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要不是林易沒從醫生臉上發現殺意, 他幾乎以為醫生是要故意謀害他!
他疼的臉都扭曲了,鏡麵中,他的脊骨呈現出雪白的玉質色澤, 沒有沾上一點血。緩緩脫離他的身體,脊骨上纏繞的紙牌花紋也活躍起來, 自由地伸展觸須。
那些觸須張眼睛一般纏繞向育嬰箱上的嬰兒,不顧嬰兒哭鬧和揮動的四肢將嬰兒死死纏住。
細細的花紋膨脹起來, 根須生長出來紮進嬰兒的皮膚裏。
很快, 被根須寄生的嬰兒就停止了哭鬧, 被花紋吸成了空殼。
林易眼睜睜看著活生生白胖胖的小孩被吸幹成一張半透明的白紙。
而那吸飽了血的花紋完全變成了鮮豔的血紅, 開始尋找下一個目標。
“這是什麽?”他看向醫生,滿臉震驚。
震驚的表情大半是裝的, 林易早就有猜測,看到現在這一幕並不覺得意外。
現在這種表情是為了套醫生的話。
林易對別人的死亡是沒什麽感覺的,一般人看見弱勢群體受傷會同情, 同情弱小是人類的本能,但林易不會。
沒別的道德因素, 隻是單純沒感覺。
如果醫生是要用這一套試探他,恐怕是打錯算盤了。
“你沒聽到?”醫生終於露出一絲意外神色, 之前的所有一切都在他掌控中,現在卻出現了真正的意外。
“我應該聽見什麽嗎?”林易眼神一動, 試探問:“紙牌遊戲?”
聽到這四個字, 醫生瞬間像是觸電一樣後退一步, 瞳孔放大。
“你聽清楚了?
不對!你要是聽清楚現在早就被拉進去了!你究竟是誰?”
他高聲質問。
露餡兒了。
“太心急了啊。”林易揉揉臉,瞬間收斂了所有震驚欲言又止的表情, 換上一張誇張的笑臉。
這才對, 他之前裝沒表情裝的臉都麻了。還是自己熟悉的表情更習慣。
醫生手按上旁邊的按鈕, 整座育嬰室開始變化,林易瞬間感覺原本平靜的育嬰室充滿了無形殺機。
那邊角落裏升黑色洞口不知道是發射什麽武器的,但是林易可以肯定,挨上一下自己人就沒了。而這樣的炮管在房間內還有幾十個。除此之外還有很多自己根本認不出來的玩意兒。
林易舉起手表示投降,此時他背後的紙牌花紋還在吸食那些兒童的血液。
“我可以解釋。”他大聲說。
醫生明明可以直接殺了林易,但手隻是放在按鈕上卻沒有動手。
畢竟林易現在還是頂著裴青的殼子。
“你怎麽控製小青的身體?”醫生語氣陰沉。
這是不是自己孩子的身體他很清楚,熟悉的人,陌生的說話方式,排除雙重人格的可能,那就隻有有人控製了裴青身體這一種解釋。
裴青被他們保護的很好,誰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操控裴青?
是誰的人?玩家公會?還是眾神座、除魔塔?
他們要從我手上拿到什麽?
“你最好馬上從小青的身體裏出來,不然我有一萬種方法讓你感受到這個世界最大的痛苦。”
醫生說著背後浮現出一個人形虛影。
林易笑,眼熟,很親切。
這分明是卡牌,隻是醫生的卡牌是手持各種工具,背後還背著個巨大機械箱的機械師。
同樣是人形卡牌,跟他的欺詐師看不清臉不同,醫生的卡牌從外表看來已經跟活人沒什麽區別。甚至卡牌應該有的各種顏色的迷霧也不見了。完全就是一個普通瘦削的中年男人,滿身灰塵,神情疲憊。似乎剛從荒地回來。
這是人形卡牌的最高境界?越來越接近真人?
而不巧,醫生卡牌的臉跟裴青的恐懼形象一模一樣。
“我可以解釋,其實我是穿越者。”林易謊話張口就來。
不過他總不能告訴醫生說你們其實是恐懼幻境中的人,隻是一段記憶,根本不是真人吧。
醫生皺眉,明顯沒信,滿臉都是你在騙我。
“真的,我是你兒子的隊友。”林易真誠說:“我們因為一些原因互相交換了身份。”
“隊友?小青成了玩家?”醫生手握緊,滿臉肯定:“不可能,我們明明已經準備的很充分,隻要再去把那樣東西取來,小青就可以擺脫遊戲。”
他眼睛死死盯著林易:“拿出可以讓我相信的證據。”
“證據——”林易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對裴青沒什麽了解,除了知道裴青家在哪是做什麽工作的,除此之外對他一無所知。
“他在中心醫院工作,算嗎?”林易想起自己在現實和裴青第一次見麵的地方。
醫生臉上的疑惑減淡。
中心醫院有他們裴家的股份,這一點他從來沒讓別人知道,醫院的工作都是交給代理人打理。
要是將來裴青長大,很可能是在中心醫院工作。
這一點看來,這人或許沒說謊。
但穿越一事也太扯了,醫生還是覺得不大可信。
可是林易的表情又真的很真誠,看不出撒謊的痕跡。
他突然發現了一個漏洞:“等等,你說你們是隊友?小青我了解,他絕對不可能隨便跟別人簽契約。”
說著他還上下打量了林易一番,那眼神透露著一絲絲嫌棄。
雖然醫生頂著一張沒什麽表情的臉,但林易早就被日常性麵癱的裴青鍛煉出了敏銳的察言觀色能力。
於是他立即捕捉到了這稍縱即逝的嫌棄。
胸口中了一箭。
怎麽滴?裴青是選隊友,又不是選對象,你還挑上了?
林易腹誹。
“我和裴青是在遊戲認識的,我們倆配合默契,後來就簽了隊友契約。”林易可以把配合默契加重聲音。
聽見了嗎?我們配合默契,我們是最佳隊友!
他語氣帶著自己也不知道的炫耀。
某人選擇性遺忘了自己第一次遊戲差點把裴青殺掉的事實。
醫生不知道林易在炫耀什麽,這人真的很奇怪。
但是莫名對林易的懷疑再次減淡了。
“你不怕?”醫生看到場內的嬰兒基本都被吸幹,那些複雜的花紋正緩緩收回林易背後。
而林易除了一開始的震驚後來就一直是笑臉,要是還看不出來林易是演的,其實根本不害怕他就白活幾十年了。
“還好,小場麵。”林易謙虛。
“你心腸倒是硬。”醫生語氣莫名:“小青第一次發現我們拿這些孩子喂他的時候一直以為自己吃人了,躲在房間裏哭,晚飯都沒吃,全吐了。”
裴青,哭?
林易搓搓臉頰上的頭發,有點不明不白的興奮,心癢癢。
嘖,我真變態,他想。
突然很想看看裴青哭的樣子,小時候的裴青小小一個,哭起來肯可愛。
醫生不知道麵前這家夥對自己兒子不懷好意。
隻是問:“小青還可以回來嗎?”假設林易真的是穿越者,現在他最關心的就是裴青能不能回來的問題。
“我之所以會到這裏,原因有點複雜。”林易咳嗽一聲,開始表演:“因為裴青心中有解不開的陰影,所以我才會穿越過來,隻要幫他解決了他的恐懼,我就可以回去了。”
“他的陰影?”醫生想到了什麽,閉了嘴。
裴青的陰影,就是這些孩子吧。
他們用這些孩子做祭品的事本來沒想讓裴青發現,直到一次舉行儀式的時候裴青突然醒過來,親眼目睹了自己吸食嬰兒生命的場麵,從此他就開始沉默寡言起來,表情和情感波動越來越少。
他們雖然擔心卻毫無辦法,隻有這樣做才能讓裴青活命。
“也許你可以聽我講個故事,不過我們要先立誓,你不能以各種方式對裴青不利,也不能把我告訴你的話泄露出去。”醫生說。
林易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洗耳恭聽。”
裴青的過去,終於要對他掀起一角神秘麵紗了。
醫生感到遊戲認證誓約成立,於是開始講述
“我和他媽媽都為國家工作,在遊戲降臨前我們是基因方麵研究員,主要研究方向在改良人基因。
當遊戲降臨之後我們作為誌願者加入了遊戲,成為玩家。”
他說著一旁的女醫生也放出自己的卡牌,她的卡牌是一隻機械羊,同時出現的還有藍天白雲草場的意象,林易大概數了數,七級玩家,這還僅僅隻是他看出來的意象,裴青媽媽的真實等級隻可能更高。
他抽口氣,好啊,原來裴青是傳說中的遊二代?爸媽一個比一個強,還是吃國家飯的。
裴青這是根正苗紅的不能更正了,隻是為什麽會跟自己一起加入除魔塔而不是異能組?他的身份加入異能組才更利於發展啊。
林易有點自戀地想,該不會是因為舍不得我?
不是沒可能嘛,果然,沒人逃得過我的魅力。
“我們從遊戲世界中拿到很多基因樣本,憑借國家組成小隊的保護順利晉升,本來一切都很順利,直到明薇懷孕了。
一開始我是不讚成她把孩子生下來的,因為她是在一座倒塌廢棄了不知多少年歲的祭壇邊懷孕的。”
明薇是女醫生的名字。
“等等,你們怎麽知道的這麽精確的?”林易欲言又止。
“技術。”醫生露出看蠢貨的眼神。
林易訕訕一笑,他可從來沒聽說過這種技術,怕不是什麽國家機密吧。
他在成為玩家之前也從來沒有聽說過任何和紙牌遊戲有關的風聲,國家對這方麵的管控還是很嚴格的。
玩家和普通人完全被分割成兩個世界。
“我懷疑小青是死去神明想要借殼重生,但明薇拒絕打掉孩子,她說要是這假如是神明的寄生體,就是現成的樣本,人類對神的了解太少了,這也許是個機會。”
林易看了看笑的溫和的女醫生,半點看不出這也是個科研狂人。
越是高級的玩家越了解神的恐怖,她能做出這樣的決定需要何等的勇氣可想而知。
“小青出生之後確定沒有異常,是我們的血脈,懷孕時間是個意外。”醫生繼續講述:“此前從來沒有玩家之間生育孩子的先例,因此當我們看到小青背後有遊戲印記的時候——”
他停頓一下,聲音沉沉:“這是遊戲的魔咒,跗骨之蛆一般,陰魂不散。我們商量過後,絕對不能讓我們的孩子也變成被遊戲控製的傀儡。
等到了高級玩家之後才會發現,玩家隻是遊戲的傀儡。無法逃脫,死亡或者瘋狂是唯一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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