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3)終於解脫了
相對於另外兩個犯人而言,謝爾特終究還是要年紀大很多,所以走路時有些蹣跚是肯定的。
而且他似乎對這個結果很不甘心,一直在不停地掙紮著,要靠人在背後控製著他,他才能夠乖乖地呆在台上。
在認出他以後,薇薇安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我能夠感覺得到,隨著時間的漸漸流逝,薇薇安抓我手的力度也越發大起來。
她這是在緊張嗎?還是在害怕?
我突然反應過來,這或許是薇薇安第一次來到刑場這種地方,也是第一次看人家執行死刑。
她不像我,我雖然在此之前也沒來過這種地方,但我卻已經親身經曆過無數次生死,也親眼見到過別人的死亡,所以我心裏對此的承受能力已經很強。
因此在看到那幾個站在行刑台上,戰戰兢兢等著死亡來臨的犯人,我心裏盡管也會有一點陰鬱的悶悶的感覺,卻並不覺得很害怕。
而當那幾個人在台上站定,主持行刑的長官宣布即將正式對他們執行死刑的時候,喧囂噪雜的觀看台就一下子安靜下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無論那些囚犯是否真的該死,當他們麵臨死亡的時候,我們都應保持嚴肅的心態,給予他們應有的尊重。
主持的長官在沉聲宣布完第一個犯人的罪行之後,我們就見他緩緩抬起手,隨即往下一放!
然後我們就聽到一聲沉悶的槍鳴聲響起。
隨著這個槍聲響起的,還有無數觀禮台上人們的尖叫聲,當然,這尖叫大軍中不包括我,卻包含了薇薇安。
我被她突如其來的大聲尖叫嚇了一跳,甚至都沒能來得及注意場中央,隻顧著下意識地捂耳朵去了。
當然,我一隻手被她拽得死死的,根本就動不了,更別提捂耳朵了,而另一隻手……
唔,雖然捂上了,但似乎一點效果也沒有。
感受著耳邊傳來的那些直衝雲霄的尖叫聲,我無奈地又將那隻手放下去,卻在這時又聽到薇薇安再一次高了八個音度的尖叫。
順著她那驚駭得不行的目光望過去,我就正好看到那位剛剛被執行了槍決的犯人的身子正緩緩地往地上倒去。
他倒在地上後,那位主持死刑的長官可不會管這些圍觀的群眾們會不會不適應,立馬揚聲道:“現在執行第二位犯人的死刑……”
又是一番罪行的敘述,又是一聲沉悶的槍響。
伴隨著無數的尖叫聲,這第二位犯人的身體也緩緩地倒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湊巧還是上天有意的安排,在子彈穿過這個人的額頭時,竟然意外地嘭出來一團血霧,恰好濺到邊上謝爾特的身上。
而且這個人竟然也恰好倒在了身邊謝爾特的旁邊,頭在磕到地上時則剛巧碰到了謝爾特的腳。
我注意到,在這個瞬間,謝爾特的身子無意識地抖了三抖,隨即他就像是脫力了一般,整個人一下子就縮到了地上,開始打起擺子來。
雖然此刻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我相信,他臉上一定滿是驚恐的神色,額頭上也肯定不停地冒著冷汗。
即便隔得這麽遠,我也能夠從他那顫抖的身軀上感受到他心裏的害怕,這讓我不由地感覺到一陣快慰。
活該!
他越害怕越恐懼,才能夠越對得起那被他害死的第一任妻子和被他折磨了那麽久的第二任妻子,以及這個為他辜負了青春的第三任妻子薇薇安。
我反手拍拍緊抓著我的手,因為之前看到謝爾特前麵那個犯人死亡的一幕而緊緊閉上眼睛的薇薇安,輕聲道:“薇薇安,睜開眼睛,馬上輪到謝爾特了。”
“我……我不敢……先前那一幕,好血腥……”
“薇薇安,別怕!想想你自己,想想你爸爸,再想想那個和你一起被謝爾特關在地下室折磨得麵目全非的Lena,謝爾特做了那麽多傷天害理、喪心病狂的事情,他現在麵對的,是他所應該遭受的報應!”
“你睜開眼睛!難道,連麵對他死亡的勇氣,你都沒有嗎?這樣的話,你怎麽對得起你們一家子曾經所經曆的那些痛苦?還有Femey阿姨,她現在都還不能夠長久得站起來,是拜誰所賜你忘了嗎?”
在我沉聲的一句句敘述下,薇薇安終於睜開了眼睛。
雖然她握著我的手依舊很用力,雖然她的身子還止不住地輕輕顫抖著,但她卻依舊努力睜大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刑場中央被警察努力拖起來站好的謝爾特。
或許是察覺到了死神即將來臨,謝爾特即便勉力站直了身體,雙腿卻還不由地打著擺子。
甚至因為隔得很近緣故,我還能夠清晰地看到他腳下開始又一灘黃色的液體蔓延開來,顯然這是已經被嚇得尿褲子了。
但死神的子彈卻不會因為他的害怕而停止前進。
終於,隨著主持行刑長官的一聲令下,謝爾特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步了前兩者的後塵,身子像破爛的麻木袋子一般,緩緩且無力地倒在地上,濺起一些微小的塵埃。
他這麽一倒,也就昭示著今天的行刑結束。
那位長官和幾個執行死刑的士兵一起,轉身麵對著觀眾席,正朝向我們這邊,恭敬地舉手抬槍,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這時,觀眾台上響起了一陣陣劇烈的掌聲中。
我和薇薇安也同樣用力地鼓著掌,不知道是為了表示心情的愉悅還是在宣泄因為親眼看到謝爾特被槍決後心中產生的陰鬱。
數秒後,我注意到薇薇安竟然哭了。
在雷動般的掌聲中,她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簌簌落下。
我沒有出聲安慰她,也沒有跟她說不要哭了,因為我知道,在這種時候,她需要的就是釋放。
其實對她而言,謝爾特就像是一顆一直壓在她心裏的大石頭。
以前,那是需要她高山仰止的老人。
後來,那是讓她恨不得從沒遇見過的壞人。
半個小時後,她才漸漸止住哭泣,抱著我在我耳邊喃喃道:“他終於死了,我也可以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