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親人
那是一小塊露出來的布料，看著很特別，被夾在破舊的衣服中顯得有些不同尋常。
我剛剛可能是因為角度的問題才沒有注意到它，被顧天澤指出來之後我就好奇地掀開那上麵的衣服，把那塊布料整體扯了出來。
我們發現，這實際上是件嬰兒的衣服，看衣服大小，大概是給幾個月大的孩子穿的。
我幾乎一眼就認定了這是我被救的時候穿的衣服，隻是奇怪的是，我的印象裏從沒聽林大生他們提起過這件衣服的存在。
“這上麵有血跡！”
我正疑惑間，顧天澤拿過我手中的衣服，翻了個麵，在不怎麽明顯的角落上發現了殘留的血痕。
“可能是我跟我媽出事的時候留下來的吧？”
我對此並不以為意，隻是看這衣服像被洗過的，也不知道為什麽洗過之後還有血跡的衣服會被他們給留下來。
不過馬上，顧天澤就替我解答了這個疑問。
“這個材質，應該是意大利手工大師用高檔絲織布縫製的。”他眼裏閃過一絲疑惑，但隨即便隱去了。
我瞥了他一眼，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說道：“怪不得林大生他們會把這個東西留下來，看來是因為意識到它蠻值錢吧？隻是不知道他們後來為什麽又把它留在了這裏。”
把衣服收起來之後，這整間破舊的屋子便沒什麽可看的了。
我離開的時候又用鎖好好地鎖住了房門，畢竟是自己曾經住過的地方，也算是留有一些回憶，讓它就這麽保持下去吧。
“然後你現在準備去哪兒？”
顧天澤站在門口，雙手插著褲兜，漫不經心地問我道。
“我還打算在這附近逛逛，要不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
說完我就自顧自地往關山村集市那邊走去，也不再去看身後的顧天澤。
兩秒之後，我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我知道是他跟了上來。
我沒有回頭，嘴角卻不自覺勾起了一抹淺淺的弧度。
我們到集市上買了祭奠用的香燭紙錢和花束，然後我便循著趙警官給我畫的地圖找到了那處山崖。
我把香燭拿出來點著，插在臨近懸崖邊的土地上，又跪在地上慢慢地燒著紙錢，直到紙錢燒得差不多了，我才站起來拿著鮮花，麵朝懸崖狠狠地鞠了三個躬。
我不知道帶走我媽遺骸的人是誰，是男是女，會不會是我爸爸，或者跟她有什麽關係，我通通都不了解也毫無頭緒，因而隻能選擇先用這樣的方式來祭奠她一下。
我又站在懸崖邊閉著眼睛吹了好久的風，直到心頭那股濃濃的悲傷淡去。
我轉身，對著顧天澤淡淡地說了一句：“走吧。”
他在此之前一直都沒有說話，始終安靜而沉默地看著我。
而這時候，他看我的眼神裏閃過一絲複雜，“你想要找你的親人嗎？”
我驀地一愣。
親人？這個詞對我來說一向是陌生的，曾經我以為我的親人隻有林大生和杜豔梅兩個人，所以無論他們對我有多麽過分，我都始終忍受著。
即便後來我對他們實在忍無可忍，但在心裏仍舊是在乎他們，把他們當做最親的親人的。
可是到最後，結果竟然是他們並非我的親生父母，沒有了這份血緣關係，憑我們現在的關係，自然也就算不上是親人了。
而我真正的親人……我斂眉，輕聲地說：“你覺得我還有親人嗎？”
其實我大概猜得到，我對於我那些所謂真正的親人來說，可能隻是一個曾經夭折的嬰兒而已。
從那塊布料我看得出來，我以前的家，很可能是很富有的家庭，而這種家庭裏的人，感情本就薄幸，找與不找又有什麽意義呢？
顧天澤被我的問題問得一愣，呆住半天才皺著眉回答我道：“自然是有的，你母親的屍骸不是在十多年前被發現的時候就有人來認領了嗎？那對方就算不是你的家人也肯定是跟你家有關係的。”
聞言我心裏一凜，眼神略帶防備地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這個事情是因為我拜托趙警官給我看了當年的卷宗，那他是怎麽知道的？
難道他在背後調查過我了？
我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剛認識那會兒他不是也做過這樣類似的事情嗎？
我陡然覺得心中升起了一股寒氣，不由自主地輕咬著嘴唇。
我轉過身獨自向前走去。
他或許以為我是在為了家人和我媽的事情而感傷，隻是不緊不慢地跟了上來，倒也沒再跟我講話，好讓我安靜一會兒。
我們沒有再在關山村耽擱，直接搭車回了南山市。
像顧天澤這樣的大老板自然不會再跟我在之前那樣的小旅館裏將就，他直接讓司機將車開到了南山市最大的酒店，豪氣萬分地讓酒店前台開了兩間豪華房間。
我心想反正他也不要我掏錢，不住白不住，於是也就毫不客氣地拿過其中一張房卡，對他道了聲謝便徑直上樓了。
有些事情，我還需要自己一個人好好理理。
回到房間，我關上門，第一時間給趙警官打趣了電話。
“趙警官，最近這幾天，除了我，還有人調查跟我媽有關的那件事情嗎？”
“這……我不知道，畢竟局裏大多數從警多年的同事都有查看那些檔案的權限，天天進出檔案室的人那麽多，我也不確定是不是有人同樣調查過這個。怎麽？那件事情還有什麽問題嗎？”
“啊？沒什麽，我隻是突然想到這個問題，所以詢問一下你而已，不過我之前來查卷宗的事情，還希望趙警官你能幫我保密一下。”
我一邊跟他說這話，一邊在腦海裏不停思考著。
依照他的說法，顧天澤應該真的暗中找了別人在調查我的事情，隻是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對我的事情這麽熱心。
難道我真正的身世有什麽讓他在意的地方嗎？
我百思不得其解，卻突然聽到趙警官在電話裏叫了一聲。
“啊，我想起來一件奇怪的事，前兩天我跟一個局裏的哥們聊天的時候，聽他提到有人來詢問一個叫做林大生的人的事情。”
林大生？我愣了愣，連忙震驚地問道：“問他的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