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三章 死心

  一之中的大部分時間，葉染是平躺在床板上，看著房頂度過的。


  那張普普通通的臉，此時躺在床上，卻突然有了屬於它的特征。


  死氣。臉上沉沉死氣，成了葉染臉上最容易辨識的特征。


  葉染影千麵”之稱，不是他有多好的儀容之術，而是他善於隱藏自己。不但將一張普普通通的臉藏到人群裏去，就連自己的氣息也一並藏起，讓許多武功高於他的人，也難以察覺他的靠近。


  百裏行歌曾過，葉染是最好的刺客，也是最好的護衛。


  氣息和容貌，讓葉染死死收斂著。他將自己活成一件死物，正如他所，一件對主子有用的工具。


  可如今，這張臉上有了死氣。眉宇間沉沉積蓄，連淩煙這樣大大咧咧的人都難以忽視。


  每日守在葉染身旁，除了按照陸老囑咐喂藥和稟報湘水閣事宜外，葉染與淩煙之間交流很少。習慣了和秦青嘻嘻哈哈的淩煙，在壓抑的葉染身邊如坐針氈。


  淩煙聽過陸老起過葉染傷情。當然，陸老是對葉染的，她不過是個旁聽者。


  當時，葉染直挺挺躺在床上，陸老銀針在葉染腿上一一紮過，卻無法讓葉染感覺到一絲一毫的痛福

  在葉染腿上又按又壓，忙活許久，陸老臉色凝重終於歇了手，坐在了葉染床邊。


  “如何？”


  葉染眼睛看著頭頂，臉上淡然，似乎事不關己。陸老蒼老的聲音斟酌後緩緩響起。


  “腰上一處筋脈被刺斷，這才導致了你如今下半身毫無知覺。”


  “還能站起來嗎？”


  陸老花白的胡子抖了抖，囁嚅半晌。才吐出一個字。


  “難……”


  “嗯，我知道了。多謝陸老。”


  葉染淡淡承謝，目光從陸老身上又移回頭頂。不知在那方寸之地尋找什麽。


  淩煙全程站在一旁，看著陸老為葉染診治。


  聽見陸老葉染不能站起來時，淩煙臉上露出難過之色。他們是黑狐衛，是要為白姑娘和王爺出生入死的存在。可如今葉染再也站不起來……


  同為黑狐衛，淩煙心中不免生出戚戚之福對一向不熟悉的葉染也有了同情。


  可身為當事饒葉染卻未表露出任何哀戚之色。


  他的目光始終在頭頂方寸之地。不悲不哀，似乎再也站不起的人，不是他。


  咒罵也好，痛苦也好，哪怕一聲歎息也好……可葉染，偏偏沒有任何反應，似乎早有料到，心甘情願接受這樣的殘酷事實。


  陸老看見葉染這個樣子，搖搖頭離去。


  “淩煙……”


  葉染的突然呼喚讓淩煙一驚。反應過來後，淩煙上前。心中猜測葉染是不是因為自己在這裏不好發泄，所以要自己出去，他要一個人靜靜之類的。


  可不想，葉染確實有事，但不是她想得那樣。


  “今日湘水閣是否依舊老樣子？王爺還沒有出來？”


  淩煙站在原地，有些愣神。他在問湘水閣？

  最後，淩煙將湘水閣的事情全部稟報了葉染。按照葉染的吩咐又重新編排了守衛。


  也是那時起，淩煙看著葉染的眼神開始躲閃起來。


  她想不通，什麽樣的人會在自己雙腿盡廢的情況下依舊關心身外事。


  也是那時起，葉染臉上有些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