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8)帶他們去見他
“他……暫時還不在這裏。”
我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跟戴維解釋顧天澤已經失憶,並且將我們所有人全都忘了個一幹二淨的事情,隻好先敷衍過去。
他雖然有一些疑惑,但卻並沒有多問什麽,隻是點點頭,安靜地站在一旁,道:“那我在這裏等他回來吧。”
我看著他臉上的疲憊之色和下巴上隱隱露出的沒打理過的青色胡茬,輕聲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你先去開個房間休息吧。”
“沒事,這都是我份內的工作,不辛苦,我緊趕慢趕地提前過來,就是想見見顧總,怎麽能去休息呢?林總,不知道顧總現在幹什麽去了?”
看他這樣子,估計是不見到顧天澤就不肯去休息了。
而安安也插嘴道:“媽咪,既然戴維叔叔也想看爸爸,那你就帶我們去吧!”
看著兩個人臉上的急切之色,我有些無奈,但又沒法拒絕,隻好點點頭。
在帶他們去季水仙家的路上,我給戴維大致講了下顧天澤現在的狀況,也算是給他打個預防針,免得他接受不了顧天澤失憶的事實。
不過他的接受程度還算比較高,雖然同樣很驚訝,但不過思考了幾個呼吸後他就想通了,表示自己終於能夠理解為什麽顧氏集團拖了那麽多關係,找了五年的時間都找不到他。
因為他失憶了,不光改名換姓地生活在這個根本不會有人注意的平民區,還沒有任何自主尋找我們或者透露出自己是顧天澤的信息的意識。
當我們幾人到達季水仙家的時候,顧天澤正準備出門,而季水仙則倚靠在門口,含情脈脈地看著他的身影。
見到我們出現,她眼裏閃過一抹驚訝,但很快平靜下來,隻是嘴角微微帶著一絲笑意,溫柔地注視著我們。
而顧天澤的目光,隻是疑惑地掠過戴維和我,然後便完全停留在了安安身上。
“你是……”
他眉頭緊緊皺起,沉默了好幾秒,才遲疑地開口。
安安噔噔噔地跑到他身前,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仰頭叫道:“爸爸。”
這一聲爸爸出口,我明顯注意到顧天澤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顫了顫,而我們的目光也都同時集中在他們父子身上。
“你叫什麽名字?”
他蹲下身,手不自覺地摸了摸安安的腦袋,低聲問道。
“爸爸,我叫顧皓辰,小名叫安安,媽咪說這是想要讓我平安長大的意思。”
不知道是父子之間天生的血脈關係的牽引還是什麽,安安在麵對顧天澤的時候竟然沒有絲毫的陌生和疏離感,反而笑眯眯地問答道。
“嗯,名字很好聽。”
顧天澤聞言點點頭,淡淡地應了一聲,隻是說話間似乎有不著痕跡地瞥我一眼。
我沒有管太多,走到季水仙麵前輕聲道:“不好意思啊,今早上他們突然集體出現,然後非要讓我帶他們來看顧天澤,所以我……”
原本我是答應她,在她跟顧天澤單獨在一起的時間裏輕易不來打擾的,所以今天這一出算是我違規了。
其實我一開始想的是這個時間顧天澤或許已經出門了,到時候即便戴維他們有些遺憾也不好說什麽,畢竟沒有見到人,卻沒想到來了以後我們卻恰好碰到顧天澤還沒離開。
不過季水仙倒沒有絲毫責怪我的意思,隻是擺擺手說:“沒有關係。”
隨即她又輕笑了一聲,凝視著顧天澤和安安兩人站在一起的身影,對我說道:“沒想到你和旭安的兒子竟然是長這樣的,他跟旭安真的長得很像呢,隻是看起來比他要活潑多了。”
“嗯,安安模樣比較像他,性格卻比較像我。”我點點頭,接了一句。
“看樣子今天旭安應該不會出攤了,我給安安一個麵子,讓旭安今天好好陪陪他吧,嗬嗬……咳……”
正說著,她喉嚨間突然溢出一聲咳嗽,讓我們兩個不約而同地臉色一變。
她立刻扼住了自己的咽喉,直嗆得自己眼淚都下來才把這陣咳嗽抑製住,我則不停地輕拍著她的背,替她舒緩著呼吸。
“旭安,我有點不舒服,就先讓林小姐扶我進去休息了,你好好陪一下安安,順便招呼下客人吧。”
她強忍著不舒服,笑著對顧天澤說道。
顧天澤聞言略顯擔憂地望了我們一眼,見她臉上還算平靜後點點頭道:“那你們回房間吧,林……小姐,麻煩你照顧下她。”
聽到他這麽陌生的稱呼,我身子一顫,隨即苦笑著點點頭,轉身扶著季水仙朝屋裏走去。
而我們一背過身來,季水仙就立馬伸手捂住了嘴唇,身子大部分的重量也傾斜到我身上。
看樣子,她剛剛忍得很辛苦。
我有些心疼地看著她,一步一步小心地扶到進到裏屋,讓她在床上坐下來。
見顧天澤沒有跟進來,她坐在床上緩緩鬆了口氣,悶哼一聲把捂在嘴上的手掌拿開,在她那攤開的手掌心中,赫然便是一抹鮮紅的血跡,觸目驚心。
“你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
我擰眉看著那抹鮮紅中隱隱有些泛黑的血跡,憂心忡忡地說道。
她聞言笑笑,“沒事的,能堅持一天是一天,等到真的堅持不下去了再說吧。”
“你……唉……”
我突然不知道說什麽好,除了歎氣,根本想不出任何應對的辦法。
正如她所說,她現在的身體和病情,就算是強行把她綁到醫院治療,也不過是延長她的生命一段時間而已,而這段時間,還要讓她受盡痛苦和折磨,卻又根本改變不了她最終的宿命。
“你別這樣,一會兒他們進來看到你這副模樣的話,我們就該露餡了。”她看著我笑道。
我聞言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就你還能沒心沒肺地笑,壓根不把這個問題當一回事,你知道我心裏有多難受嗎?我怎麽能夠對你現在的這種情況泰然處之?”
她剛剛根本沒有怎麽咳嗽,但卻仍然吐了血,這隻能說明,她已經差不多病入膏肓了,而在這種情況下,我怎麽笑得出來?
我沒想到,這一句話落之後,她的眼淚竟然毫無征兆地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