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入夢
任安歌被夢魘困住了。
明明已經死了的卡修斯與馬卡,獰笑著站在自己麵前。
不斷在心裏告誡自己:他們死了,這是夢,不要怕。
但視線卻下意識落在他們手中。
兩人手裏各抓了一個人。
卡修斯握著一把槍,槍口緊緊壓在羅君惠的太陽穴上。
而羅君惠的心口還在流血。
馬卡則掐著顧千帆的脖子,另一隻手中針管裏的液體泛著冷冷的光。
“任安歌,你還不過來,就隻能看著他們死了。”
卡修斯猙獰地笑著。
看到媽媽心口的血滴到了地上,一瞬間什麽做夢都忘到了腦後,任安歌哭起來:“媽媽,媽媽你堅持住。”
一邊說著就要往前邁步。
然而顧千帆忽然一個擒拿將馬卡·瓊斯掀翻在地,兩人激烈的鬥爭,顧千帆還不忘喊:“安安不要過來!”
任安歌的腳步凝固住,一時不知該往哪裏看。
突然馬卡·瓊斯用力一掙,針管直接刺進了顧千帆的胳膊。
在她的尖叫聲中,針管裏藥物盡數注入了顧千帆的體內。
“不要——”任安歌想撲過去,然而顧千帆的厲喝讓她不敢動了。
“安安,站在那裏,不許過來!”羅君惠也緩緩開口。
她一說話,血就流得更厲害了。
但看過來的目光帶著萬分的溫柔:“好孩子,不要過來,跟千帆一起回家吧。”
馬卡·瓊斯不知什麽時候被打暈了,顧千帆捂著胳膊,慢慢往任安歌這邊走過來。
看著向自己伸出的手,任安歌忽然猶豫了。
心裏有個細小的聲音在問自己:你不是跟顧千帆訂婚了嗎?本來就應該跟他回家了。
然而眼睛卻隻貪婪地看著媽媽。
以為這輩子都再見不到媽媽了,現在好容易見到,叫她如何舍得就這麽離開?
哪怕是夢,也想跟媽媽多呆一會。
眼前的畫麵一花,不知怎麽的卡修斯和馬卡都不見了,她和媽媽坐在了家裏的餐廳中。
顧千帆則在玄關處站著,看樣子似乎要出門了。
手上一暖,任安歌低頭,看著被媽媽握住的手掌。
“安安,我最愛的安安,”羅君惠在笑,同時也在哭,“能再見一次真的太好了,不過你該走了,去吧,千帆在等你。”
任安歌拚命搖頭:“我不走,我想在這裏陪著你。”
環視周圍:“這裏這麽安靜,我陪著你才行。”
“傻孩子,”羅君惠傾身過來,輕輕摸了摸小姑娘的臉,淚水落在她的胳膊上,寒冷如冰,“這裏不是你應該待的地方,孩子長大了就要離巢了,媽媽很高興還有千帆陪著你。”
任安歌向玄關看去,看到顧千帆臉上悲哀的神色。
他沒有說話,隻是抬起胳膊,仿佛若不能牽住她的手,就會一直一直站在那裏一樣。
好像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將心髒緊緊抓住,讓人又酸又痛,任安歌覺得喘不過氣來,於是緊緊抓住了心口的衣服。
她想留下來陪著媽媽,卻又舍不得看到顧千帆那樣痛苦的神情。
羅君惠探身在她臉頰留下了冰冷的吻,柔聲道:“去吧安安,媽媽在這裏看著你,希望你永遠幸福快樂。”
不知怎麽的,媽媽就到了自己身邊,任安歌感覺被輕輕一推。
便不由自主地往顧千帆的方向走去,下一秒手已經被緊緊握住。
顧千帆仿佛抓住了一聲最珍貴的東西,再不肯放鬆半點。
他沙啞著嗓子:“媽,我會對安安好的,我會讓她一輩子幸福快樂,您就放心吧。”
羅君惠站在餐桌邊,笑容真切,淚水卻一顆一顆低落。
房門被打開,顧千帆柔聲道:“我們走吧,安安,我們必須回去了。”
門外是明亮的陽光,任安歌下意識的迷住眼睛,被顧千帆一拉就走到門外了。
飛快地回頭,媽媽的麵容已然模糊, 但笑容卻依舊清晰。
“安安,一定要幸福哦。”
豆大的淚水湧出來,任安歌大聲喊道:“媽媽,你等等我,一定要等我!”
然而房門被無形的力量關上了,她看不到媽媽,也聽不到回答。
手被用力握著,顧千帆以不能拒絕的力氣拉著她一直往前走。
周圍的場景變得模糊而詭異,仿佛無數的回憶片段在兩邊播放著。
嘈雜不清晰的聲音充斥在耳邊。
唯有顧千帆是沒有模糊的存在。
任安歌下意識也回握住他,下一秒隻覺整個人往上一浮。
“醫生,她剛剛真的回握了一下我的手!她是不是要醒了?!”
顧千帆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
感覺有人掀開了自己的眼皮,一道光在瞳仁前亮起。
之後又有冰涼的東西貼在心口處。
任安歌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緩緩睜開了眼睛。
“安安——”
激動的聲音響起,視線緩緩聚焦,落在旁邊幾個驚喜交加的麵孔上。
“千帆,哥哥,五叔……”
聲音沙啞,可到底是實實在在說了句話。
三個大男人眼眶都紅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一係列的檢查後,醫生宣布:“已經脫離危險了。”
大家的心這才算徹底放下來。
重新回到病房,任安歌靠在床頭,一眨不眨地看著旁邊。
潔白的被褥上,十指交纏的手落在上頭。
在夢裏,自己也是被這樣緊緊牽著。
任安歌嘴角掛著笑容——或許那也並不是夢。
是顧千帆一直在呼喚自己,牽著自己,才將她帶出了夢境,回到了真實的生活中。
想到夢裏的媽媽,她又偷偷落淚了。
卻在顧千帆發現之前偷偷將眼淚擦掉。
這麽久了,媽媽第一次出現在自己的夢裏。
或許是真的覺得放心了吧。
媽媽,我會很幸福的。
趴在床邊的人忽然一動。
顧千帆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向來打理得一絲不苟的頭發亂糟糟的,還有一根俏皮的立在頭頂。
視線隨著那根呆毛晃來晃去,小姑娘忍不住笑出聲來。
而顧大總裁渾然不知自己的形象已經被一根呆毛破壞了,茫然問:“怎麽了?”
任安歌憋笑:“沒事沒事。”
不過目光還是落在他的頭頂。
顧千帆抬手摸了摸,發現一簇頭發倔強地不肯服帖,便猜到她在笑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