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0）態度轉變
昨天江樹訓斥我的話還曆曆在目。
一見到他玩手機，我就立馬放下水盆衝了過去。
我一把奪過他手裏的手機，“誰讓你玩手機的？醫生說過你現在的身體不能輕易動彈，更不能玩手機！”
猛然被我抽走手機，他似乎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盯著我。
緊接著，在我白了他一眼準備回去端那盆誰過來的時候，他居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笑，他似乎又扯到了傷口，倒吸了一口涼氣，甚至咳嗽了兩聲。
我被嚇了一跳，也顧不得什麽水了，連忙又轉身衝回去查看他的情況。
發現這次他胸口前的紗布並沒有浸血出來的症狀後，我忍不住心有餘悸地舒了口氣，隨即看著他。
“你這些天千萬要注意啊，情緒不能有太大的波動，不要咳嗽也不要笑，說話都不要大聲了，免得扯裂了傷口。”
在我的話說完後，我發現他看我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眼中還夾雜著一股笑意。
見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我便疑惑地問道：“怎麽了？”
他勾起嘴角，對我露出了一個堪稱魅惑的淺笑。
“你這個樣子，挺像個老媽子的。”
“……”
他這麽說，是覺得我太囉嗦了嗎？
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心中腹誹，我這是為了你著想好不好？
不過在我翻完白眼後，他卻淡淡對我說了一句，“我剛剛，是在發短信。”
我愣了愣，還沒有想明白他給我解釋自己發短信是什麽意思，就又聽到他說：“我希望你知道，我之所以選擇幫顧氏，是因為你。”
所以他剛剛發的短信原來是……
我抿著唇沉默了一會兒，從嘴裏別處來三個字，“謝謝你。”
原本他即便是拒絕幫我，也是很正常且合理的事情，但他沒有，而且他竟然在今天一醒來就想起做這件事。
這真的讓我……不知道該何以為報。
或許，這也是他為什麽要提醒我記住他選擇出手幫忙的原因吧？
欠了他這麽大的情，不管是出於交易條件的限製，還是出於情義上的愧疚，我以後，恐怕都隻能呆在他身邊了。
不然的話，我又怎麽對得起他為我付出的這一切，不管是他出手幫我的原因是什麽，既然乘了人家的情，我就該為此而付出一些代價。
可能這就是那些佛家偈語裏所說的因果。
對於我的感謝，萊朗別過頭，假裝自己並沒有聽到的樣子，沒有給我回應。
我也沒有介意，說一句謝謝，不過是為了讓他知道我心裏的感激而已，雖然實際上那並沒有什麽用。
經過這麽一耽擱，我從衛生間打出來的熱水就已經涼了，那水本來就不是很熱，因此涼得也很快，我隻好重新去打了一盆。
我給他擦完臉，正細心替他擦拭手心的時候，艾米跟在護士身後進來了。
“喲，煦姐姐，你現在照顧我哥的樣子看起來好像賢妻良母啊，就跟小時候照顧我們那個阿姨一樣。”
聽到這話，我頓時一陣無語。
看來艾米和萊朗這兩兄妹還真的是親生的，居然連調侃我的話也說得差不多。
不過她接下來的話卻讓我心裏一顫。
“可惜，那個阿姨前幾年因為生病去世了，我一直把她當作媽媽看的。”
她這話聲音說得很低，語氣裏帶著憂傷和思念。
我不知道萊朗是否聽到了這句話，但我自己，卻聽得很清楚。
這讓我頓時有些心疼艾米。
無論多麽成熟懂事，她終究還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啊，她心裏的難過，總是藏不住的。
我想，那個所謂的阿姨，對她來說，應該很重要？正如她所說，被當作媽媽看待的人去世離開了，她心裏的難過，一定很重。
讓開自己所處的位置，讓護士來給萊朗檢查和輸液，我則順勢朝她走了過去。
心疼地摟住艾米的肩膀，我在她耳邊低聲道：“別難過，以後我會像那個阿姨一樣，好好照顧你的。”
為了讓她的心情好一點，我又開玩笑似的加了一句，“不過你可不能把我當媽媽看待啊，我還沒那麽老。”
果然這句話一出口，艾米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不過和她的笑聲重疊在一起的，還有另一個更輕的低笑聲。
是萊朗。
我和艾米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萊朗，然後在他臉上捕捉到一抹來不及隱去的笑容。
看來先前，他也一直注意著我們的談話。
雖然他臉上的笑容很快收斂起來，轉換成了一貫雲淡風輕的麵無表情臉，但我心裏卻清楚地意識到，其實他，還是很會笑的。
而且……
他笑起來還挺好看。
這不是我第一次有這樣的認知和想法了，其實從一開始認識萊朗起，我就覺得他笑起來應該會很好看。
而後來每次見到他笑，都認證了我的觀點。
如果他能多笑笑就好了，我心裏突然感歎了一句。
但我很快就反應過來，我現在，似乎不應該想這些。
甩甩腦袋，我將自己腦海裏突然冒出來的這種荒唐的想法壓下去，抬步走到剛給萊朗紮完針的護士跟前，詢問她們有沒有什麽注意事項，以此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最後，護士們帶著對我的一絲小佩服離開了。
或許在她們的印象裏，很少見到像我這樣在中英文當中轉換自如的人吧，雖然這對於很多人來說，都算不得什麽。
但沒有辦法，我和萊朗他們的交流，運用中文很不方便，隻能用英文。
可是在和護士他們講話的時候，我又隻能用中文。
有時候我甚至都覺得，這或許也是萊朗為什麽要我在腎移植手術後陪在他身邊的原因。
不過第二天，這些護士們對我的態度就變了。
她們看我的眼神裏不再有欽佩的目光，取而代之的完全是鄙夷，對我的搭話也全然都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態度。
我和奈莉都敏銳注意到了這種變化，但麵麵相覷之後，我們都想不通這是因為什麽。
而在江樹來病房給萊朗檢查的時候，我發現他對我的這種鄙視態度更加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