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9）更放不下的是你
萊朗聽到我的回答，欣慰地勾了勾唇，沒有再說話，隻是摟著我的力道更大了幾分。
時間靜悄悄地流逝著，我窩在他懷裏，感受著彼此的心跳和呼吸都慢慢變得緩慢起來，心裏不由隱隱地有些著急。
這個時候我終於明白，之前萊朗安慰我的那些話都不過隻是為了安慰我而已，事實上連他自己都不能夠確定，警察和戈佛瑞家的人多久能夠找到我們。
不然的話，他又怎麽會和我身處在這樣的險境這麽久？
那些人，早該來救我們了!
我自己倒是無所謂，但他……
如果他今天真的因為我而出了什麽意外，我即便是死了，也會良心不安的。
但再怎麽焦急，我對現在的情況也無能無力，隻能被動地等待著結局的到來，死亡或者得救。
漸漸的，我已無暇再顧及萊朗，正覺得那股浸入骨髓的寒冷正慢慢將我吞噬著，吞噬掉我的呼吸和我的軀體，整個人麻木到連思維都仿佛要陷入靜止。
我想要叫叫萊朗，但無論怎麽努力，都張不開嘴也發不出絲毫聲音來。
莫名的，我開始回想起自己這一生的經曆來，那些畫麵，那些人和事，一幕幕的，都在我眼前一一重現著，而這些畫麵，最終慢慢定格在顧天澤冷峻的麵容上。
他看著我，眼裏情緒莫名，或許是恨，也或許是愛。
但不管是怎樣，這份清晰的影像都告訴我，即便是麵臨死亡，我心裏最愛，最放不下的，依舊是這個男人。
最終，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渾渾噩噩的，我做了很長的一個夢。
夢裏，萊朗與我並肩在懸崖邊緣站著，看著下方雲卷雲舒的漫漫雲海，而我們中間，還夾雜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那是個看起來不過一歲左右的小不點，一身紅衣，黑發紅瞳。
雖然給人的感覺比較嚇人，但對我來說，她卻是讓我感覺到無比親切的存在。
因為這是我很久很久以前失去的那個女兒，她那雙猩紅的眼睛裏不複仇恨和漠然，取而代之的是澄澈跟天真，除了那依舊猩紅的瞳色，其他都像極了一個正常的小孩。
此刻她正依依不舍地拉著我的手，腳不沾地地漂浮在我和萊朗中間。
但奇怪的是，我們竟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正常，仿佛她這樣是很理所應當的。
所以我這是……死了嗎？
跟萊朗一起？
想到這裏，我心中隱隱生出解脫感的同時，卻又對萊朗感到無比地愧疚起來。
扭頭看向淡然站在我身邊的他，我抿了抿唇，顫抖著開口道：“對不起，萊朗，我終究還是連累你了。”
他聞言回過頭來看向我，唇邊陡然綻放出一絲輕笑，衝我搖了搖頭，“不，沒關係，這是我自願的。”
“可是你還有艾米和King，還有戈佛瑞家族偌大的產業，你不像我！你……”
我已經孑然一身，無論身處在世界的何方，無論是生存還是死亡，都已經無所謂，所以即便麵對這樣自己或許已經死了的事實，我也能夠輕易接受。
但萊朗他還有那麽多放不下和不能放下的，我怎麽可以讓他跟我一起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呢？
怎麽可以，怎麽能夠！
可他卻突然伸出食指，堵住了我的唇，讓我未說完的所有話都梗在喉嚨裏。
“雪煦，你知道嗎？比起他們，我更放不下的，是你。”
他扭頭再次看向身前那些漂浮著變幻萬千的雲霧，眼神有些幽遠，說出的話卻如同驚雷一般響徹在我的腦海。
更放不下的是你……
不知怎的，這句話讓我的心無端端地顫動起來，鼻子酸酸的。
臉上突然一陣冰涼，我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因為他那句話而落淚了。
雖然明知道我不能給他回應，明知道我愛的不是他，但在這個時候，猛然聽到這樣的話，我卻無法抑製住自己內心的感動。
隻是……
“對不起，我……”
我的話依舊沒有能夠成功說完，再一次被某人給打斷。
不過這次打斷我說話的人並不是萊朗，而是始終漂浮在我倆中間的小不點。
她滿臉不耐煩，看著我倆道：“哎呀，你們兩個好墨跡啊！媽咪，依我看，這個萊朗叔叔這麽好還願意陪著你一起死，你就幹脆跟他在一起算了。”
“你說什麽呢！我跟萊朗是不可能的！”
我羞怒地對她斥道。
她卻壓根不理會我，轉頭麵對著萊朗，表情嚴肅地問道：“萊朗叔叔，如果跟媽咪在一起，你會一直像現在這樣保護她憐惜她嗎？就算麵臨死亡也會擋在他麵前絕不退縮嗎？”
萊朗聞言點了點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嗯，我會。”
從他的眼神裏，我讀到了深情和責任。不知道怎麽的，突然就開不了口了。
反正我們都已經死了，有些話有些事，即便說了做了，也不過是很快就會煙消雲散的事情。
雖然不知道我們死後這樣子的狀態會持續多久，但我想，應該不會太久的吧？記得以前看過的故事裏總說，人死後會重新被安排去投胎，進入下一世的輪回。
我回想了一下自己這一生，好像也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想來應該不會呆在死亡後的世界孤寂太久吧？
那麽到時候，我這輩子所經曆的一切記憶，都會隨著過往消散掉，與我也再沒有關係了。
但我卻忽略了，如果人死後的世界真的跟我所想的一樣，那我這個早在過去的夢裏就消散的女兒，怎麽會還出現在我麵前，還長到一歲大小了？
而對於萊朗的回答，小不點卻顯得很滿意。
她唰地一下回過頭來，飛撲到我懷裏。
“媽咪，這個叔叔不錯，既然爸爸不要你了，叔叔又這麽愛你，你就跟他在一起嘛！囡囡會很開心的！”
“囡囡你……”
我正想要說話，她卻突然臉色一變，道：“糟了，時間來不及了！”
“什麽來不及了？”
看到她突然的變化，我跟萊朗對視一眼，都感到一陣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