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顧澤之夢(7)
“離婚?休想!”劉柏的吼聲回蕩在看管所,“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什麽主意,故意讓奸夫激怒我們,把我關在這,趁機威脅離婚是吧?做夢!”
吼完這一句,被羞辱的感覺依舊直衝腦門,他忍不住大叫起來:“警察同誌,這種奸夫淫婦你們不管管嗎?敗壞社會風氣,還想趁火打劫!”
他憤怒的將離婚協議一撕為二:“還想分錢分東西,除非我死了!”
薑鈺平靜地坐在桌子對麵看著他。
劉柏隻覺這個女人的眼神全是輕蔑。
許多年前,剛剛考到C市技校時,因為貧窮遭受的嘲笑又回蕩在耳邊。
一直到他意外認識了任安歌。
那時候她與相戀六年的男朋友分手,正處於十分痛苦的時候。
他仿佛看到了機會,噓寒問暖,用心陪伴。
直到她一直想要一本雕刻方麵的書但始終沒買到,他用了三天跑遍了C市和周邊所有的書店。
終於在一家私人的書吧找到了這本書,軟磨硬泡終於從老板手中買了下來。
不動聲色送給任安歌當生日禮物,過幾天又讓好友狀似無心的將這件事說出來。
果然感動了正處在情感脆弱期的女孩。
雖然她家中也不是很富裕,但畢竟是城裏長大的孩子,親戚們也都有些權利門路。
何況任安歌自身的條件還是很拿得出手的,真正的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身邊的女人也是男人的功勳章,自打追到了任安歌,他也引來了不少羨慕的眼光。
雖然他的真愛是焦雨燕,但劉柏自認最初對任安歌,也是有幾分真情在的。
直到他無意中聽到任安歌的朋友說:“安安你怎麽會跟他在一起呢?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後麵任安歌如何回答的已經不重要了,他隻記得當時屈辱感沒頂而來,那種窒息感永遠也忘不掉。
那句輕蔑的話仿佛與眼前的女人合為一體。
他們都是一樣的,因為他家窮,因為他出身農村所以看不起他!
休想!誰也別敢輕視他!
憤怒的火焰燃燒了理智,他突然站起來想要打薑鈺。
這樣的會麵自然有警方的人陪同,怎麽可能讓他得逞。
劉柏被按在桌子上時,嘴裏還在瘋狂大叫:“賤人敢看不起我,老子打死你!”
薑鈺淡定將破損的離婚協議收進包裏,淡淡道:“謝謝警察同誌,看來與劉先生已經沒有溝通的必要了,我先走了。”
之後立刻去找了任安歌:“劉先生非但不願意離婚,還很激動。”
拿出已經碎成兩片的協議給她看。
任安歌其實早有所料,因此並不驚訝:“那接下來我該怎麽做?”
“趁著時間還早直接去法院起訴備案吧。”
任安歌徹底想通了,立刻跟薑鈺去了法院。
有專業人士在,一切流程都十分順利,不過兩個小時備案已經完畢。
薑鈺直接提出了劉柏在婚姻存續期間內與他人有不正當關係,且考慮到劉家之前對任安歌經濟的限製,要求法律對相關財物進行備案和凍結,以免造成她的當事人的財產損失。
一切進行得十分順利,任安歌甚至有種做夢的感覺。
“原來法院起訴的流程沒有想象中那麽難。”她喃喃道。
“當然,法律是國家賦予公民保護自己的強有力的武器,隻是大多數人還不能妥善的運用它而已。”
任安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普法教育如果能更全麵就好了。”
“會的,我和我的同仁們,還有許許多多從事相關行業的人都在努力。”
任安歌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是不是操心太過了,自己的生活都一團糟呢……”
“任小姐不要這麽說,”薑鈺一邊開車一邊笑,“最初顧先生跟我談起你的時候,有一句評價讓我印象深刻。”
“是什麽?”任安歌十分好奇。
“他說你像被石頭壓住的小草,看似已經彎了腰,但隻要有一點點機會,便能重新站直了。”
任安歌臉紅了:“阿澤醫生也太誇張了。”
“說實話,我以前也這麽覺得,不過現在嘛……”她故意賣關子。
“現在怎麽樣?”
“現在我覺得他說得很對,而且不僅如此,你是一個在困苦生活中也不是善意之人。”
薑鈺想起這幾天助手調查回來的結果。
任安歌婚後的生活那樣苦難,卻還幫助了一位老人,讓這位老人在去世後願意將所有的東西都留給她。
但她並沒有動那些東西,反而一直保存得好好的。
薑鈺忍不住問起此事:“那些東西也能改善一點你的生活,為什麽不用呢?”
“原來你還知道蔣奶奶的事情了啊。”任安歌驚訝。
“我是你的代理律師,當然要多了解你的婚後生活,找出一切能幫你爭取利益的點,以及所有可能被他們攻擊的事件以便補救,這是我的責任。”
任安歌笑了,這才回答之前的問題:“村裏雖然有蔣奶奶的女兒,但其實她最想見的人是自己的老伴……那位老人失蹤很久了,但蔣奶奶一直覺得他還活著,一直在等他回來。”
這段薑鈺倒是不知道,便認真聽著她的話。
“要不是蔣奶奶年紀是在大了,她都不肯離開那所老房子呢,薑律師你不知道,蔣奶奶的雕刻手藝超級厲害,尤其是人像,一直到手抖到拿不起刻刀為止,她每天都會雕刻蒲爺爺的石像,各種各樣的,全部活靈活現,和真人相差無幾。”
任安歌神色難過:“蔣奶奶是我的師父,為她養老送終是我應盡的義務,但那些東西我受之有愧,我一直想著,如果哪天蒲爺爺回來了,就把這些東西交給他,好歹有個念想……”
薑鈺抽了一張紙遞過去,得到了一聲低低的“謝謝”。
作為不婚主義者,她忍不住問:“蔣奶奶的老伴無故失蹤,如果沒死為什麽不回來呢?或許他其實早就在別的地方成家立業了,蔣奶奶隻是白等了一輩子。”
任安歌擦著眼睛苦笑:“其實我也這麽想過,可是蔣奶奶真的很相信老伴,每次看到她的眼睛我就覺得,或許這世上真有至死不渝的感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