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彼此的沉默
直升飛機直接落在醫院的平台上,顧千帆率先跳下飛機,直接走過去詢問檢查安排。
任安歌愣了一下,這才在護士的幫助下跳下來。
誰知落地時腳下一軟,差點跟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
被嚇得輕聲驚叫,然而聲音卻在還未消散的螺旋槳聲中被吹散。
幾步之遠的顧千帆並沒有聽到,隻是吩咐道:“該作的檢查都不要省,小心一點。”
任安歌被推走了,臨行前回頭看了一眼,顧千帆卻又扭頭在跟下屬說話,並沒有接到她的目光。
那份委屈感又來了,任安歌不得不用力揉眼睛。
護士連忙道:“任小姐是眼睛不舒服嗎?堅持一下,不要用手去揉哦。”
勉強笑了一下,放下手低著頭,到底沒忍住,一滴滾燙的淚水落在衣擺,很快便被布料吸收,隻留下一個不起眼的水痕。
一係列的檢查做下來,任安歌疲累無比,難以忍受的困倦襲來,護士將她推出最後一個檢查室時,她已經直接睡了過去。
顧千帆好容易安排好了一切,趕過來的時候便看到任安歌垂著頭一動不動。
護士低聲道:“睡著了。”
“我來推,”顧千帆也壓低聲音,“一會檢查結果出來後就拿過來。”
“好的。”
將人推進單間病房,又抱起來挪到床上,顧千帆驚覺小姑娘瘦了很多。
原本纖穠合度的身材,如今抱著居然有些硌得慌。
這段時間一定吃了不少苦頭。
垂頭看著沉睡的女孩兒,忍不住輕輕撫了撫她的輪廓。
咚咚咚——
顧千帆回頭,護士手裏拿著一疊檢查報告進來了,後麵還跟著一名醫生。
“怎麽樣?”
“顧先生,您要做好心理準備。”
醫生一開口便讓他的心直往下沉,下意識繃緊了身體。
“任小姐應該剛剛做過一個不太正規的人工取卵手術,身體有所損傷,對於將來有沒有影響還需要進一步觀察。”
顧千帆握緊拳頭,半晌才“嗯”了一聲。
醫生翻看結果,繼續道:“另外,為了刺激排卵,應該是給任小姐用了十分凶猛的促排藥,引起了激素紊亂,此外,還有大量使用鎮定劑的痕跡,這種藥物過量使用會對大腦造成永久傷害,至於任小姐有沒有這樣的問題,也需要後續的觀察。”
顧千帆覺得自己要炸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忍住憤怒,並且還能冷靜地詢問:“還有其他問題嗎?”
“有的,任小姐的胳膊上有被抽血的痕跡,從針孔數目來看,抽血量不低,之後應該會有貧血症狀,要注意補充營養。”
“我會的。”
“其他問題暫時沒有了。”
“好的,謝謝。”顧千帆用盡這輩子最大的耐性將人送出去,這才狠狠一拳打在牆上。
手背破了都感覺不到疼痛。
因為他覺得一顆心都已經碎了,疼得人冷汗涔涔。
走回病床邊,看著小姑娘下唇刺眼的傷口,他伸出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
到底沒忍住怒火,轉身出了病房。
董安平,此仇不報非君子,等著吧。
……
任安歌半夜醒來的時候,病房中隻有一位中年女護工在打瞌睡。
聽到床上的動靜,護工驚醒過來,連忙起身問:“任小姐有什麽需要嗎?”
怔怔看了她一會,任安歌才沙啞著嗓子道:“我想喝水。”
片刻後接過玻璃杯說了一聲謝謝,她緩緩喝了一口。
水的溫度剛剛合適,入口不熱不涼,然而任安歌卻覺得有一塊冰順著嗓子滑進了心裏。
沒忍住問:“顧先生呢?”
護工露出憨厚的笑容:“顧先生四點多就離開了,吩咐我照顧好任小姐。”
四點多……那就是剛結束檢查沒多久。
原來他那麽早就離開了啊。
握住玻璃杯的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任安歌低著頭,長發垂下來遮住了她的臉。
護工沒有察覺她的情緒波動,還在絮絮叨叨:“顧先生說了,如果您晚飯沒醒也不要吵您,讓我幫您留著食物,都在保溫桶裏呢,您現在餓不餓?要不要吃一點?”
吧嗒、吧嗒……
淚珠落在被子裏,發出輕微的聲音,卻被護工的說話聲盡數遮掩。
任安歌眨眨眼,將剩下的水一飲而盡,輕聲道:“不必了,我還是很困,先睡了。”
哢噠,輕輕將玻璃杯放在床頭櫃上,不等護工回答,她就重新躺下,並且背對著門口,將被子一直拉到下巴處。
感覺到護工在身後輕柔地整理被子,將透風的地方全都幫她掖緊,任安歌一動不動。
緊緊閉著眼睛,仿佛已經熟睡,淚水卻無聲滴落,很快便浸濕了下方的頭發和枕巾。
接連幾天,任安歌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
顧千帆來看過幾次,都沒能碰到她清醒的時間。
醫生卻覺得這是個好現象。
“一來體內的藥物還沒有代謝完畢,二來之前任小姐一直處於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態,所以現在能睡是好事。”
按照醫生的說法,隻要沒有別的不良反應,讓她安心的睡沒有壞處。
所以顧千帆每次過來也沒有喚醒她,隻是安靜地陪著坐一會便離開了。
落到任安歌眼裏,好幾天了都沒有和顧千帆碰過麵,雖然護工說他有來過,可是……
心裏還是空落落的。
忍不住猜測,他是故意選在自己睡覺的時候來,以避免清醒時尷尬的相見嗎?
任安歌變得沉默起來。
她讓護工轉達自己的意思:“幫我問一下顧先生,什麽時候能把脖子上的東西摘下來。”
第二天顧千帆來的時候,又是任安歌睡著的時候。
護工很忠實的轉達了她的話。
顧千帆皺眉:“她喊我什麽?顧先生?”
“是的。”護工十分肯定地點頭。
顧千帆心中十分不是滋味,然而看著麵前安靜的睡顏,一腔邪火卻又發不出來。
最後隻冷冷道:“麻煩你轉告任小姐,這個東西需要實驗室的人才能摘除,我會盡快安排。”
“好的,先生。”
晚間才醒來的任安歌聽到了這個答複,卻隻輕輕一笑。
“任小姐麽……我知道了,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