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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午後,謝青鶴照例巡山。


  從劍山亭往下,一路過飛魚岩、觀星台、半山桃李,順著清泉溪西行,就是小弟子們習武修行的苗苗山居。這地方位在山腳,少見懸崖飛岩,把苗苗山居安置在這裏是為了保護喜歡奔跑嬉戲的小弟子們日常安全,謝青鶴最討厭這個地方——吵死了。


  他板著一張臉,雙手抱劍,木屐趿在青石砌成的山路上,踏踏作響。


  聽見這熟悉的腳步聲,三五成群各自玩耍的小豆丁們全都束手站起,年紀大些的孩子乖乖在道旁低著頭,做出恭敬的模樣,年紀小些的孩子就開始嚷嚷:“大師兄,大師兄來啦!”


  謝青鶴麵不改色,仗著身高,居高臨下將那群小鬼掃了一遍:“嗯。”


  可惜。


  這威儀壓得住大孩子,壓不住小孩子。


  幾個五六七歲剛開始學習拳腳的小豆丁,趁著他走近時一擁而上:“大師兄帶我們放飛鳶。”


  “小小年紀放什麽飛鳶!”


  “大師兄教我們劍法!”


  “去!五齡拳學會了嗎?就想學劍。”


  “……大師兄把寶劍放出來給我們看看!看一看!”


  ……


  謝青鶴將這群小鬼掃了一眼,長劍仍舊抱在懷裏,不過,指尖在劍鞘上輕輕一點,就有一道森寒的劍氣衝天而起,飛入雲霄之中,將高不可攀的雲氣斬了個七零八落。


  倏忽間,劍氣去而複返。


  那柄被他抱在懷裏的長劍毫無異色,仿佛這一切不過是謝青鶴玩弄的某種戲法。


  小鬼們睜大眼睛不斷拍手,連帶著大一些的孩子也都無比豔羨地看著天上那一團狼藉的雲朵。大師兄可真厲害啊!大師兄的劍可以飛到天上去呢!

  謝青鶴教訓道:“好好練功!翌日飛劍在手,停霜斬雲不在話下。”


  一個還未留頭的小丫頭撲地抱住他的大腿:“大師兄!把那雲朵兒拉扯下來,給十三娘做小床。大師兄,好不好嘛大師兄!”


  謝青鶴低頭一看。這是師叔燕不切的嬌徒,自然比還未拜師的小弟子們大膽。


  “雲乃水之氣,見過晨霧山嵐麽?與雲朵是一樣的。你什麽時候能用晨霧山嵐做成小床,師兄就贈你一床雲朵,充作賀禮。”謝青鶴一板一眼的說。對小孩不能太嬉皮笑臉!要有大師兄的氣勢。


  叫十三娘的小姑娘滿臉懵逼。啥?晨霧山嵐是什麽東西?!


  謝青鶴已經伸出一隻大手,把她從自己腿邊拎開,板著臉,趿著木屐,踢踢踏踏往前走了。


  從劍山亭翻山下來,還得順著檀香小築、知寶洞、烏龍潭……一路往上爬回去。所謂巡山,除了督視各處弟子的生活修煉情況,還得去看看門內藏書藏寶之地。


  每天巡山兩次,來回就是近二百裏腳程。


  若非謝青鶴提縱術了得,光是巡山就要巡去半條命。真當寒江劍派這大師兄那麽好做麽?

  謝青鶴往前走了一段,突然想起有些不妥當。


  剛才那群小豆丁,好像個個敞開衣襟、擼起袖子,玩得滿臉是汗?那個撲上來抱自己的小丫頭,好像連夾衣都脫下來了?這種天氣,四五歲的小姑娘,脫了夾衣也安之若素?


  他抬頭看了看天。


  天氣很好,豔陽高照。


  可是,現在是冬天。往前七八天,山裏還下過一場小雪,那群小鬼還堆雪人呢。


  謝青鶴在山裏住了近三十年,很熟悉山裏氣候。冬至過後,山裏還要冷上一段時間,遇上寒冬,還有大雪封山的奇景,一直到來年二月,方才有春雷初響,春露初降。現在正是寒冷的時候!

  謝青鶴修為精湛,體內真元循循不絕,早已寒暑不侵。他的幾個同門師兄弟仗著體內真元,也能在冬日裏穿著輕衫。可苗苗山居那群還沒正經入門的小弟子,怎麽可能在這種天氣熱得脫了夾衣?


  謝青鶴有些不可置信。


  他將體內一直循循不絕的護體真氣暫歇,頓時感覺到空氣中溫熱的燥意。


  仿佛到了夏天。


  這可……不大妙。謝青鶴皺了皺眉,決定巡山時順路去飛仙草廬見見師父,商議此事。


  ※


  與此同時。


  飛仙草廬中,上官時宜端著茶碗,看著茶湯,神色肅穆。


  他身邊的茶幾上放著一本書,封皮上寫著《聖人語》三個字,是本新書,墨跡猶香。


  束寒雲跪在他麵前,額上沁出細細的汗。


  直到上官時宜把茶碗裏的殘茶飲盡,草廬外的滴漏嗵一聲翻轉,一陣風吹過來,束寒雲才驚覺自己背後的內襯都被汗水打濕了。上官時宜放下茶杯,輕而無聲。


  “師父,我……”束寒雲抿了抿幹澀的口唇,“我隻是一時好奇,絕無……綺念。”


  上官時宜不說話。


  許久的沉默之後,上官時宜將茶幾上的書翻開。


  束寒雲能聽見紙頁翻動的聲響,想起師父正在看那書中羞恥的內容,他忍不住閉上眼。


  “男歡女愛,俗人天性。你自幼上山習武修行,到了年紀,好奇此事也不為怪。”上官時宜一頁一頁地將那本披著《聖人語》馬甲的小黃本子翻過去。


  每一頁都是小黃圖,配上幾句撩人心弦的詩句,正是山下俗世夫妻婚後消遣的玩意兒。


  “為師看不懂的是,你對男歡女愛心生好奇,為何本子裏俯仰之人皆為男子?”上官時宜將那本春宮擲於束寒雲跟前,書頁呼啦一聲,顯然已帶了幾分怒氣,“莫非你心中已有思慕之人?!”


  “沒有!”束寒雲矢口否認,“師父,弟子不敢。這……這是山下店家欺我不懂,胡亂給我一本,我便是第一次買這……不幹淨的東西,也不敢在店裏翻看,才叫他騙了。絕沒有思慕他人。”


  這謊話說得委實不大好。至少肯定騙不過上官時宜。


  然而,上官時宜竟然“相信”了。


  師父要解釋,徒弟給了解釋。交代清楚之後,就該給處分了。


  上官時宜叫束寒雲解下腰間軟鞭,褪去上衣,親手將束寒雲鞭撻二十下。


  向來慈愛的師父沒有手下留情,束寒雲結實健康的背脊,被自己的鞭子抽得鮮血淋漓。


  束寒雲也隻是伏在地上咬緊下唇,挨著鞭子一個字不敢喊冤,冷汗一顆顆往下滾。


  師徒二人皆心知肚明。


  若束寒雲隻是看了一本春宮圖,上官時宜絕不會打他。


  打他是因為……他喜歡大師兄。


  上官時宜將軟鞭還給束寒雲時,鞭梢還沾著血。


  束寒雲雙手舉起,將那條剛剛痛責過自己皮肉的鞭子捧回來,心中甜蜜又絕望。


  這條蟒皮鞭子是他的武器。


  會選擇習練鞭術,是因為他七歲入山時,恰好看見大師兄在觀星台上習練鞭法。


  ——絕壁高台之上,群山為輔,寒嵐簇擁,惟有大師兄手中一條長鞭叱吒天地。束寒雲至今都記得自己當初那一種心旌搖曳的衝動。所以,師父問他想學什麽的時候,他一口咬定要學鞭子。


  也許,那時候就在心中埋下了愛慕的種子吧?大師兄那樣的男人,誰又能不愛慕呢?

  “為師今年已經一百八十九歲了,曆世三個甲子,方才尋得你們師兄弟四人。”


  上官時宜示意束寒雲穿好衣裳。他對徒弟們素來慈愛,此次懲戒卻極其嚴厲,對束寒雲施以鞭撻之後,才慢慢告誡,“我近日心衰體弱,精力不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束寒雲想起恩師多年撫育教導,心中一酸,忍不住說:“師父,您千秋不老。”


  “寒江劍派的衣缽傳承,為師隻能寄望你們師兄弟四人。你大師哥是千年不遇的奇才,能將他收歸門下,是為師、也是寒江劍派的機緣。你與他年紀相仿,又常與他相伴,有你在他身邊輔佐扶持,為師最放心不過……寒雲,你能讓師父放心,對吧?”上官時宜問。


  束寒雲久久不語。


  他不敢違逆師父,更不想答應師父。


  誰都知道上官時宜快要死了,修士活過三個甲子已經到了極限。大師兄謝青鶴就是寒江劍派下一任掌門人,同樣也是唯一能夠傳繼寒江劍派衣缽與榮光的繼承人。


  所以,謝青鶴不能妄動凡心。他不能與女子結縭,當然也不能跟男人攪和在一塊。


  若是與束寒雲糾纏,壞了謝青鶴的修行,一旦上官時宜隕落,寒江劍派的未來誰來負責?

  ——若沒有冠絕天下的戰力,寒江劍派憑什麽再號稱天下第一劍派?


  就在此時,門外響起了木屐趿地的踏踏聲。


  身為寒江劍派掌門人、被尊為天下第一人的上官時宜,居然有些慌亂地看了束寒雲一眼。


  心狠手黑揍了二弟子怕被大弟子發現唄!束寒雲秒懂。師父的麵子還是要給的。束寒雲飛快地將自己上衣穿戴整齊,七手八腳卷起軟鞭重新懸於腰間。


  門外已傳來謝青鶴輕愜愉快的聲音:“師父?弟子給您挖了兩壇酒來。”


  上官時宜好整以暇地坐在蒲團上。


  謝青鶴趿著木屐進門,就聞見屋內淡淡的血腥味,還看見了師父臉上略不自在的表情。


  側頭一看。


  喲,寒雲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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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好,藕藕又開始更新咯。


  接下來一個月都會是藕短短,不出意外的話2月才會入V。


  本文高武低修□□,攻開掛,受忠犬,年上不可逆。有非通常意義上的快穿元素,快穿占比看情況咯,目前預計不太多。


  另外,敲黑板,注意!注意!注意!

  本文正牌受是伏傳小師弟,不是束寒雲。不要站錯隊,不要亂買股。


  暫時就這樣吧,有空再補充。


  1.19做個補充說明。


  有一段篇幅是寫大師兄吞魔之前的故事,藕覺得這段比較重要,也不大喜歡倒敘或者插敘,所以會按照時間線一路寫下去。非常想一開始就看見小師弟的可以養一養。


  有老讀者說藕每次主攻都會讓讀者非常愛受,這本比較不一樣哈,大師兄絕對主角。


  如果不是怕大家站錯隊,小師弟本來應該放到第一配角欄的。主線會一直跟著大師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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