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哐！林易閃身躲過, 對麵男人擊打下床沿都凹陷下去一塊，可見力道嚇人。
打不過，林易大概評估了敵我實力, 做出總結。
打不過就隻能講道理：“有話好好說，也許我們還沒到死敵那一步。”他舉手表示希望和解。
南峰沒有和解的意思, 他打定主意要殺林易，他要主角的位置。
玩家之間的競爭向來都是這樣, 毫無道理, 充滿血腥殘殺。
這是一場遊戲, 玩命的遊戲。
南峰背後冒出紙牌的影子, 是個手持長刀的武士。
得，又是個戰鬥係。
隻知道欺負我這個柔弱無助的小可愛。
林易躲閃不及被一棍敲在肩膀上, 骨裂聲傳出。
他嘶地抽氣一聲，捂住肩膀蹦上床：“玩真的！”
該怎麽辦？林易踩著床墊，看著再次舉棍子撲來的南峰。
他現在在劇本裏麵, 周圍都是NPC。
這些NPC看起來是有自己一套行為邏輯，但實際上都是根據導演的指揮來行動的, 都是沒有腦子的機器人。
他就算現在大聲喊，那些監獄裏麵的獄警也會當做沒聽見。隻能自救。
三導演在場外看著熱鬧, 甚至還給了裴青一個鏡頭，他在警局認真工作, 似乎渾然不知“舊情人”正麵臨著死亡的威脅。
“真是戲劇性。”三導演拍手, 黑暗中又出現一張桌子, 上麵擺滿食物。
酒、肉、甜品。他作為一個看客和舞台的掌控者，悠閑地看著台上演員們的表演。
“你是政府的人吧。”林易突然在南峰又一次攻擊上來時站定不動：“你知道我犯了什麽罪？”
南峰手裏的鋼管差一點就可以打爆林易的頭, 但是他停住了。
這似乎是新劇情, 他在猶豫要不要等林易說出後麵的劇情再殺他。
畢竟從之前的觀察來看這個人很擅長編故事, 也許可以完善故事的世界觀，這樣他接下來就不費力氣了。
他也猜到大概玩家們都被分成幾個組，除了搶主角的位置，憑借電影質量拿到更高積分也很重要。
“怎麽不說話了？”林易看南峰沉默，擺出笑臉：“因為你是政府的狗，不好意思說了？”
南峰露出憤怒神色：“你說什麽！”
“不是那幫子高高在上的老爺們讓你來的？”林易笑的更加張狂：“那倒是奇了，還有人記得我這個小人物，還有人記得身上這幾個彈孔嗎？”
他笑眯眯蹲下來，揭開領子，那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幾枚彈孔愈合的疤痕。
“這個，是擊斃連環殺人犯時留下的。”他細細數著：“這個，是為人質擋槍的時候留下的——”
每一個疤痕都是英雄的光輝記憶。
但是卻不應該出現在一個犯人身上。
林易穿著囚服數身上的彈孔瘡疤，怎麽看怎麽違和。
這些傷疤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
全程關注的三導演知道，這是他是在禁閉室的時候在手指在身上挖出來的。
當時他看著還很疑惑，現在倒是明白過來林易的意思。
這家夥，心細如發，謹慎的不可思議！
他不是沒見過這樣的人，但凡是有這樣特征的人在遊戲裏都是一方大佬。
而林易才隻經曆過幾次遊戲而已。
要是林易未來不死，他就是見證了一個傳奇的產生。
南峰皺眉，他的目標是主角的身份。而要搶主角身份，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殺了林易。
但是林易明顯可以帶來更好的故事。
他們同在三導演手下，既是競爭關係也是合作關係，這其中的度就要靠玩家個人把握。
他突然覺得就這樣殺了林易並不劃算。
反正主角的身份隨時都可以搶奪，現在利用林易推動一段劇情，等到他覺得差不多了再殺這人也不遲。
畢竟經過剛剛的試探，他已經可以肯定林易是個菜雞。
菜雞對他沒有多大威脅，他一定程度上放了心。
林易這次倒是因為菜逃過了一劫。
南峰握緊鋼棍，神情凝重：“但是你無恥出賣了自己的身份。”
他不知道林易想扮演什麽角色，隻能瞎猜。
幾個演員，除了林易全在摸瞎演戲。
包括三導演，更是在摸瞎拍戲。
所有人的對話都在盡量壓製信息，免得暴露自己不知道劇情這個事實。也因此台詞變得雲裏霧裏，乍一聽什麽都有，但是細想就發現其實設麽也沒有。
好家夥，各個全都成了街邊算命先生。隨口胡謅本事一流。
光看這一群人，倒都像在演皇帝的新衣。
“我從來都沒背叛我的身份，反而是這個身份背叛了我。”林易嗤笑，不屑一顧。
“胡言亂語。”南峰會以冷笑，他認為林易完全是在家強詞奪理：“如果你堅守正義，自然不會被魔鬼蠱惑，但你是你背叛警局，還想投靠黑幫。你的靈魂已經墮落入地獄。”
“地獄？”林易反問：“你又怎麽確定自己是在天堂呢？相反，我還同情你們這些把地獄當天堂的可憐人。這座城市早就在爛泥潭裏腐爛發臭了。
你以為的正義使者早就成了魔鬼的幫凶，你以為的瘋子說不定才是真正清醒。
你看看這個世界！到處都是笑聲和哭聲。”
他說著把手放在耳邊，做了個傾聽的姿勢，咧嘴笑的天真又張狂。
“這就是但丁見到的地獄吧。”
南峰臉皮抽動，似乎從林易的話語中感覺到令人不安的某種存在。
“你——”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林易打斷：“我猜你們是要這個吧。”
林易攤開手掌，手掌上是用血痕寫下的幾個字。
“九型計劃。”
這是什麽玩意？
南峰直接迷惑。
三導演連忙拿出劇本。
現在這本劇本跟他直接給林易他們看的已經不一樣了。
簡單的故事框架變成了完整的劇本。
當然，隻有林易他們演出過的劇情才完善成了劇本，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完整記錄下他們的言行。
劇本被導演給出後還會隨著演員的演繹不斷完善。到演員表演結束最終敲定。
而就在林易說出九型計劃後，這四個字就赫然出現在了劇本上。
“好家夥。”三導演再次感歎。
“你居然不知道。”林易嘲笑南峰：“看來你們正義的使者們也沒有多信任你呢。
九型是第九代機械仿生人，即將投入工廠使用。”
第九代仿生人——南峰再次陷入沉默。
三導演一口酒噴出來。
他們都懷疑林易是走投無路了，才想出來這麽鬼扯的劇情。
“你瘋了？”南峰問，此刻他脫離角色，看神經病一樣看著林易。
演戲就演戲，為什麽一定要給自己添加難度？
九代仿生人是什麽鬼，他怎麽不知道自己演的是科幻劇？
“我沒瘋。”林易說。
要是裴青在絲毫不會意外，林易瘋瘋癲癲已經是常態了。
這次隻是震驚了路人而已。
自己家的小神經病沒關好，嚇壞了外人怎麽辦？
沒辦法，隻能說習慣就好。
“第九代仿生人，用於所有工廠的工作。”林易輕聲說：“他們在剝奪了底層人的抗爭權力之後，現在又要徹底拿走他們手裏最後的武器了。”
他眼睛死死盯著南峰：“比如你，警察或者調查員先生？你很快就要失去工作，變成和我們一樣毫無用處的垃圾，渣滓。”
說著，他笑起來，笑容咧的大大的：“那時你還可以嘲笑我嗎？”
“我們都一樣，是待宰的羔羊。”他臉上的笑誇張極了，笑臉堆在一起，幾乎給人在笑的錯覺。
林易的麵部表情總是如此浮誇生動，卻絲毫不讓人覺得虛假。
那笑容裏的神經質和張狂背後似乎是一張冰冷的麵具，人性的癲狂和高高在上漠然的神性交織在一起。
深陷其中又冷眼旁觀。
“你這個瘋子！”這次南峰是真情實意的，他猛然伸手揪住林易的衣領，大吼。
他不敢相信，自己剛剛某一瞬間居然被林易的笑嚇到了。
他被林易帶入戲了，卻不自知。
“我沒瘋！我說過，這個世界已經爛掉了。”林易被揪住衣領，臉色有點漲紅：“你們都是被圈養的豬！你以為的正義隻能束縛你們自己，那些人要把底層逼入絕境，你們——就是幫凶！”
南峰揪住林易衣領的手開始顫抖：“他們是誰？”
他似乎想到了什麽，但完全不敢置信。
“就是你們頭頂上的大老爺們啊。”林易緩緩收斂了笑意，一雙淺色眼睛注視著南峰緊張的臉。
南峰陡然一震。
他明白林易指的是誰了。
“你是說——”
“沒錯，總統，議院，還有拿出九型仿生機械人的星環公司——”林易一個個數出他們的名字。
南峰揪住他衣領的手鬆開，他臉色沉重：“包括國家安全局？”
林易攤手：“你是國家安全局的人，老兄。國家安全局不是聽命於總統的嗎？”
南峰後退一步坐在床上，背陡然彎下來，似乎瞬間受到了極大的打擊，的確對他是很大的打擊。
他演的確實很賣力，演技也可圈可點。
但林易卻在心底皺眉。
還不夠，這個玩家還沒有徹底融入角色。
從他之前的表現來看他大概是想演一個充滿正義感有信仰的角色，但是這裏的轉變太突然。
僅僅是聽了一家之言就感覺信仰受到了打擊，太虛浮了。
這個叫南峰的應該是想馬上加入“主角團”成為一個重要角色，但是過於突然的轉變讓他的人設瞬間疲軟下來，變得像是個牆頭草。
這是個大失敗，但是林易不會提醒他的。
他身邊最重要的角色隻能給裴青。
場外的三導演也歎了口氣，這裏的衝突本來可以劇烈一點的。
不過南峰也不是專業演員，誰也不是第二個戲精林易。
不過這個南峰倒是有做男二號的潛力，也許可以培養一下。
看到這裏他差不多明白林易打算塑造一個怎樣的世界觀。
三導演突然有點興奮，剛才他還覺得林易是瘋了，但現在他覺得林易是個天才！
林易走上前，笑：“如果不想等到屠刀落下成為一隻毫無防抗之力的羔羊，現在，就做點什麽。”
“比如？”南峰抬頭。
他眼神陰沉，裏麵的殺意暫時藏起。
他現在確實需要林易引導劇情，那就暫時不殺這個人。
林易清楚的很他打的什麽注意，無非是利用自己再找個機會殺掉。
嗬嗬，他冷笑。
這都是我玩爛了的套路。
跟千年的狐狸玩聊齋，你會死的很難看。
“先想辦法越獄。”林易說：“你是國家安全局的人，做到這一點不難吧。”
他沒忘了圓上劇情。
絕妙。三導演啪地合上劇本，他發現自己現在完全不需要看這玩意了。
他隻需要看林易的表演。
這個舞台，已經完全屬於這家夥！他開始主導這場戲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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