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4)茫然
他這是,要跟我們一起離開?
我心裏正疑惑著,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艾米就已經幫我問出了這個問題。
“Johnson哥哥,你要跟我們一起回美國嗎?”
“廢話,”他翻了翻白眼,指著手中提著的那個箱子,道:“知道這是什麽嗎?要是沒有我,你們覺得萊朗這家夥能好好地回到家?”
說著,他打開箱子,露出裏麵一係列醫用設備。
我這才注意到,雖然直升機上準備了不少醫療用的機械,但是穿著白大褂戴著白口罩的醫生卻貌似一個都沒有,我本來還以為應該是那些人其中有一個是醫生,卻沒想到,萊朗所說的那個人,居然是Johnson。
“萊朗這下子,純粹就是算準了我這兩天會回來,所以才故意讓人通知我的,就知道壓榨我的勞動價值!”
Johnson沒好氣地抱怨。
我從他和艾米的聊天中得知,前些天萊朗雖然說要住到他的療養院,但是他並不在國內,去參加一個國際學術討論會去了,所以隻是給江樹吩咐了一下照顧我們而已。
他今天才回國,但就是回國以後,他又接到戈佛瑞家族通知說讓他護送萊朗一起回美國。
也是這個時候,他才得知,萊朗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聊著聊著,他突然斜睨了我一眼,對艾米道:“所以你哥就是因為這個女人才把自己搞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聽到‘這個女人’的稱呼,我不由地皺了皺眉。
但我隻是安靜地坐在萊朗身邊,並沒有說什麽。
上飛機後不久,Johnson就給萊朗輸了液,裏麵還加了一點鎮定劑的成分,讓他能夠很快地陷入睡眠,以免直升機行駛時的顛簸讓他不舒服。
因此他現在已經睡著,我也就仔細地在他身邊注意著,看他會不會出現在直升機飛行中因為顛簸而出現傷口再次撕裂的情況,或者什麽其他異常狀況。
不過我雖然沒說什麽,但聽到這話的艾米卻開始替我打抱不平了。
“什麽叫這個女人呀?我煦姐姐有名字的好不好?人家叫林雪煦,不過這個中文名好像是有點不方便……”
她扭過頭來叫我,“煦姐姐,你有英文名嗎?”
英文名?
我愣了愣,隨即搖頭。
雖然讀書的時候,英語老師為了提升我們對於學習英文的樂趣,都會讓每個人給自己取個英文名,但那對我來說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我對那時候的記憶都已經模糊,更不可能記住什麽平時幾乎都不用的英文名。
見我搖頭,艾米建議說等到回去以後,我們和萊朗一起商量個英文名怎樣,對於我不置可否,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
對我來說,名字什麽的,從來就隻是一個代號,也不是很重要的東西。
不然的話,我當年也不會把自己用了二十幾年的名字林曉改成林雪煦了,雖然那時候我的改名還有別的用意在裏麵。
但我轉念一想,又猛然發覺,當年我改名,似乎就是想要讓自己的生活同‘林曉’時的過去完全告別。
難道現在,我竟然還要經曆一次這樣的完全告別嗎?
換一個名字,就真的能夠開始一段新的生活?
看著機艙窗外飛速掠過的雲朵,我心頭一片茫然,不知道未來和前路該何去何從。
但我知道,這一次,我可能是沒有辦法放下過去,再開始新生活的。
因為我所有的眷戀和精氣神,都留給了顧天澤和安安他們,那些屬於‘林雪煦’的時光,不是我曾身為‘林曉’時所能夠比擬的,我的本心也不允許我輕易放棄。
呆呆看著窗外,我漸漸出起了神。
那些一朵朵掠過的白雲,漸漸化作了一個個熟悉的麵孔,從我麵前一眼飄過。
顧天澤,安安,爸爸,小玥……
一個又一個,每一個麵孔出現時,我腦海裏都會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他們的音容笑貌,還有我們曾經曆過的所有回憶。
這一次離開,我還有機會見到他們嗎?
我和萊朗的交易條件雖然是永遠地離開他們,並且不再見他們,但是,現在這些條件都還沒有一一完成,而且有的方麵,似乎還需要再一次接觸他們才能夠解決。
例如,我和顧天澤還沒有離婚。
離婚……
想起這兩個字的刹那,我的心驀然被扯得生疼。
曾幾何時,我還幻想著自己和顧天澤會一輩子好好地在一起,做一對能夠攜手相伴到老的夫妻。
結果呢?
結婚沒幾天,他就失蹤。
整整五年,五年裏我沒有他的消息,一個人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和對他的無盡思念堅持著。
好不容易,找到他了,他卻是失憶狀態,身邊還有另外一個對他情深似海的女孩子。
我努力壓抑自己心底的難過,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在他回來以後以為自己終於可以苦盡甘來了,卻又發生一件件意外。
現在,我又得必須和他分開。
難道我和他,真的就注定不能夠在一起嗎?
勾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我心道,或許我和顧天澤,真的從一開始相遇就是錯誤的吧?
從最初就開始相互折磨的兩個人,又怎麽能夠幸福平安地攜手度過餘生呢?
“煦姐姐,你怎麽了?”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關切的問候,我回過神來,扭頭看過去,發現艾米不知道什麽時候竟已經坐到了我身邊,此刻正一臉擔憂地看著我。
“你在想什麽?為什麽哭了?”
我哭了嗎?
經他提醒,我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已經變得淚流滿麵了。
下意識地伸出舌頭舔了舔,一股鹹鹹中夾雜著苦澀的味道就開始在我口中迅速蔓延,向著心口覆蓋而去。
勉強扯出一絲笑容,我假裝什麽都沒什麽發生一樣,伸手擦掉自己眼角的淚珠,道:“沒事。”
她卻好似透過我的笑看到了我心裏的悲傷似的,湊過來摟住我的肩膀,安慰我。
“煦姐姐,其實我知道你在難過什麽,你放心啦,以後跟哥哥在一起,我和他都會照顧好你的,而且這件事的風波過去之後,你想回來見家人朋友什麽的,也可以隨時回來的嘛。”
“嗯。”
我輕輕應了一聲,心裏卻明白,這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