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長姐(上)
有了前麵兩次入魔的經驗,到第三次入魔時,謝青鶴已經駕輕就熟。
這一次,他成了南興盧家的小兒子,名叫盧淵。時年五歲。
謝青鶴發現被舊怨魔尊附身的幾個人,怨念根源都在年幼時就被深埋下。倘若不是入魔隻能回到自己的命程中,隻怕這幾個都恨不得直接回到還沒投胎的時候,把祖宗十八代的命運都一起改了。
這一天,也是盧淵的長姐盧澤出嫁的日子。
就像李錢不願讓母親張氏被賣掉一樣,盧淵也不願意長姐嫁給姐夫楊顯祖。
李錢認為失去母親是自己一生不幸的開端,盧淵則認為,長姐嫁給姐夫是盧家最大的決策錯誤。盧家對楊顯祖的投資並未收獲到應有的回報。
換句話說,盧淵認為,姐夫楊顯祖是個翻臉無情的白眼狼。
李錢的怨念讓謝青鶴回到了娘親被賣的那一日,謝青鶴也如願阻止了張氏被賣。
這一回,謝青鶴卻沒有如盧淵所願,去阻止盧澤嫁給楊顯祖。
原因很簡單,張氏不想被賣,盧澤卻願意出嫁。
這是修行之人的底線。
就如同同樣一場合和法,修士隻為夫妻做法,使其家庭美滿、婚姻幸福。
若未婚男女央求修士為自己與心儀之人做一場合和術,則必然會被正道修士所拒絕。
修士本就有逆天改命之能。威能如此強大,若不能尊重他人本心,以神仙中人自居,肆意擺弄凡人命運,必會淪入邪道,被先人所棄。這是上官時宜傳授造化術之前,最先教給謝青鶴的道理。
鑼鼓喧天,吹吹打打。
謝青鶴被保姆抱著“送嫁”,遠遠地看了姐夫一眼。
前來迎親的楊顯祖身材高大,不算挺俊俏,隱有一股英氣,不像時下四體不勤的病書生。
——難怪長姐芳心暗許,祖父要把她嫁給時運不濟死了原配又屢試不第的清貧秀才,給人做填房繼母,她也千肯萬肯。
盧淵隻有五歲。
他每天的生活很簡單,除了吃飯睡覺,就是跟著祖父盧宣讀書認字。
有了李錢那一段讀書考進士做官改變命運的經驗打底,謝青鶴的小日子過得還算清閑。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年代,謝青鶴沒打算讓盧淵放棄讀書這條路。就算不做官,有個秀才、舉人身份,日子也才能過得體麵些。所以,書要讀,到年紀了,也得下場拿個身份。
李錢和盧淵的年紀相差不了十幾歲。同一個時代的人,同樣的朝廷,同樣的學風經典,讀書考試的模式都相差無幾。謝青鶴在李錢那段時間刷出來的經驗,盧淵全都能用上。
所以,謝青鶴這輩子就能把刻苦讀書的時間空出來,去做點其他的事。
比如說,經商。
盧淵最大的怨念,是盧家的家產都“支援”給了姐夫楊顯祖,沒給他留下點滴皮毛。
謝青鶴理解他的想法。和李錢是一樣的,都是怪罪祖上不爭氣。李錢隻恨老祖不會經營家業,老祖太太沒把祖父教好,祖父又刁又壞,親爹沒有出息……
盧淵的腦回路和李錢一樣。
都怪祖父和阿爹,把家業留給我多好,怎麽能全部填補給姐夫?!
謝青鶴倒也不覺得盧淵的想法有太大的問題。
李錢是鑽牛角尖,妄想的都是些強人所難的事情。盧淵的想法就很符合世人的心態:盧家是有男丁的,盧宣為何不把家業留給孫子,反而全部給了孫女婿?這個事情就很離奇了。
隻是謝青鶴從來不是指望他人的脾性,眼界也不在一畝三分地。
所謂好男不吃分家飯,覺得沒錢就自己個兒掙唄?一輩子鑽父祖留下來的遺產裏,心存怨念耿耿不改,可不就得入魔?
稍微摸清楚狀況之後,謝青鶴就找祖父要了幹練的小廝作陪,隔三差五去逛街。
栓子本以為是陪小少爺去吃吃喝喝,看看把戲雜耍,哪曉得小少爺出門啥也不幹,就去貨棧和碼頭蹲著,偶爾還能聽見小少爺歎氣:“就不能讓我長幾歲……”五歲開始入魔,又得耽擱好多年!
栓子嘿嘿一笑:“眨眼少爺就長大嘍!”
謝青鶴心中暗罵,你眨一個我看看?!
在貨棧和碼頭蹲了幾天之後,謝青鶴又開始在街麵上問價錢。
這東西多少錢?那東西多少錢?手工多少錢?柴薪多少錢?事無巨細地問。
他做事大張旗鼓也不遮掩,唬得盧家負責采買的管事無比緊張,想了無數個理由解釋為何報賬比街邊價錢多些,天天等著大管家來查賬……大管家總也不來呀!
問明白之後,謝青鶴也大概弄明白了凡人如何做生意,還想去貨運的樞紐城市看看。
然而,五歲的小豆丁,祖父是不可能放他遠行的。他也做不了什麽太實際的事。真想找父祖要錢做生意,隻怕會被當成妖孽燒了。
既然知道入魔中歲月虛偽,謝青鶴也不著急,幹脆靜下心來,老老實實修煉。
這種環境裏煉體的作用不大,一旦出魔就消失了,作用不到本體。他主要做的都是修心養性的功課,不拘什麽時候都能修煉。有時候盧宣一邊教他讀書寫字,他都能一心二用。
時間一晃,到謝青鶴七歲時。
姐夫家差人來報喜,說姐夫秋闈折桂,中了解元。
這就很了不起了。
南興本是文風鼎盛之地,每回乙科都要殺得屍橫遍野。相傳南興一地,中舉比登第都難!
盧宣也很高興:“好,好啊!老師在天有靈,也當含笑九泉了。”
盧宣口中的老師,就是楊顯祖的祖父楊攸,他是盧淵曾祖父盧濟儒的同窗。
當初盧濟儒青雲直上,官居二品工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楊攸一身才華卻屢試不第,在南興老家當了一輩子塾師。盧濟儒敬重楊攸才華,以重金延其為西席為盧宣充作蒙師,楊攸對盧宣也盡心盡力,師徒關係非常親密。
可惜麽,大概是楊攸授徒用力過猛,讓盧宣也繼承了他屢試不第的才華,止步秋闈,一世舉人。
盧濟儒既然官至二品,給兒子走後門弄個肥缺也不難。盧宣也確實曾經出仕,去做過官。奈何官場都有隱形歧視,舉人出身的就像是妾生子,永遠都比進士出身的嫡生子矮一截。
盧宣心高氣傲奈何學曆不行,幹了沒三年就受不了了,氣衝衝地辭官回家。
盧濟儒也覺得兒子心性不行,辭官回家總比在官場惹禍安穩。
盧宣就開始娶老婆,生兒子,納妾,生兒子,再納妾,生兒子……他想法也很簡單粗暴,我屢試不第,我兒子總能當個進士吧!我家有進士的種子啊,我爹就是探花!
可惜,後宅那麽多女人,別說十七八個兒子,唯一一個兒子都差點沒站住。
——盧淵的親爹盧魯,是個反應遲鈍的瘸子。生下來就有問題。
到盧魯這一輩就不敢作妖了,一來害怕後宅陰私之事重演,二來盧濟儒也已經死了,家裏的靠山倒了,雖說盧濟儒的同年同窗乃至下屬都還在,可畢竟人走茶涼,有點人情還得省著點用,跟盧濟儒活著的時候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所以,盧魯隻娶了一個正頭娘子,生下盧澤、盧淵兩個孩子,都很健康。
姐夫家的下人又說,姐夫待會兒就帶全家來給祖父磕頭。
楊家下人離開後,盧宣就抱著謝青鶴,摸摸他的頭,歎息道:“怎麽就不和你姐姐掉個個兒?你若是哥哥,她是妹妹……唉。”
盧淵比盧澤小十二歲。
盧淵沒出生之前,盧宣都打算從族中過繼嗣子了。
自盧濟儒之後,盧家再沒有人在朝為官,盧濟儒也已經死了很多年了,他生前留下來的人脈人情都在漸漸地衰朽消失。人脈不用,過期作廢。盧家根本等不到盧淵慢慢長大。
若是讓盧澤坐產招夫,必然找不到什麽好女婿,也照樣用不上即將消失的人脈。隻能過繼嗣子。
盧淵出生之後,事情就好辦多了。盧澤不必守家,就能嫁個現成有前途的女婿,盧家再順手幫上一把,將盧濟儒遺下的一點人情給了女婿,女婿成勢之後,再順帶拉拔一下盧淵……完美。
楊顯祖就是盧宣挑選的完美跳板。
一來楊顯祖才華橫溢,在南興本地名氣不小,盧宣很看好他的前途。
雖說時運不濟,取中秀才之後,第一次秋闈死了爹,第二次秋闈死了媽和老婆,第三次秋闈吃壞了肚子上吐下瀉……第四次總不會再出問題了吧?!
二來兩家關係親近,知根知底又有感情。盧宣認為,楊顯祖受了自家的托舉恩惠,總不至於翻臉無情吧?盧澤嫁給僅有秀才功名的楊顯祖做填房,絕對是下嫁。何況,盧家還要盡力培養楊顯祖。
當然,如果盧淵和盧澤的性別能對調,盧家哪裏還需要培養女婿?
謝青鶴心中歎息。
盧家的根子,從祖父盧宣這裏就走歪了。
“太爺爺之前,我家可有貴人親友在朝為官?”謝青鶴問。
盧宣一愣。
“我曾聽老仆講古,說我們老家住在琴頭村往西的尖山坳,全靠老太太耕田養魚,才供養出太爺爺這位探花郎。太爺爺年輕時候也是要下田種地的,他老人家水性好,十裏八鄉都有名。春闈時,太爺爺蹭了同鄉舉子的車子,才有盤纏順利抵京赴考。”
“他在京中一無人脈,二無錢財,官至二品,鄉野景仰。”謝青鶴也不能說得太過分。
畢竟眼前這個是祖父。啪啪打祖父的臉太凶狠了,可能會被祖父真的啪啪打臉。
可他的話已經很露骨了。□□父盧濟儒一身光棍混到了工部尚書的實差,祖父你有個二品大員的親爹還不是灰溜溜地滾回家來?親爹都沒用,那些太爺爺在官場上留下來的香火情有什麽用?
真的猛人,不用托舉都能脫穎而出。若是弱雞,尚書想給你加持一下都沒屁用!
盧宣似乎被孫子突如其來的驚人之語鎮住了。
謝青鶴不是喜歡出風頭的性子,平時做功課也沒有猛刷來自李錢的經驗,表現得四平八穩,不功不過。盧宣隻知道孫子讀書舉重若輕,不費什麽功夫。日常行事做派,也隻取一個穩字。
七歲的孩子,看穿了他拿孫女婿做跳板的用意,還直接發表了截然不同的反對意見!
盧宣驚愕片刻之後,一下一下摸孫子頭頂還軟綿綿的頭發:“小兒襟量開闊,遠勝老朽!我家得此佳兒,哈哈,得此佳兒,哪裏還要指望什麽外姓他人!”
命運就此發生了微妙的改變。
曾經盧宣是有求於楊顯祖,楊顯祖乙榜折桂之後,盧家前後打點,風風火火地送銀子送地。
盧澤嫁去楊家時就帶了不少嫁妝,可誰又會嫌銀票地契太多呢?除此之外,盧家還動用了盧濟儒留下的人脈,幫著楊顯祖打聽了來年春闈座師的文風喜好、朝中風向。到楊顯祖二甲進士及第後,盧家為他選官又搭上了最後一點人情。
官場上的人脈用盡了,楊顯祖混官場還需要金錢開道。盧家也是傾盡全力。
畢竟,盧家還指望著楊顯祖發達之後,能拉扯小舅子一把。
如今謝青鶴一番話說服了盧宣。
或者說,是謝青鶴七齡時展露出的“靈氣”,給了盧宣驕傲的底氣。
盧濟儒當初不靠人拉扯也官至二品。盧宣心想,我爹當得探花,我孫子說不得要考個狀元呢!
官場上的人脈是過期作廢,盧濟儒的老朋友們也不能等著盧淵長大就紛紛堅持著不死不致仕,所以,盧宣還是盡心竭力地用了官場上的人脈,替孫女婿探問春闈的風向,又在選官上出了力氣。
至於家產嘛……
盧宣就不肯那麽傾盡全力地散給楊顯祖了。
畢竟又不求著楊顯祖“拉扯”孫子,孫子這麽有骨氣,家業留在孫子手裏,不比指望人家的良心有把握?再者說了,孫女出嫁的時候,嫁妝已經非常豐厚了。正常人家會把三分之一的家產給孫女,帶到婆家去的麽?
謝青鶴一路冷眼看著,覺得盧家倒也不算壞透了根,天天想走歪門邪道。
盧宣當年那麽走火入魔地把家產壓在孫女婿身上,多半也和盧淵不爭氣有些關係。
——若不是孫子實在爛泥扶不上牆,當爺爺的會把家產都賭給孫女婿的良心麽?
楊顯祖選官去了地方,長姐也跟著去了。因盧家動了老尚書最後僅有的一點交情,這官選得不壞,離家不過三天的路程,膏腴富庶之地。
為了表示親近,楊顯祖幹脆把原配留下來的兩個兒子都送到了嶽家,名義上是請祖父指點舉業。
沒了前頭娘子留下的兩個孩子,盧澤跟丈夫在一起生活自然更加快活親密。讓兩個兒子跟小舅子盧淵玩在一起,彼此有了感情,楊家一旦發達了,難道還能虧待了盧家?
盧宣都忍不住捋捋胡子:“知情識趣。”
要不是親眼看見盧淵低聲下氣找楊顯祖的小兒子討銀子,謝青鶴也會覺得楊顯祖“懂事”。
現在他隻能一邊啃餅,一邊寫字:“嗬嗬。”
楊顯祖在任上不便輕易離開,長姐盧澤倒是三兩個月就回家一趟,一來拜見祖父、父母,二來探看兩個“兒子”。她不管兩個兒子的課業,隻問衣食起居,一副賢良繼母的作派。
盧澤比盧淵大十二歲,也是把弟弟抱大的,感情上肯定比兩個繼子親密。
她不管楊顯祖的兒子怎麽讀書,倒要管盧淵。
見謝青鶴大中午地坐在案邊寫字,汗水從額上沁下,她帶著丫鬟過來,三兩下就把弟弟的書案撤了,用帕子給弟弟擦汗,叫弟弟喝綠豆湯,嘴裏心疼地勸說:“我們這樣的人家,哪裏就需要這麽辛苦地讀書寫字了?”
謝青鶴一時竟分不清楚,她到底是蠢還是壞?
“鳳侄、鵠侄都在用功,我也……”謝青鶴一句話沒說完。
“哪裏就是侄兒了?就算是姐姐我肚皮裏爬出來的,也是外甥。”盧澤愛憐地摸著弟弟的臉蛋兒,“他們倆能與你比麽?娘死爹不親的小可憐兒。楊家又沒什麽祖產,家裏吃用都是我的嫁妝。若不好好讀書,日後分家難道還想分我的嫁妝不成?”
這世道自然也沒有分家把繼母嫁妝分走的道理。引起謝青鶴注意的,是“娘死爹不親”五個字。
“姐夫跟他們不親近?”謝青鶴問。
“一個門裏住著,平時都不說幾句話。說話就要罵人。”盧澤搖搖頭,“不說他們了。淵弟,姐姐給你做了衣裳和荷包,還有些你愛吃的點心……”
盧淵喜不喜歡,謝青鶴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歡繡工漂亮的新衣裳!手藝精湛的點心!
所以,這個姐姐,她到底是真的蠢,還是……真的壞?!
謝青鶴竟然看不出來。
前有盧宣,後有盧澤,祖孫兩個都指望著楊顯祖“拉扯”小舅子,一個居心不正,一個寵溺無度,都沒有怎麽上心地培養督促盧淵自立向學,盧澤甚至還是盧淵讀書上進的“阻力”,盧淵一個正常長大沒有開掛的八九歲小孩,哪可能不被養廢?
謝青鶴開始覺得盧淵怨恨他的祖父,也不是沒道理的,這倒黴孩子確實是被帶跑偏了。
人很難逃脫家庭的影響,盧淵又是祖父和長姐聯手看著長大的,盧宣負責他的課業和思想,五歲之前,盧澤沒出嫁時,負責的就是盧淵的起居飲食。這兩人對盧淵的影響力太大了。
楊顯祖本身是個很有才華的人,做人也很圓滑,長得又很風度翩翩,這是絕對的加分項。再者,有盧澤的豐厚嫁妝支撐,在官途上也是很吃得開的。
謝青鶴慢慢悠悠下場童生試時,楊顯祖已經官居五品,去了京城。
“你不去院試,倒要去行商?”盧宣想把孫子拖來暴揍一頓,“區區一個童生,有幾分體麵!”
“明年下場。”謝青鶴對考試沒什麽想法,倒是做生意比較有挑戰性。畢竟沒做過麽!
“說得好像你下場就能……你做什麽?”盧宣氣得瞪眼。
謝青鶴已經熟練地跑到他的書櫃邊上,打開一個抽屜,拿出兩張銀票:“算我借您的?要不給您立個字據?”見盧宣嘴皮抽搐,他還真的轉身在書案邊上刷刷寫了一張借據,“看在孫兒我頭一回做買賣的份兒上,您就別收利息了。您收好了。”
盧宣氣得吹了吹胡子,到底還是把借據收了起來:“甭管你賠了賺了,明年下場!年紀也不小了,能不能長長心?你要不想考,先娶一房媳婦兒……”
那可不行。謝青鶴快速溜出書房:“栓子,走了。”
謝青鶴做什麽都是四平八穩的性子。他做生意也沒有突發奇想,就是中規中矩地選了個看上去還算不複雜的行業,看了一條貿易線路,買跌賣漲。真做起生意來,才發現……這活兒真不是人幹的。
大環境重農抑商,商稅本就比較繁重,要命的是還有各路閻王攔路,小鬼打劫。
為什麽說官商勾結?商若不與官勾結,這生意根本就做不下去。楊顯祖聽說小舅子做生意,還很上道地送了一張帖子來,若沒有這張帖子護著,也別說賺錢了,沒連銀子帶人一起賠進去就不錯了。
謝青鶴隱隱覺得這張帖子接不得。楊顯祖的便宜是那麽好占的?他接了楊顯祖這張帖子,自己的小生意賺上百八十兩銀子,祖父那邊隻怕要給楊顯祖送幾千上萬兩。虧不虧?
既然過凡人的生活,就得守凡人的規矩。
謝青鶴從南興縣開始拜山頭。
畢竟盧家是南興鄉紳,盧老尚書在朝時,對南興也是有舊蔭的。雖說沒蔭到現任長官頭上,總也得給盧家幾分麵子吧?惹毛了盧家要上京鬧事,盧老尚書在朝廷那也是掛過號的啊,盧家並不好惹。
何況,謝青鶴又不是去逼南興縣幹什麽壞事。
咱們官商勾結一下,你給我提供保護,我交保護費啊!
南興這個地方有錢,富庶,學風鼎盛。能到這地方來當一縣之長的,都不是沒背景的人。交好一個,等同於交好一窩。謝青鶴拿了祖父的帖子叩開大門,南興縣又十分欣賞謝青鶴的一筆金字,說好了給七成利,南興縣就更樂嗬了,還勉勵了謝青鶴一翻,叫他專心舉業。
謝青鶴也覺得這世道做生意不如當官爽。
寥寥草草廝混了一年,稍微上了軌道,就把生意扔給了族兄打理。
他打算下場考試去。
與其讓南興縣當護身符、給南興縣分潤大部分利益,還不如自己去當官,給族弟當護身符呢。
——七成啊!你敢信?
辛辛苦苦忙一年,倒要給別人分七成!
怪道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呢。怪道祖父拿錢拚命喂姐夫呢。家裏沒有一個當官的,別說做不了生意,隻怕連家業都守不住!得,重走李錢那條路,當官去。
當然,除了讀書當官,還有另一條路能出頭。
如謝青鶴一樣,深山尋真問道,一旦混進寒江劍派,哪怕是個外門弟子,也不再受俗世約束。
問題是讀書當官還有幾分可操作性,真要去當武夫修士,對謝青鶴來說沒有任何難度,對盧淵來說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真要把盧淵直接活成謝青鶴來解決盧淵的舊怨,隻怕舊怨未除,新恨再生,盧淵直接就氣死了。
謝青鶴走進考場的時候,也忍不住在想,我這條讀書當官的路,對盧淵來說,是否也是一個不可完成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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