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小男孩哼著歌跑遠了, 許呈坐在地上目送他跑進黑暗裏。
從始至終，那個男孩都是臉對著他的。
稚嫩的童音哼唱著那首詭異的童謠。
許呈渾身冷汗，一動不敢動。
“見鬼。”良久, 他才緩慢爬起來，
輕手輕腳摸到電梯方向。
電梯一側的牆壁被破開, 可以看見之前困住他的那座電梯，還有裏麵懸掛著的。
臘肉一樣吊著被風幹的幹屍。
不知道哪吹來一陣冷風, 屍體的腳尖動了一下。
許呈淚都要嚇得飆出來了, 不敢停留, 連滾帶爬爬上電梯, 瘋狂按下三樓的按鍵。
“快！快啊！”
他一邊按著電梯，一邊望著門外, 生怕那個鬼死而複生撲到他身上。
還好，直到電梯門閉合，什麽也沒發生。
許呈舒了口氣, 向後靠在電梯牆壁上，抹了把眼淚。
神情陰沉下來。
“林易, 裴青，我記住你們了。”
就算在這裏弄不死他們, 等出去之後，也一定要讓他們死！
叮, 門敞開。
許呈看見眼前亮著光的走廊, 301大門是敞開的。302緊閉。
越夕濃正從301中走出, 看見他，一愣。
接著拔出了腰間的刀, 指向許呈："滾遠點！"
許呈神情陰沉, 他反正現在已經和越夕濃撕破臉了, 也懶得偽裝。
“那怎麽行，我們可是隊友啊。”
“誰跟你是隊友。”越夕濃冷笑：“你再不滾我動手了。”
“動手？動手把那個怪物引過來？”許呈不屑：“還是你指望那兩個新人可以跟你一起？做夢。他們自己都保護不了自己。”
“總比你好。”越夕濃說。
“哼，你以為你有什麽價值？”許呈冷笑：“你不會以為這裏的東西都像之前那個女鬼那好對付吧。這些東西背後的人你知道怎麽對付嗎？還是說你是在指望那兩個新人？
得了吧，雖然我對你有企圖，但隻有我會幫你。
那兩個基佬，他們兩個互相膩歪，哪有空管你。”
基佬？
越夕濃莫名其妙。
“你在說什麽？幹嘛這樣汙蔑人家！”
“我可不是汙蔑。”許呈反駁：“想想，那兩個男的進門開始就貼在一起，如膠似漆，撕也撕不開。
還說不是基佬？
你跟著他們沒有結果的。”
越夕濃陷入沉思，倒不是因為跟著林易裴青有沒有結果。
而是在思考，那兩個新人難道真有什麽不可言說的關係？
人類的天性就是八卦，即使現在處於這樣的危險中。
越夕濃也感到心底貓抓一樣的癢。
可惡，好好奇啊！
現在林易和裴青又在哪呢？
碰碰。
裴青在敲門。
309的大門緊閉，從外麵看不見一絲光線，要不是親眼所見簡直想象不到裏麵還有人生活。
裴青連敲了幾下，裏麵都沒有人回應。
事實上，裴青很懷疑裏麵到底有沒有“人”。
這一家人怎麽看怎麽詭異，要不是林易堅持，裴青一個人是絕對不會想來試試的。
“沒人。”他說。
林易從他背後冒出來：“我來試試。”
“小心。”裴青說。
林易乖巧點頭，伸手，哐！哐！哐哐！
比起裴青的禮貌，他就要囂張多了。
啪，裴青在他後腦勺扇了一下。
眉頭直跳。
“你幹什麽？又想把那個怪物招來嗎？”
林易捂頭，神情委屈：“不大聲點裏麵的人怎麽聽得見？”
話音剛落。吱呀一聲，門打開了，暖黃色光芒照出來。
依舊是那個模樣凶狠的壯漢，他現在脫下了圍裙，一身睡衣，臉色很難看。
“你們幹什麽！”
他刷地從腰間抽出一把剁肉刀，威脅地晃了晃。
“趕緊滾！”
林易笑嘻嘻：“別生氣嘛。”
他厚臉皮地單手撐著大門避免壯漢把門合上。
“滾！”壯漢極其不耐煩地要關門。
動作很急切，急切到有些不正常，一邊關門還一邊隱約向後張望。
他在看什麽？
林易隨著壯漢的眼神看去，裏麵房間的角落。穿著睡衣的男孩小亮扒著牆角往這邊看。
“我害怕。”他小聲說。神情不安。
壯漢不耐煩地關門，粗聲粗氣威脅：“再敲門就擰掉你小子的腦袋！”
“誒——”林易何等厚臉皮，子彈也打不穿。
他笑眯眯繼續撐住門：“別呀。大哥，新來的鄰居總要互相熟悉一下，你看，我們都登門拜訪了，你是不是招待我們一下。”
“什麽意思？”壯漢皺眉。
“你們家還有吃的嗎？”林易滿臉堆笑，眼睛笑得像是準備偷雞的狐狸。
“沒有。”壯漢失去了繼續聊天的耐心，粗壯的手臂發力就要關門。
林易笑容更甜，眼神卻冷下來。
“裴青！”他聲音很甜，有著清冽幹淨的少年感。
但莫名，讓人背後生寒。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裴青伸出手抵在門上。
“照他說的做。”樣貌斯文冷淡的男人，說話卻霸氣不容置疑。
冷漠的眼神，語氣，帶來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壯漢額頭冒出冷汗。
他握住門框的手臂所有肌肉全部繃緊。青筋暴起，但即使是這樣，大門還是不可抑製地緩緩打開。
咯吱，咯吱，林易甚至可以聽見大門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
跟壯漢的吃力形成鮮明對比。
裴青輕輕鬆鬆單手抵著門，將門向內打開。
門內，躲在拐角處的小亮怯怯地往後退一步。
似乎是被這一幕嚇到了。
“爸爸。”他小聲說。
奇怪了。
林易摸摸下巴，這小孩之前不是膽子很大嗎？現在怎麽慫成這樣？
是因為裴青？
不對，一開始他就見過裴青，那時候也並不害怕。
有問題，林易敏銳地嗅出了異常的味道。
這一家人處處透著詭異，要弄清楚還是得進去看一看。
解開這個公寓變故的關鍵也許就在這家人身上。
既然這樣，就必須得進去看看了。
“嗨，大叔。”林易直起身，笑眯眯對壯漢說。
“看來你還是挺歡迎我們的嘛，真是熱心，多謝多謝。”
說著他就往裏走。
壯漢臉色一變：“站住！”
他伸手就要攔林易。
但裴青的手術刀已經抵在他頸側，緊貼著大動脈。
隻要壯漢一動，裴青就可以割斷他的脖子。
“不要動。”裴青說。
壯漢不敢動了。
林易笑眯眯朝裴青比了個飛吻，然後邁腿往裏走。
現在他們兩個倒是像極了惡人。
半夜敲門擾民不說，還強闖民宅。
林易往裏走，這家人家裏的擺設都很簡陋，破舊的，沾滿油漬的桌椅。
四麵牆都是慘白的漆，一些碎花布掛在一旁的躺椅上，還挺有生活情趣的。
可惜，上麵蒙了厚厚一層灰，看起來好久沒動過了。
往前就是廚房，說是廚房其實隻是一個用木板隔出來的小單間，裏麵一個電磁爐。
旁邊就是自建洗手台，放著一個油膩膩的砧板，也許是用久了，上麵的血跡已經深深滲入木質紋理裏。呈現出烏黑的色澤。
噠噠。
在林易在房子裏亂逛的時候，背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他回頭，是男孩小亮，抱著一個破舊的玩偶，仰頭看著他。
“你到我家幹嘛？壞蛋。”他仰頭看著林易，小聲說。
這孩子大概有些營養不良，一米九的林易在他麵前像是巨人一樣。
“到你家蹭飯。”林易咧嘴笑，十分無恥。
甚至蹲下來摸摸小亮的頭，頗為友好地打招呼："你家冰箱在哪裏？"
小亮抿唇不語，滿臉抗拒。
很明顯，這個孩子有點小氣，抗拒鄰居來自己家蹭飯。
咳咳。
林易輕咳一聲。一臉嚴肅地說：“小孩子不能這樣，要大方一點，知道嗎？來，哥哥請你吃糖，你告訴哥哥，你家冰箱在哪？”
他說著從口袋裏摸出一把糖，遞到小亮麵前。
小亮看了一眼：“你果然是人販子，想拐賣小孩。”
林易扶額。
露出一個凶惡的神情，伸出食指戳在小亮眉心。
“小孩，你最好乖一點，不然大哥哥揍你。”
小亮現在沒有半點剛才的害怕，哼了一聲：“我不怕你。你們最好快走，不然我就殺了你們。”
他說著還齜了齜牙，可惜他大概處在換牙期，一口牙掉了兩顆，看起來絲毫沒有威懾力。
反而怪可愛的。
林易笑了。
“你是小狗嗎？笨蛋，就你還想殺我？”
這時，裴青也和壯漢一同進來了。
隻不過是壯漢走在前麵，裴青用刀抵著他的脖子。
壯漢神情緊張，一張滿是肌肉的臉布滿細密汗珠，油光發亮。
“我告訴你們兩個小兔崽子，趕緊滾出我家！”
他神情緊張，但嘴裏仍然破口大罵。
“兩個操蛋的小崽子！要是放開老子，老子把你們打的你們娘都不認識！”
“爸爸。”小亮跑過去，抱住壯漢的大腿。
林易起身，這間房子幾步就可以走到底，裝飾簡陋，幾乎是家徒四壁。
也不知道這家人平時怎麽生活的。
中央是客廳，左邊是廚房，敞開著，可以看見裏麵鋪著瓷磚有一個老舊熱水器和淋浴蓬蓬頭。
右邊是臥室，大門緊鎖，女主人大概在裏麵睡覺。
這一家人要是有什麽詭異的話，大概就藏在臥室！
“你可以把你媽媽叫出來一下嗎？”
林易笑眯眯看著小亮。
小亮抱著壯漢的腿，臉埋在壯漢腿上，聽見林易的話，小心翼翼轉過臉，露出一隻眼睛看向林易。
“不好。”
與此同時，壯漢猛然掙紮起來。
臉部通紅，眼珠暴突，顯然憤怒到了極致，直接破口大罵。
“甘霖娘！你們想幹什麽！動我老婆試試！”
林易頭疼，這誤會大發了，他對別人的老婆沒想法！
“冷靜，冷靜。”他聳肩：“我們沒惡意。”
壯漢顯然不信，他拚命掙紮。像一隻蠻橫的公牛，充滿憤怒，力氣大的驚人。
嘭！
抱著他腿的小亮被甩飛出去。
哐地撞在一旁的躺椅上。
躺椅被撞得挪開幾米。
林易瞳孔一縮，立刻就要去扶人。
“你怎麽樣？”
小亮抱緊懷裏的娃娃，從地上爬起來。
看著神情緊張的林易，神情木然：“沒事，我不疼。”
怎麽可能不疼！
林易平生最討厭傷害小孩和動物的人！
他掀開小亮的衣角想看看傷，但剛掀開衣物。
他看見的卻是布滿瘦弱軀體的傷痕。
青青紫紫的掐痕，足以想象施暴者是用了何等的力道。
這簡直是下死手！
林易沉默了。
小亮把自己的衣服拉下來，蹲下來，用雙手去收攏地上的一些黑色粉末。
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一個香爐，翻到了。裏麵地香灰撒了一地。
地上還躺著幾根斷裂的香。
這是？
林易看見一旁還有一張翻過來的相框，伸手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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