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送她離開

  我掏出手機，發現剛剛接收到了一條短信。


  短信是劉慧芳發來的，她告訴我她現在已經在機場大廳的候機室裏了，登機時間是下午的四點三十。


  在她的想法裏，我現在應該還在公司上班，所以她讓我不要想著去送她，隻是告訴我說她給我和卓輝都分別留了點東西，在機場的服務台那裏，讓我空閑的時候去取一下。


  我看了下時間，發現現在離她的登機時間還有四十六分鍾，而我現在站的地方離機場不是很遠，應該二十分鍾左右就能夠到了。


  還來得及！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想的，迅速地上了車，直接驅車朝著機場駛去。


  雖然劉慧芳讓我不要送她，但她好歹曾經是我的婆婆，而且在東海市，除了卓輝以外她也沒什麽親人了。


  我還是想要送她一程，無路如何，我不能讓她一個人孤獨地離開。


  一路上，我盡量保持著最快的車速，在不超速不違規的情況下風馳電掣地趕往東海市機場。


  當我從車上下來，進入機場候機大廳的時候，恰好聽到廣播響起。


  “尊敬的旅客朋友們，4:30的K911航班已經開始檢票，請各位旅客迅速帶好自己的機票和證件，到T3登機口檢票。”


  還好，我來得還不算晚！


  我下意識地鬆了口氣，開始四處張望著，在人群中尋找劉慧芳的身影。


  沒過多久我就看到了她，她的行李應該已經做好了托運，身上隻拿著一個普通大小的手提包。


  很奇怪的是，她手上那個包並不是以前她常常提出去炫耀的名牌包包，反而看起來很普通。


  而且她的打扮也很樸素，一點也不像之前那種穿著時髦，戴著名貴首飾的樣子。


  我想，要不是因為我和她在一起共同生活過幾年，可能這個模樣的她我都會認不出來。


  劉慧芳的身形看起來比以前單薄了許多，想來在卓輝入獄後的這段時間，她過得一點也不好。


  她突然回頭看了一眼，隻是好像並沒有注意到我。


  倒是我，在她回頭的那一瞬間清楚地看到了她眼裏的一絲期待，然後那份期待又變成了傷感和遺憾。


  我看著她有些寂寥地朝著登機口走去的背影，腦子一熱，突然對她大聲地喊了一句：“媽！”


  她的身子一顫，隨即有些僵硬地轉過身來。


  我抿了抿嘴唇，快步跑了過去。


  看見是我，她眼裏閃過一抹不可置信，整個身子都有些激動地顫抖起來，眼淚也迅速盈滿了眼眶。


  “林曉，你……你怎麽來了？”


  我看著她，神情複雜地笑了笑，“我來送送你。”


  她點點頭，眼底有著一絲隱隱的滿足。


  她突然伸手擁住了我，嘴裏喃喃道：“曉曉，謝謝你。”


  我被她抱在懷裏，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兩隻手有些無所適從地懸在半空中。


  劉慧芳以前從來沒對我做過如此親密的動作，哪怕是我和卓輝結婚的時候，她也不過是牽了我的手一下而已。


  但不知為何，這一次擁抱，我卻真真切切地從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長輩般的溫暖。


  於是我忍不住也輕輕地環抱住了她。


  當我的手放在她背上的時候，我清楚地感覺到了她的激動和戰栗，我突然覺得，曾經在她那裏所受的委屈，都已經算不上什麽了。


  至少現在的我們之間，變得純粹而平和。


  我們就這樣靜靜地擁抱著彼此，一直到廣播再三催促K911航班的旅客該登機了，她才依依不舍的放開我。


  “記得去服務台取我留給你們的東西啊！我們，就以後有緣再見了。”說完這句話，劉慧芳轉身頭也不回地朝著登機口走去。


  我不停地衝她揮著手，直到看見她的身影消失在我眼前。


  劉慧芳離開了，從此以後她或許隻會偶爾回來探望一下卓輝，和我卻不會再有任何的聯係了。


  不知為何，以前的我很想擺脫她，現在的我心裏卻很不是滋味。


  我去了服務台，從那裏取出來兩個她留下的包裹，大一點的是留給卓輝的，小一點的是留給我的。


  我回到車上，看著兩個包裹發了半天的呆，還是決定拆開她留給我的那個包裹看看。


  包裹裏的東西很簡單，除了一堆首飾之外，就剩下一封信和一張銀行卡。


  我打開那封信。


  “林曉，對不起，很抱歉我在經曆過這麽多的變故之後，才反應過來曾經的我對你有多麽過分。請你原諒我這麽老了還很愛麵子，沒有辦法親口對你說出對不起這樣的話，隻能選擇以這樣的方式在這裏道歉。”


  “包裹裏的東西都是這些年來我以各種手段讓你給我買的珠寶首飾，我把它們通通都還給你了，銀行卡裏是我賣掉房子之後一半的錢，我知道它們對於現在的你來說或許不算什麽，但這些都是你應該拿的。”


  “另一個包裹裏是我留給卓輝的一些東西，我知道你一向都是個善良的孩子，所以你應該會幫我交給他的吧？林曉，雖然我知道接下來我想說的話可能會讓你有些不開心，但我還是想說，如果可以，請你多去看看卓輝好嗎？”


  信的內容到這裏戛然而止，沒有日期也沒有落款，但我知道這封信是劉慧芳寫的，也知道她在寫信的時候很難過，因為信紙上都是些皺皺的淚跡。


  我收好這個屬於我的包裹，看著卓輝的那個大包裹，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決定拿去給他。


  關押他的東海市第二監獄在從機場回去市中心的途中，也算是順路，離機場並不是很遠。


  所以十分鍾後，我就已經將車停在了如猙獰的鐵甲怪獸一般矗立在郊區的監獄門口。


  我抬頭看了看眼前高聳的監獄鐵門，跟看守大門的獄警打了個招呼之後便走了進去。


  經過重重審查，我終於在探視房裏見到了卓輝。


  他對我的到來感到很驚訝，但隨即卻又變得平靜起來，眼神裏淡漠得像是對什麽都無所謂一樣。


  這樣的卓輝，跟之前那種猙獰的他比起來倒是讓人順眼了許多。


  我也懶得跟他廢話，直接將劉慧芳給他的那個大包裹放在了桌上。


  他看到那個包裹時眼裏閃過一抹詫異，小心翼翼地拿過去放在手上打開。


  然而看到包裹裏東西的那一瞬間，他的眼淚突然就毫無征兆地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