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段谘的處刑者被迫和軀體分開, 那長滿嘴的怪物還在不斷蠕動著想要回來和段谘重新合為一體。


  段谘也必須趕緊找回自己的下半身,不然會死。


  但裴青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直接將怪物踹進水裏, 噗通一聲,瞬間被湍急的河水吞沒。


  段谘眼睛都紅了, 當即就要跟裴青拚命。


  方荷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示意他不要衝動,接著從河裏拖上來段谘丟掉的那半截身體讓他自己安上。


  裴青冷冷看著這一幕, 忽然提刀將自己腳下的木板斬斷,

  瞬間腳下的河水就蔓延上來, 那些慘白的鬼手將他包圍。


  他為什麽要砍斷自己腳下的木板?

  段谘不解, 但方荷的臉色卻不好看了,拉著他迅速往後退。


  裴青砍斷了木板卻沒落進河裏。


  因為整條甬道內的河水正在飛速消失, 如同退潮般瞬間退了個幹淨。


  “幻術。”裴青說。


  “你怎麽看出來的?”方荷對自己的幻術很有信心。


  “要是這是真的,他的下半身就搶救不回來了。”裴青說著微微挪動腳步,感受到堅實的地麵。


  扭頭, 林易靠在牆角,閉著眼睛, 隻能看見臉很紅。呼出的氣息在陰冷潮濕的甬道中形成薄薄白霧。


  怎麽這麽嚴重。


  裴青有點擔心。


  “重力。”段谘再次出聲。


  裴青感到身上的重量再加了一層,行動變得有些遲緩但影響不大。


  他緩緩舉刀, 故意做出難以行動的樣子。


  段谘下身開合的嘴開始向身上蔓延,處刑者的存在是他們的限製, 力量不能完全發揮出來。


  而且他和方荷也不是完全互相信任, 彼此都各懷鬼胎。這樣的情況下要發揮出多少戰鬥力就極為難說。


  “你那個花, 再用一次。”段谘碰碰方荷。


  方荷搖頭:“再用會死。”他眼睛裏枯木紋路已經很深了,再用就會完全被處刑者吞噬。


  他眼尾餘光看著段谘, 眼神裏有他自己也沒發覺的, 垂涎。


  那是食欲。


  強烈的饑餓感灼燒著他的靈魂, 他現在瘋狂想要吃點什麽來緩解。


  他現在看著段谘果凍般的下半身饞的流口水。


  段谘莫名□□一涼。


  裴青的刀再次橫劈過來,這次出手跟他之前比起來慢了一成不止。


  段谘心底一喜,重力起效了!

  他就地一滾,手中握著把小刀紮向裴青小腿。


  裴青行動“遲緩”,腿被劃開長長一條血口子,他轉刀下劈,段谘擰身而起,握住刀背。


  刀背沒開刃,但段谘仍然感到手心一陣劇痛,手掌差點被剖成兩半。


  刀太快了,這還是刀背,要是他握住的是刀刃,現在已經可跟自己的手說再見。


  借握住刀背短暫爭取的時間,段谘猛地向後滾開。裴青轉刀刺向他麵門,段谘側臉躲過。


  可惜他躲過魔刀卻沒當過緊隨其後的另一抹寒光。


  手術刀穿透了段谘的一隻眼。


  段谘忍著劇痛,大叫一聲:“重力!”


  現在再不用他就要死了!哪管還會不會被處刑者感染!

  不對勁!他要是還沒意識到所謂遲緩隻是裴青演戲他就是傻子!


  三重重力下裴青動作終於出現延遲。


  方荷眼神微凝,段谘和處刑者的融合再次加深了,言靈能力不能再用,也就是說——段谘沒用了。


  他背後枯樹陡然暴漲,抓住段谘。


  “救我。”段谘以為方荷是要救他,但很快,他就感到自己並沒有被拉向方荷的方向,而是被枯樹卷著淩空飛起砸向裴青。


  方荷把段谘作為擋箭牌擋在跟前,他則跟著張開身後枯樹撲向裴青。


  段谘麵朝比刀尖還森寒的枯樹尖,背對裴青鋒利的刀鋒。


  無論誰贏,他作為擋箭牌都死不得能再死。


  他想說什麽,方荷早就防著他用言靈,纏繞著他的枯枝瞬間洞穿他的臉頰,直接把嘴巴牢牢縫上。


  裴青抬手抓住段谘後背,枯枝立刻活動起來,細小十幾根穿透他的手掌。


  裴青眉頭微皺,手背青筋蹦起,強行拖住了段谘。


  方荷感到一股巨力,枯樹居然寸進不得。


  他越過段谘,猛然對上裴青冰冷的鳳眼,寒意刮刀般湧遍血管。


  他吐出一股濁氣,有種強烈的預感,今天會死在這。


  他從來沒見過這麽可怕的眼神,要用什麽來形容的話那就是,天地不仁。


  他恍惚有種錯覺,自己不是人,是石頭、草、蟲子或者隨便什麽東西,但在這個人眼中他不是人。


  嗤。


  段谘胸口鑽出一截雪白的刀尖,裴青手腕發力前送,段谘胸口創口越來越大。


  段谘嘴裏胸口不斷湧出血。


  方荷沒看他的眼睛。


  枯樹擋住刀鋒,發出金鐵交擊聲。


  擋住了,不對!


  方荷瞳孔放大,這把妖刀在吸取自己的力量!


  刀刃插在枯樹上,魔刀光芒大放,明滅間擋住它的枯枝徹底枯萎。


  方荷立刻收回樹枝後退數步,他卷起段谘轉身就跑。


  裴青立刻要追,背後卻突然傳來一聲痛苦的□□。


  他扭頭看見何娜在地上擦的渾身是血,她頭發散亂,衣服被自己撕破了,臉紅的可怕已經完全失去神誌。呼出來的氣息都是粉色的,裏麵夾雜著細小血霧。這是體內血管破裂溫度過高的體現。


  裴青顧不上方荷,立即查看林易的情況。


  伸手試探溫度,燙得嚇人。


  他的手冰冷,剛放到林易額頭上林易就猛地把裴青抱住當做降溫的冷源。


  他神誌模糊,睜開一雙血紅的眼,仔細辨認出懷裏的是人而不是冰塊。


  “裴青?”他委委屈屈,張嘴說話吐出一股灼燙的熱氣,嗓子燒壞般喑啞。


  “笨蛋。”裴青低罵一聲,左右找找有沒有可以降溫的東西:“你怎麽回事?”


  “我中藥了。”林易臉紅彤彤的,把臉貼在裴青頸側,裴青被燙了一下,把他腦袋推開。


  “要命的。”林易補充。最要命的不是渾身上升的溫度,是他現在極度有存在感的某個好朋友。


  他臉上有燙的,有羞恥的,心裏拚命祈禱裴青不要看見不要看見。


  他以後還做不做人了!在裴青麵前怎麽抬得起頭。


  裴青神情一冷,現在已經追不上方荷了,就算可以追上他也不敢把林易一個人扔在這。


  “你要女人?”他把視線轉向躺在一邊的何娜,隻要林易點頭,他馬上就把何娜扒光。


  雖然這樣很對不起何娜,但是現在明顯是林易的小命更重要。


  他沒想到的是林易反應之激烈。


  “不要!”林易倔強大喊:“死也不要!”他緊緊抱住裴青:“我才不要跟陌生的人做那種事!”


  裴青額角青筋蹦起:“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他抬手想一巴掌扇在林易腦袋上,但看林易委屈巴巴的神情歎息一聲又放下手,隻是輕輕揉揉林易的卷毛。


  “你這麽大難道還沒經驗?”


  他一直以為滿嘴騷話的林易是個老司機,這家夥動不動撒嬌的樣子大概很討女孩子喜歡。


  林易半天沒回話。


  裴青感到頸側的溫度更燙了。


  他把林易的臉轉過來,發現這家夥羞答答的,一陣惡寒。


  “沒。”林易臉爆紅,當然裴青看不出來:“沒?”他挑眉。


  “難道你有經驗嗎!”林易大聲說。


  “我沒興趣。”裴青冷冷說,不知道為什麽心情居然有點好。


  大概是他有潔癖吧,更喜歡幹淨的。


  他捏捏林易的卷毛,腦中浮現一隻潔白的卷毛小羊。


  可愛。


  嘴角不自覺翹起。


  林易腦子遲鈍,眼中倒映著裴青翹起的嘴角。


  真好看。


  他這麽想著伸出手,碰了碰裴青的嘴角。


  “要不——你幫我?”他下意識說。


  裴青頓住,低頭。


  林易的神情很認真,不像傻了。


  裴青心跳突然有點失律,他不自然地扭過頭:“試試。”


  也許可以試試外部解決。


  “給我看看。”他對林易說。


  看——看什麽?

  林易過熱的大腦艱難轉動,然後害羞地夾緊腿。他還沒準備好。


  “不。”他扭扭捏捏。


  現在都什麽時候了!


  裴青冒出火氣,嘴角拉平,扣住林易的手腕:“你是女人?”


  林易猛搖頭,羞澀地擋住不給看。


  他從小到大都沒被人看過!

  大姑娘上轎頭一回,還不許害羞一下嗎?


  “我是醫生,你這樣的見多了。”裴青麵無表情:“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害羞什麽。別讓我動手。”


  林易哼哼唧唧,攬住裴青的腰,臉貼著他的脖頸。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裴青皺眉,林易狐狸眼眯起,哼一聲:“看就看。”破罐子破摔。


  他覺得自己被裴青鄙視了,不行,這涉及到自尊問題!


  看就看!反正他對自己很自信。


  他整個人八爪魚一樣纏在裴青身上,貼著他耳朵濕漉漉地說:“來吧。”


  裴青看了他一眼,頓住。


  “嚇到了?”林易得意。


  “不想變成公公就閉嘴。”裴青臉有點紅。


  林易眯眼笑的像偷了雞的狐狸,他伸手扣住裴青的手。


  裴青的手很冷,他的手很燙。手心溫暖的熱度一路燙進他心底。


  裴青心髒突然縮緊。


  他抿唇,半晌,麵無表情說:“沒用。”


  林易額頭冒出細汗,眼珠血絲更密。


  他貼著裴青脖頸磨牙,沒什麽別的動作,隻是輕輕地舔。裴青感到心尖癢癢的,手有些抖。


  “怎麽辦?”林易悶聲說,頭發軟軟垂在臉側,看起來可憐兮兮。


  裴青遲疑片刻,沉聲說:“換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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