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5）再見卓輝
我沒有理會她驚訝的問話，自顧自地下車，關上車門往那棟建築門口走去。
見狀她也顧不得驚訝了，連忙跟著跑下車，到我身邊扶著我，一步一步朝著那頂著監獄兩個大字的朱紅色大鐵門跟前移動。
或許是第一次來監獄，奈莉顯得很是好奇，不時地左右張望著，我卻輕車熟路地找到了獄警處。
在表明來意後，獄警安排我見到了卓輝。
時隔幾年，他的變化有些大。
明明不過才三十幾歲的年紀，他的兩鬢間卻已經有著絲絲白發，看起來像個小老頭似的。
一身洗得發白的囚服，和瘦弱的身軀，一點也不像我曾經認識的那個卓輝。
看到我，他也顯得很驚訝，眼睛裏異彩連連，不時地在我身上上下仔細打量著。
良久，他苦笑一聲，坐下來，舉起話筒，問我道：“你怎麽想起來看我了？看你如今的樣子，應該跟顧天澤兩個人過得很幸福吧？”
幸福嗎？
我遲疑了一下，然後看著他重重點了點頭，是的，我應該算是幸福的，畢竟他現在好好地在我身邊，我還有家人和孩子的陪伴，比起曾經那個一個人孤苦無依，絕望心碎的自己，算起來真的是很幸福。
“你……這些年在牢裏過得還好嗎？”我咬了咬嘴唇，問道。
“嗯，挺好的，吃得好睡得好，這些年也早就想開了，曾經所追求的一切都是浮雲，所以我現在活得無欲無求的，反而很快樂。”
“快樂就好。”我輕笑道。
“是啊。”
他也輕輕笑了笑，然後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突然抬頭對我說道：“對了，我媽去年來看過我，她跟我說過這幾年你為她做過的事情，謝謝你照顧她。”
我搖了搖頭，表示這並沒有什麽，是我該做的。
他媽劉慧芳再怎麽說也是我曾經的婆婆，雖然她曾經在我和卓輝的那段婚姻裏，對我並不好，但總的來說，她對我並沒有做過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
甚至於，在我曾經懷孕的那段時間裏，她還非常細心慈祥地嗬護著我，那時候的溫暖，我是清楚記著的。
更何況其實這些年我也沒多照顧她什麽，隻是安排人在必要的時候給她一些應有的幫助罷了。
不過據我所知，劉慧芳現在和以前我所了解到的那個跟她走得很近的單身老頭在一起了，兩個人過得還算幸福。
所以她來看過卓輝之後，他就應該把對她的擔心放下了吧？
也難怪他現在笑得這麽坦蕩。
我和他笑著攀談了幾句，說話的時候心裏總有種奇妙的感覺，畢竟卓輝入獄前的我們，從一對恩愛的夫妻走到了一對恨不得對方死的仇人，現在卻又這麽和諧地相處著。
這不得不說是應了那句，世事無常。
最後我告訴卓輝，顧氏集團現在遇到危機，我把光耀公司抵押出去以換取貸款幫助顧氏集團度過這次危機。
我想過他的很多反應，比如他會像小玥一樣勸誡我，讓我三思而後行，也比如他會很不高興地告訴我不該那麽衝動，但我卻沒想到，他不過隻是愣了半秒，便笑著點頭說：“嗯，沒事，我理解你。”
對於他的反應，我有些疑惑，卻聽他解釋道：“你本來就是那樣一個人，不是嗎？當年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會為了自己愛的人而不顧一切了，說起來，是我自己沒有福分，才錯過了一個那麽好的你。”
說完這句話，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眼裏閃爍著遺憾和我看不懂的神色。
這讓我有些尷尬，連忙打著哈哈道：“我就是跟你說一下這個事情而已，畢竟光耀最後可能會麵臨破產，而光耀，當初又是你和我共同創建的。”
聽我這麽說，他自嘲地笑了笑。
“光耀早就是屬於你一個人的了，說起來，當初的我，根本就沒有為光耀做多少有意義的事情，反而還因為我自己的愚蠢，給光耀地帶來了許多困難。”
“你別這麽說，當初你也……”
我看到他臉上落寞的表情，想要安慰安慰他，卻見他擺擺手打斷我說：“算了，我們別說這個了，都是過去的事情，說多了也沒什麽意義，徒增傷感罷了。”
“好吧。”
我低聲歎了口氣，放棄和他繼續這個話題。
眼看著探視時間快到了，我也似乎再沒有什麽別的話好和他說的，便起身跟他告辭，準備離開。
但我在轉身之後，卻聽到話筒裏傳來他一聲極低極低的，蘊含著傷情的話。
“曉曉，虹燕她……這些年還好嗎？”
聽到這話，我身子一顫，腳下的步伐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我沒有轉身去看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這個問題，今天的談話裏，我始終沒有聽到他提起過葉虹燕的名字，還以為他早就把這個女人遺忘了，畢竟按照他當初對我的說法，是葉虹燕騙了他，才害得他和我之間，走到無法挽回的境地。
可是此時此刻，聽到他這樣的話，我卻莫名的有些心疼，同時也確定，他的心裏，也不是沒有她的。
在我糾結地想著該不該告訴他葉虹燕死了的消息的時候，始終站在我身旁一言不發地聽著我們說話的奈莉突然道：“你說的虹燕是葉虹燕嗎？她早就死了呀！”
“奈莉！”
一聽到奈莉開口我就連忙叫了她一聲，但她的話已經出口，我的喝止也已經來不及。
隨後，我便聽到卓輝顫抖的聲音響起。
“你……你說什麽？虹燕她……她死了？曉曉，她說的是真的嗎？”
聽到這個聲音，我瞪了自知失言吐著舌頭的奈莉一眼，然後苦笑著回頭看向滿臉盡是難以置信之色的卓輝，無奈地點頭道：“嗯，二嬸確實在將近六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卓輝聞言情不自禁地退後兩步，隨即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癱軟在地上，喃喃自語道：“虹燕死了？她死了？怪不得，從那次以後她再也沒來看過我，怪不得……”
“我還以為她是因為我那次的態度不好所以不敢來看我了，卻沒想到她竟然是……”
他顫抖著嘴唇，眼中竟漸漸有霧氣彌漫。
我有些不忍地看著他，沒想到他對葉虹燕的感情，竟然有這麽深，甚至會為了她流淚。
這時候，他猛然抬頭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