來就帶著傷,又被捆綁得緊緊的,怎麼可能反抗得了一個失去理智的人?
就這樣被賀父扯著頭髮,一遍又一遍地往牆上撞,毫無反抗能力。
空曠無人的破敗樓房,除了風聲,就只剩下身體被一遍一遍被撞擊的聲音,格外地響亮。
唐心痛苦地蜷縮著,腦袋幾乎要在這一瞬間炸裂開來。
她頭暈得厲害,什麼也看不到。
疼痛中,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隨著血腥味一起竄入鼻間的,還有嗆人的塵土。
「咳……」她難過地咳嗽著,想要擺脫這種被狠狠掩住口鼻,無法自由呼吸的窒息感,卻因為賀父的動作,吸入了更多的粉塵,胸口好像被山壓住了似的,呼吸越來越困難。
頭,也越來越疼。
一度,唐心以為自己會疼痛至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痛感神經已經超出了負荷,隨著賀父的動作越來越瘋狂、狠戾,唐心發現,她能感覺到的痛楚,竟然越來越少,越來越少,最後甚至開始變得麻木,直至再也感覺不到痛感……
額頭上的紗布不知道什麼時候鬆開了,在眼前晃動了幾下,掉落。
激起的灰塵,瞬間就將被血染紅,看不到半點白色的紗布,染成了烏漆漆的黑色。
沒有了紗布的阻擋,額際的傷口完全暴露出來。
結痂早已經因為賀父的行為被撞爛,額頭一片可怕的猩紅,血肉早已民被粗礪的木板,撞得模糊一片。
傷口幾乎擴大到整個額頭,鮮血不斷地湧出來,順著眉骨往下淌。
濃稠的血摻雜著不知道是沙子還是木屑的東西,滲進唐心的眼睛里,刺得她原本就模糊的視線,愈發地不清晰起來。
迷迷糊糊間,她好像聽到了車子的引擎聲,還有車輪軋過不平坦路面發出來的聲音,漸行漸遠……
唐心不用想也知道,是陸昊廷載著沈芳霏離開了。
呵,他還真是一秒的時間,都不願意耽擱呢。
唐心扯了下唇,想笑,嘴角卻沉重得怎麼也揚不起來。
她就像是一個破碎的娃娃,沒有半點反抗的能力,被賀豈凡的父母當成工具,一遍又一遍地毆打,神智越來越模糊……
她會死嗎?
會死在這裡嗎?
意識渙散間,唐心迷迷糊糊地問自己。
應該會吧。
城北本來就荒蕪一片,白天都沒什麼人會來,更何況是太陽漸漸西沉的晚上?
不會有人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更不會有人來阻止,賀豈凡父母瘋狂的行為。
砰——
當額頭再一次被狠狠地撞地木板上,發出巨響,唐心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她沒有想到,看錯人的代價,是這麼大……
如果知道,愛上一個男人,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她當年,就是把心給掏出來扔了喂狗,也不會喜歡上陸昊廷……
可惜,晚了,一切都晚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早知道,也沒有後悔葯。
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是她瞎了眼,看錯了人,有這樣的下場,也是活該,呵呵……
唐心扯了下唇,不知道是該替自己感到悲哀,還是嘲笑自己有眼無珠。
砰!
又是一聲劇烈的碰撞。
賀父發現唐心死到臨頭還在笑,像是被人當頭潑了一桶油,怒火更甚,手上的力量也更重了,「害死了我們唯一的兒子,居然還有臉笑,居然還笑得出來!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你是在笑我們白髮人送黑髮人很可悲嗎?還是很得意殺了人?惡毒的女人,我今天要你給我兒子償命!」
砰!
再一記重擊。
鮮血橫飛。
已經好一會兒感覺不到痛的唐心,忽然像被折斷了靈魂一般,額頭灼痛起來,像是有烈火在燃燒一樣。
她不知道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之間,痛感神經又回來了。
是不甘心么?
不甘心在這裡死去,身體自動開始防禦?
是啊。
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
怎麼能甘心呢?
她什麼都沒做,憑什麼要受這樣的折磨?
而真正的兇手沈芳霏,卻一點事也沒有,從此逍遙法外?!
憑什麼?
她不能死!
賀豈凡是她的朋友,工作上最好的搭檔,沒有查清楚事故的真相,沒有把真正的兇手送進監獄,接受法律的制裁,她怎麼能死?
唐心渾渾噩噩地想著,神智忽然之間變得清醒了一些。
「咳……」重重地咳出一口血水,她憑著最後一點力氣,在困頓中掙扎、拉扯。
終於,在手腕被繩索勒出了可怕的紅痕,磨破了皮,湧出了血,傷口灼得幾乎要燒起來的時候,手從繩索中掙脫了出來。
她艱難地喘著氣,顫抖著抬起手,一點一點,朝賀父伸過去。
當指尖碰觸到賀父的衣服,她咬牙猛地一攥,用盡全身力氣抓握住,狠狠地扣緊!
賀豈凡父母萬萬沒有想到,唐心還有反抗的能力,重重地跌坐到地上,臉色一瞬間刷白。
看著渾身是血,頭髮貼在臉頰上,已經看不出原來長相的唐心,賀豈凡的父母彷彿被雷劈中一般,倏地清醒了過來,臉上布滿了驚懼慌亂,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賀豈凡出事之前,夫妻倆一直是那種特別老實本份的人。
幾十年了,也沒有跟鄰居朋友紅過一次臉。
這次綁架,夫妻倆也沒有真的打算做什麼,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希望通過這個方法,引起注意,給警方施壓,逼迫警方撤消唐心取保候審,加快審案的過程,給兒子一個公道。
回父身上綁的炸藥,也是假的。
是他們怕陸昊廷玩花樣,隨便買的玩具,自己加工了下充數。
本來,賀豈凡父母是想用唐心跟警方談條件的。
沒想到見到唐心后,情緒徹底失了控……
如果不是唐心剛才突然清醒過來,滿是鮮血的手抓在賀父的身上,他們恐怕真的會失手,把人給殺了!
看著滿頭滿臉都是血的唐心,賀夫婦對看一眼,臉色更白了。
賀母更是直接癱倒在了地上,魂飛魄散的表情,「怎……怎麼辦?」
「我……我……怎麼知道?」賀父也沒比賀母好到哪裡去,臉色甚至比賀母還要青白難看。
他全身顫抖地掙扎著,拚命地甩手,想要把被唐心死死攥信的手抽回來。
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剛才還奄奄一息,沒有半點反抗能力的唐心,突然之間就跟吃了猛葯似的力大如牛,滿是鮮血的手如鐵鉗一樣,死死地扣著,無論賀父怎麼甩,都沒辦法掙脫開。
「你……你想怎麼樣?你……你快放手……再不放手……別……別怪我不客氣了!」賀父結結巴巴地說著,拉過賀母,兩人一起用力,一根一根地掰,想要掰掉唐心的手。
唐心的手被摳得很痛,一根一根像要斷掉似的。
儘管如此,她也死死地咬著牙,無論如何都不鬆開。
「你……你到底……想幹什麼……鬆手……快鬆手……」賀豈凡的父母嚇壞了,臉色如雪一樣灰白,拚命地往後退。
唐心被拖著往前拉了半米多,身體被凹凸不平的木板磕疼的同時,也嗆了更多的灰塵進去。
喉嚨像是被火灼過一樣,又干又啞,又像是覆著一張網,濃濃的全是血腥味。
她困難地喘了兩口氣,才總算是找回自己的聲音,卻沙啞得厲害,也刺痛得厲害,「不是……我……我那天……不在現場……害死賀豈凡的……不……是……」
唐心真的已經很努力了。
努力地讓自己保持清醒,努力地為自己爭取一點生還的機會。
可是身體真的太痛了,太陽穴家突突地跳,彷彿擂鼓一般。
腦子裡,像是有無形的手,捏著狠狠地絞緊一樣,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是疼的,都是扭曲的。
「我沒有……賀豈凡他不是……」唐心用力地咬著牙,努力想要把話說完,身體卻不受控制漸漸地軟了下去,思緒混沌,眼淚一點一點,慢慢地合起,再也沒有力氣睜開。
唐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傷得太重,所以產生了幻覺。
就在她暈眩不清,漸漸失去力氣,手一點點鬆開,無力垂下的時候,耳邊好像聽到了直升機旋翼的聲音。
凜冽的風,席捲著沙土,從頰邊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