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9）用孩子來換他們的命
在我左側的位置，可可像是睡著了一般靜靜地躺在那裏。
比起一般生產的孕婦那種大呼小叫的模樣，她實在安靜得可以，但從我的位置看過去，她臉色卻蒼白得嚇人，也不知道是因為她頭頂手術燈的緣故，還是怎樣。
我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她，同時也看著我的血液沿著透明的輸液管，一寸一寸地向著她手上的針頭處移動，然後慢慢滲進她的身體裏。
醫生加緊進行手術，同時也緊張地觀察著我和她的情況。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能感覺到，醫生們漸漸變得焦灼起來。
“產婦的那個父親的驗血結果怎麽樣？怎麽還沒出來？”
在護士報出我的輸血量已經達到100cc以後，醫生焦急地扭頭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們進手術室之前Liya就已經帶著他去了，應該快出結果了吧。”
站我身邊那個護士不確定地說道。
直到我的輸血量快逼進150cc的線了之後，之前帶著安伯父去驗血的那個叫做Liya的護士才急匆匆地推門進來。
醫生和護士都同時麵色一喜，連忙讓護士停止我的輸血。
但下一刻，從Liya嘴裏冒出來的話，卻讓他們同時僵住了。
因為她說：“不行，檢查結果顯示，那位安先生的血型根本不符合產婦的特殊血型。”
“這怎麽辦？現在輸血的這個，可是孕婦啊！如果輸血超過150cc，她肚子裏的孩子會出現生命危險的。”
護士陷入了絕望，哭喪著臉說道。
醫生也是左右為難，苦著臉道：“可是如果不繼續輸血的話，產婦根本不能夠堅持到手術完成，那樣的話，她和孩子都會死亡。”
聽到醫生這麽說，我咬了咬牙，開口問道：“醫生，是不是如果我繼續輸血的話，就可以保住可可和她肚子裏孩子的命？”
他遲疑了一下，告訴我，“是的，但是這樣一來，你肚子裏的孩子就保不住了，且這次之後，你再也沒有生育的可能。”
我沉默了兩秒，牙齒用力到咬破嘴唇。
感覺到血腥味在嘴尖蔓延後，我靜靜地凝視了安詳沉睡著的可可，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氣一般，艱難道：“那繼續輸吧。”
醫生愣了愣，重複問我道：“你確定嗎？真的要繼續輸？”
我頂著重如千斤的頭顱，微微點了點頭。
見我點頭，醫生長長歎了口氣，然後吩咐護士，繼續輸液。
我閉上眼睛，感受著手臂中汩汩流出的鮮血，和肚子裏開始出現的隱隱的疼痛，眼淚不自覺地溢出眼眶。
“對不起，對不起寶貝，我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可可就這麽消失在我眼前，我做不到在明明可以救她的時候舍棄她，對不起我的孩子。”
我一直在心中喃喃自語著，對孩子說著抱歉的話，隻覺得來自心口的快要令人窒息的疼痛像是排山倒海般把我淹沒。
除此之外，身體上的疼痛，我反而感受不到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冰冷到快要失去溫度的時候，醫生終於舉著一個小嬰兒，欣喜道：“終於生出來了，醫生，趕緊停止輸液，立刻檢查產婦和孕婦的身體狀態，副手準備給產婦進行縫合。”
隨著小嬰兒的一聲啼哭，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進行著，但這些，都已經跟我無關了。
我欣慰地看了一眼那被醫生舉在手中的小小嬰孩，緊繃著的神經終於徹底放鬆，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我隻覺得自己出現在一片空蕩蕩而又滿目漆黑的空間中。
這樣的場景，對我來說似曾相識。
就好像，我曾經也接觸過一樣，似乎，還接觸過很多次。
我恍然想起，自己好像很多時候做夢，都會夢到這樣的場景，但這種夢，似乎都是噩夢。
在我心裏閃過這個念頭的瞬間，虛空中突然傳來一聲柔柔的呼喚，“媽……咪……”
我身子一顫，目光情不自禁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緊接著，一個散發著柔光的嬰兒胚胎出現在我麵前，就像我剛懷孕時所夢見的那樣，唯一不同的是，此時的這個胚胎，已經變得大了很多，而且，已經擁有了完整的人形了。
她，就是我肚子裏的孩子嗎？
我看著那個胚胎裏閉著眼睛的小小人影，顫抖地伸出雙手，想要撫摸她一樣，卻又不敢真的摸上去。
於是我就這麽一直躊躇著，直到她突然睜開眼睛，盯著我淒厲地尖叫。
“你為什麽不要我了？不是說好等我到這個世界上，帶我看遍花花世界的所有美好的嗎？不是說我有一個很好的哥哥，還會擁有幸福的家庭的嗎？為什麽現在我被流放進無盡的虛空，隻剩下一個人孤寂的漂泊著？為什麽？！”
我被她嚇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後退著摔倒在地上，盯著她血紅一片的眼睛和從眼裏流出來的血淚，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媽咪，媽咪，你為什麽不說話？你為什麽不要我！為什麽！”
她朝我飄過來，步步緊逼著。
我沒再後退，顫抖著想要伸手抱住她，她卻躲過了我。
“對不起，對不起寶貝，媽咪不是故意的，可是如果不救你可可阿姨的話，她會死的啊，她也懷著一個比你大不了多少的哥哥，我怎麽忍心看著他們倆……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停地哭泣著，看著她臉上刻骨的恨意，隻覺得心痛得如同刀絞一般。
“嗬嗬……因為他們你就不要我了是嗎？原來你所謂的愛我，都是假的，都是騙人的！”
她冷笑著後退，不讓我觸摸到她一下。
我不住地搖頭，“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不愛你，寶貝，對不起，下輩子，下輩子媽咪一定會好好愛你，好嗎？”
“你還想要下輩子嗎？不可能的，你生生世世，都再也不會碰到我了！你不配做一個好母親！”
她冷冷地扔下這句話，然後長嘯一聲，朝著這片漆黑的空間盡頭飄去。
我掙紮著爬起來，想要追上她，但無論我怎麽追逐，她還是離我越來越遠，最終消失不見。
而我，隻能夠無力地眼睜睜看著……
“不要！”
我尖叫一聲，從床上坐起來，看著眼前熟悉的白色，才反應過來，自己先前是在做夢。
身邊似乎有人，我眼神動了動，扭頭看向那個趴在我床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