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今天不回來了?”女人坐在桌邊, 望著準備好的一桌飯菜,麵露失望。
這一桌子菜各個精致,顯示出廚師高超的廚藝, 以及滿滿的細心和愛。
但現在,它們已經涼透了。
精致食物上的醬汁在燈光下都失去了剛出鍋時亮眼的色澤, 變的黯淡。
像是女人涼透無處收場的一腔愛火。
電話那頭的是她的男友,他們相戀五年, 一同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 一起奮鬥, 約好了今年年底就結婚。
但是近一個月, 她卻明顯感受到了男友的冷遇。
他開始頻繁出差,開始夜不歸宿。
女人聽說了風言風語, 男人似乎跟新來的女上司很是親密。
女上司去哪都要帶上他,有兩人共同的朋友看見他曾姿態親密地跟女上司出入商場酒店。
他們兩人畢業後在這座城市奮鬥了兩年,但是依舊連一套房子也買不起, 為了結婚,為了攢首付, 隻能擠在這間城市最便宜的公寓裏。
狹小的房間,艱苦的生活, 鋼鐵森林縫隙中看不見未來的光,隻有無盡的陰影疲憊與黑暗。
女人其實也不確定自己可以堅持多久, 即使結婚了, 他們供不起一套房子, 養不起一個孩子。
在這座城市紮根太難了,他們奮力掙紮想要留在這裏。
這光鮮亮麗的城市卻要像清掃垃圾一樣把他們清掃出去。
讓他們回到老家小縣城, 終結躍遷的大城市夢。
說愛, 在成年人的世界裏太幼稚太天真了。
更多是利益和習慣的互相捆綁, 在名為愛情實為博弈的天平中互相較量。
現在兩人之間更多的也許是習慣性的陪伴和親情。
要說愛的話。
女人覺得自己在大學校園裏和男友見麵的第一眼,那怦然心動的感覺也許才是真正的愛。
那是她還是穿著長裙的少女,他是靦腆羞澀的大男孩。
他們都認為可以攜手走向一個完美的未來。
但,現實總要給美好的想象畫上一個句號。
結束了。
女人起身,她還穿著特意準備的酒紅色長裙,腳下踩著紅高跟,顯得皮膚很白。
她長得並不很漂亮,但很白。男友曾說她穿紅裙的樣子像個公主。
每個女孩都是公主,但大部分都終於自我放逐。
她不是公主,她隻是個普通的工人,普通的白領,在高樓大廈擠壓狹窄的辦公桌間做著不切實際的夢。
今天晚上的戀愛周年紀念是她對這段感情最後的掙紮,明天,就提分手。
她年紀也不小了,趕緊找個男人相親,結婚?是這樣嗎?她不確定。
但她未來的人生跟這應該也相差無幾。
她輕輕哼著以前學校裏最喜歡的歌,將桌上的菜都倒進垃圾桶裏。
旋轉的裙擺花瓣一樣散開,腳步輕的像是在跳舞。
像是告別以前的自己。
不管怎麽樣,明天太陽依舊會照常升起。
她早過了為愛要生要死的年紀,或者說,從來不曾為愛要生要死過。
她是俗人,沒法理解小說裏麵轟轟烈烈的愛情。
以至於現在想要大哭一場也做不到,隻是空茫著悵然若失。
叮——
深夜,門鈴響了。
女人疑惑地查看貓眼,貓眼後的人一身送外賣的打扮。
對了,她差點忘了,她還奢侈一把點了個蛋糕。
現在送到了。
她打開門,伸手去接蛋糕。
“謝謝。”
她的手已經握住了蛋糕的蝴蝶結,但是對方卻並沒有鬆手的意思。
那隻粗糲的大手緊緊握住蛋糕帶子,手背上蚯蚓一樣的青筋讓人不安。
女人低著頭,突然渾身發冷。
直覺讓她感受到了空氣中某種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安。
僵持幾秒後,她顫顫巍巍抬頭,看見男人帽子下一張笑著的臉。
醜陋的五官笑的恐怖極了,肌肉堆疊在一起,充滿野獸般淫|猥的光。
“啊——”女人的尖叫隻發出一半就被男人的手捂死在喉嚨裏。
她被男人抱住腰,往房裏拖拽。
她拚命掙紮,穿著高跟鞋的腳蹬動,高跟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咯吱,咯噔——
她半張臉都被男人的手掌蓋住。一雙眼睛暴突,眼白凸起,眼球微微上翻。
她想奮力尖叫,但是一點聲音也發不出,她要窒息了。
樓下一家人的燈亮了,傳來鄰居不耐煩的聲音:“樓上的,大半夜跳舞呢!能不能消停一下!”
嘭!
男人拖拽著女人,猛地關上大門。
女人的臉部完全青紫,眼球暴突,臉上青筋暴起。
嘴部大張,臉上的肌肉都因此扭曲。
她掙紮的動作一點點輕微下來,最後完全消失。
在地板上蹬踢的腿也不動了。
她已經窒息死亡。
臭味從裙擺下溢出,儲存著的排泄物因為死者的肌肉鬆弛漏出。
男人把她拖動一下,高跟鞋跟碰地,發出一聲響。
他渾濁的眼睛定定盯著女人白嫩漂亮的腿看了幾分鍾,然後把她腳上的紅色高跟鞋扒下來,甩在一邊。
房間內昏暗的燈光,映出一個野獸般扭曲的陰影。
他脫下外衣,覆蓋上地上僵硬的女人身體。
女人雪白修長的大腿隨著激烈的動作擺動,碰碰磕在地上。
看到這裏,裴青深吸一口氣。
雖目不忍視,但為了知道這個鬼的真相,他還是要繼續看下去。
這個畜生。
殺人奸屍,這種事情是人可以幹出來的?
他手有點發冷。
林易注意到了,然後捂得更緊了一些。
他不知道裴青看到了什麽,但是能讓裴青情緒激動,一定是很嚴重。
記憶回溯裏的畫麵還在繼續。
男人在女人身上發泄完獸欲之後,開始在房間內翻箱倒櫃尋找財物。
找出來一些劣質首飾,幾張銀行卡身份證。
除此之外什麽值錢的都沒有了。
轉了一圈之後,他回到女人的屍體旁蹲下,似乎在思索怎麽處理這麽大一具屍體。
要是不處理,很快就會被人發現。
幾分鍾後,他站起身,去廚房拿出剁骨刀。
雪亮的刀反射出寒光,和他麻木的眼神。
他把女人的屍體肢解了,分離的雪白肢體和皮肉散落一地。
血跡飛濺的到出都是。
他拿起一條手臂,放在鼻子下嗅嗅,露出抹怪異的笑。
伸出舌頭在光滑的手臂上舔了一口,像是在舔冰淇淋。
花了大概一個小時,他把屍體分解完畢。
用一個塑料袋把所有碎塊包起來。
但這還不夠,血腥味弄得房間裏到處都是,會引來蒼蠅,屍體發爛的臭味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他再次走進廚房,掀開了女人煮飯的鍋,加水,把屍體放進去。
他翻動灶台上的調料,加了除腥的酒。
打開火,開始煮。
一大袋屍體要煮好相當花時間,他回到客廳,打開電視看起來。
甚至還拿下一旁酒櫃上一瓶喝了一半的紅酒,給自己倒了一杯。
邊喝酒邊看電視。
看的是現在正流行的一部電視劇,看的津津有味。
等到時間差不多了,他就去廚房把煮熟的肉撈出來,換上新鮮的肉繼續煮。
一晚上過了大半,所有屍塊已經煮熟。
他也喝光了所有的酒,嘭地把酒瓶放下。
從女人房間裏拖出一個大行李箱,把煮熟的肉用保鮮膜層層包好,塞進箱子裏,箱子裏塞滿衣物隔絕氣味。
接著,他把行禮箱塞進床底下。
拍拍手,站起來。
裴青的記憶讀取到這裏陷入黑暗。
但是他並沒有馬上退出讀取狀態,而是在耐心等待。
不久後,死寂的房間內再次響起高跟鞋腳步聲。
穿著高跟鞋的人來回在房間內走路,故意發出很大的聲音,似乎是在刻意囂張地顯示存在感。
直到樓下的鄰居再次罵開才終於安靜下來。
高跟鞋是女人的,可是女人已經死了被塞進箱子裏。
那麽外麵穿高跟鞋的是誰?
裴青已經可以想象到,男人穿著不合腳的高跟鞋,模仿女人在屋子裏來回走動,模仿她還活著的假象。
他那張醜陋怪異的臉臉上也許還掛著令人不自覺心底發寒的笑。
良久,聲音停歇,開門,關門。
殺人凶手走了。
裴青的視野停在箱子裏,周圍是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清。
但是他心裏很清楚那是什麽,是女人已經被煮熟的屍塊。一點點在密閉的狹小空間內腐爛發臭。
還沒結束,那個把女人變成鬼的東西還沒出現。
他心底微微發緊,隨著時間推移,他感覺到某種危險的靠近。
近了,近了。
黑暗中,忽然,亮起三隻眼睛。
三隻血紅狹長,帶著莫名邪意的眼睛在黑暗中睜開。
霎時間,裴青感覺腦中狠狠挨了一下。
數不清的低語聲在他耳邊響起,像是一萬個人同時在他耳邊吵架。
他的精神被繃緊到極限,不斷因為那些詭異的對話顫動。
林易握著裴青的手,立即感覺他的指尖抽動一下。
而裴青的臉色也變的灰暗起來,臉頰上肌肉繃緊,似乎在對抗著什麽。
出事了!
林易立刻拿起裴青的手術刀,劃破了他的手掌。
霎時間,鮮血湧出。
裴青疼醒了,他一睜眼就看見林易湊近放大的臉:“沒事吧。”
“不對!小心!這裏有兩隻鬼!”裴青一睜眼,顧不上頭疼,衝越夕濃大吼道。
越夕濃一愣。
但還來不及反應,房間內的燈嘭一聲熄滅了。
高跟鞋的腳步聲迅速密集地來到越夕濃背後。
呼——
越夕濃感覺脖子後一陣寒意,整個人都炸起來。
與此同時,爆炸般的惡臭傳出。
什麽東西耙動著水泥牆,發出刺耳的摩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