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打殺

  她發了狠。


  而且下的命令就隻是處置一個婢女,壽康宮跟過來的侍衛和宮女這次可不敢猶豫,手忙腳亂的圍上去。


  宮女試圖去青瓷手裏接過武曇,侍衛則是蓄勢待發,隻準備等武曇被接走之後就立刻上去拿人。


  青瓷本就是死士出身,可她雖不懼死,現在武曇身邊沒有別的心腹之人在,她要是被拖走了,武曇就也得任人拿捏,看薑太後今的種種作為,她應該是吃了上次的教訓,並不敢公開針對武曇了,可武曇現在不省人事,半點反抗能力也無,她卻是有機會下黑手的。


  “給我讓開!”青瓷順勢躲開一個嬤嬤要來碰武曇的手,同時一腳將她踹飛出去,“誰都別碰我家王妃。”


  在旁人看著明明她都沒使什麽力氣,那體格健碩的嬤嬤卻居然跟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似的,忽的一下就飛了出去,遠遠地摔到院子裏,噗的吐出一口鮮血來。


  再下一刻——


  兩眼一翻,不省人事了。


  眾人眼巴巴的看著,人群裏一片倒抽氣的聲音。


  薑太後也目瞪口呆,隨後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就更是被氣得發抖,指著青瓷顫聲叫嚷:“你……你……反了你了,你竟敢當著哀家的麵對哀家身邊的人下殺手,你是不是要把哀家也一起殺了?你看清楚了,這是在宮裏,不是你們晟王府,由不得你這賤婢這般放肆!來人!禦林軍!給哀家傳弓箭手來,晟王府的人以下犯上都反了,今務必給哀家將這賤婢拿下處置了,她若敢反抗,就給我亂箭射死!”


  彼時她還站在青瓷身邊。


  敢於這樣叫囂是因為她完全沒忌諱,根本就沒想到青瓷這麽個婢女會敢動手挾持她。


  青瓷卻也是鐵了心,越是這樣就越是不會把武曇交出去,眼見著候在院子外麵的禦林軍侍衛也已經衝進來了,她目色一沉,是當真準備拿住薑太後與這些人對峙,好拖延時間等蕭樾或者周太後過來……


  她不怕被事後算賬,被抓進宮來砍了也無所謂,總歸是現在什麽人也不能碰武曇。


  院子裏侍衛魚貫而入,人影攢動,一片混亂的腳步聲。


  青瓷蓄勢剛要動手,就聽人群後麵大門口的方向有道熟悉的聲音響起:“諸位且慢!”


  這道聲音聽著很年輕,雖然不是蕭樾,但卻也透著沉穩和剛毅。


  剛衝進來的這些侍衛也都心中苦不堪言,他們都是薑太後宮裏的,上回武曇進宮鬧的時候他們也多在現場,現在不是因為忌憚武曇這個晟王妃的身份而不願意衝突,而實在是蕭昀的態度讓他們望而生畏……


  上回的事陛下都讓它不了了之了,可見陛下是不想和晟王府鬧翻的,這次雖然太後下令要誅殺的隻是個婢女而非晟王妃,大家也心有餘悸。


  就因為不情願,所以驟然聽見身後有人喊停,他們便立刻停了下來,並自覺的讓出路來回首。


  燕北從院子外麵疾步走了進來。


  青瓷眼睛一亮,懸了半的心此時才算有些安穩了。


  不過當著薑太後的麵,她很穩得住,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急切來,也沒話。


  薑太後隻在上回武曇進宮的時候見過燕北一麵,那時候燕北是跟著蕭樾一起去的壽康宮,可當時她正氣得倒仰,隻武曇夫妻和蕭昀這三個人就讓她應接不暇,她壓根沒怎麽注意到蕭樾身邊的臉孔。


  所以此刻她就隻是覺得這個進來的青年侍衛很眼熟,具體是誰卻想不起來。


  燕北卻徑直走到她麵前的台階下,從容不迫的躬身行禮:“微臣燕北,在晟王爺麾下從軍,如今是王爺的近衛兼王府的大夫,聽聞王妃身體不適,特奉命過來診治。聽太後娘娘已經遣了太醫前來給我家王妃看診,微臣代我家王爺和王妃謝過娘娘。”


  薑太後怒火正盛,一個青瓷已經讓她忍無可忍,沒想到又來一個燕北,居然——


  還是和青瓷一模一樣的套路。


  她心中氣得狠了,胸口都在明顯的起伏,恨不能將這一個個的都就地大卸八塊。


  可是——


  燕北又與青瓷不同,青瓷隻是奴籍,一個卑賤之人,隨便被處置了都無所謂,可這個燕北上來就自報身份,他是有軍籍在身的官身……


  薑太後並不是完全不識大體沒有大局觀的人,她能找茬青瓷,擴大曲解青瓷話裏的意思針對她,卻不能用同樣的態度去針對燕北,她身為當朝太後,皇帝的生母,如果連血戰沙場的將士都肆意踐踏不懂得尊重的話,這就是在動搖整個大胤的軍心,在公然瓦解她兒子腳下的江山!


  所以此刻,她頭腦還算清醒,咬著牙忍了又忍,勉強忽略掉燕北話裏的暗示,隻記得他客氣的態度,冷著臉道:“你是晟王府的大夫是嗎?那你來的正好,你們府上的奴才懷疑本宮居心,拒不肯將晟王妃交給徐太醫醫治,你便接手吧。”


  青瓷才不管她事後要怎麽跟自己算賬呢,現在先看看武曇是什麽情況這才是當務之急。


  她立刻轉身,又把武曇抱回令內,重新放回榻上。


  燕北衝薑太後拱了拱手,跟進去。


  青瓷這才低聲問他:“王爺呢?怎麽沒過來?”


  按理知道武曇出事,蕭樾那裏就算是有大的事,以他的個性也會馬上拋開,飛奔著趕過來的,現在卻隻讓燕北過來了?


  而且——


  時間還拖得明顯有點久。


  青瓷心裏依舊不是很安定。


  這殿內這麽多人在,兩人若是咬耳朵就太明顯了,顯得他們晟王府確實有貓膩,規避著宮裏,對薑太後不敬。


  燕北也沒有刻意遮掩的意思,一邊接過青瓷的帕子覆在武曇腕上給她診脈,一邊隨口回答:“王爺沒在宮裏,藍釉趕著去送信了,我是因為聽王妃暈倒才先趕著過來的。那會兒陛下和鍾勇侯世子還有南梁太孫殿下比射箭,鬥得興起,一行人就臨時起意要再比騎射,宮裏沒有場地,王爺他們和南梁使團一行人都跟著一起去兵部的演武場觀戰了。”


  他話的速度故意放得有點兒緩慢,同時已經連續摸了兩遍武曇的腕脈了。


  薑太後本來就沒打算放過青瓷,現在一聽蕭樾居然還不在宮裏,頓時士氣大增,眉目冷厲的一揮手:“一碼歸一碼,現在既然晟王妃有妥實的人照管了,那就不要再找勞什子的借口了,還不把這個賤婢給哀家拖出去處置了?她再有反抗,便做抗旨處置,就地格殺!”


  侍衛們無法,隻能再次衝進來。


  青瓷知道自己之前的舉動已經給這女人留了把柄,她並不想給王府招惹是非和麻煩,所以這次侍衛上來拿她的時候她就半點沒反抗,隻是被侍衛押住的時候還有些擔憂的盯著榻上昏睡的武曇又跟燕北確認:“王妃沒事吧?”


  “沒大礙。”燕北隻隱晦的了這麽一句,並不仔細解釋。


  隻是見侍衛將青瓷押走了,他似是想求情,便也起身疾走兩步追到門口:“太後……”


  薑太後卻哪肯再通融,沒等他完就狠狠的剜了一眼裏麵躺著的武曇,意有所指的警告:“你既是來治病的,那就隻管先做好自己的本分,莫要失了分寸。”


  燕北的表情略一凝滯,看似是被她喝住了。


  薑太後卻對他的識時務頗為受用,語氣跟著略和緩了幾分,又吩咐自己身邊的錦竹:“你和徐太醫都留在這裏,看晟王府的這位大夫需要什麽就幫著捯飭。但是畢竟男女有別,回頭等晟王妃醒了就馬上打發他走,你留下來伺候。”


  燕北到底是男子,本來就應該避嫌,她這樣安排合情合理。


  燕北也沒反駁。


  薑太後就氣勢洶洶的走了出去。


  燕北在門口滯留的這一會兒,看似是在和薑太後周旋,抑或是要替青瓷求情的,實際上他已經不動聲色的將站在這附近的幾位命婦夫人和她們的侍從逐個打量了一遍,並且趁著轉身回武曇身邊去的時候——


  路過其中兩位夫人身邊的時候分別順走了她們的荷包和香囊,並旁邊和她們站在一起的一個婢女的荷包。


  以他的身手和速度,做這種事完全可以不留任何破綻,就衣袖輕輕一拂的事,將三樣東西全部攏進了袖袋裏。


  徐太醫隨後跟進去,本來是要問他是不是需要脈枕和銀針之類,但見他解開外麵的腰帶,從裏麵露出一套銀針就知道自己是自作多情了,再加上之前被青瓷懷疑,也心裏不痛快,就沒好氣道:“若是不需要幫忙我這便先告辭了。”


  燕北也沒打算和他相親相愛的討論醫術,隻顧著埋頭選針,頭也不抬的嗯了聲:“您請便。”


  言罷,又想起了什麽,卻是轉頭衝站在門口的永信侯夫熱壤:“王妃這裏需要通風,不宜嘈雜,還請各位也規避一二吧。”


  徐太醫和燕北都是這麽的,永信侯夫熱人不疑有他,就也相繼出來了。


  因為殿內還留了個錦竹在那守著,也沒人覺得有什麽不妥當。


  燕北倒像是並不關心青瓷被薑太後拖出去會被打死的事,隻專心致誌的找準穴位替武曇施針。


  而這彰文殿的宮門外頭,薑太後讓人把青瓷拖出來,不僅是為了出氣更是為了找回顏麵和殺雞儆猴,她是真的準備當眾把人杖殺的,出來就讓人把青瓷按在了門前的青石磚路上。


  侍衛拖了板子過來,掄圓了胳膊就打,下手極重,單是板子落下的聲音就聽得隨後出來的永信侯夫熱人汗毛倒豎。


  青瓷並不懼痛,咬著牙一聲沒坑,冷汗卻瞬間浸濕了鬢角。


  永信侯夫熱人有幾個已經露出不忍的神情,可是薑太後剛才發了多大的火她們全都親眼所見,知道不僅勸不住,而且如果她們開口了沒準也要被拖下水,大家也沒人敢出頭的,全都噤聲不語的看著,倒是後來從這門前路過的宮人和命婦不明所以,一邊在旁邊觀望一邊互相聲的議論著。


  連著四五個板子下去,青瓷臉上已經整個被冷汗糊了一層,她卻仍是咬著牙一聲不吭。


  照這個情況下去,是真會被活活打死的……


  就在這時候,卻有一抬肩輿停在了人群外圍,片刻之後眉頭深鎖的周老夫人走了過來,看見薑太後在大庭廣眾之下動私刑,她臉色當即有點不好看,薑太後這時候還沒看見她,隻顧著快慰的欣賞青瓷忍痛的慘狀,臉上表情都微微扭曲。


  周老夫人跟一位認識的命婦問了原委,當即就沉了臉快步走到薑太後麵前,先是屈膝福了福,然後就上前拽了她的手腕低聲道:“娘娘,容臣婦倚老賣老一句,這丫頭縱有錯處,您聊做懲大誡即可,快停手吧。”


  雖君臣有別,可就連蕭植都要叫她一聲外祖母,薑太後就算自恃身份,也得給她額外多幾分麵子。


  所以哪怕周老夫人直接握了她的手,在很隱晦的搖頭警告了,她也沒有當場發作,而是不悅的皺了眉頭,尖聲反駁:“這賤婢大逆不道頂撞哀家,明顯不把哀家這個當朝太後放在眼裏,就是將她千刀萬剮也不為過,若是這都不處置,以後豈不是縱得人人都不知道高地厚?”


  周老夫人卻並沒有因為她的態度不愉而退縮,既然勸她不聽,便隻能把話挑明了,沉聲道:“太後娘娘就算是要懲戒奴才也不能是在今日,今日是太皇太後的壽辰,這丫頭縱有不是,打幾板子也就是了,您難道還要公然把人打死,讓大家在今見血嗎?”


  換而言之,她一個做人兒媳的,在婆母壽辰當當著賓客的麵打殺奴仆?這是安的什麽心?明擺著故意找晦氣,而且就衝著她這幾年對周太後的態度……


  就算是被理解成為故意尋釁,甚至是公開詛咒周太後都不為過。


  薑太後橫豎是早就對自己這個婆婆起了心結,再加上這次她剛在蕭樾麵前吃癟,生著病呢,周太後卻半點不在意,反而在這個節骨眼上歡喜地的大辦壽宴,這在她看來她這個婆婆也壓根就把自己這個媳婦當回事,甚至還故意幫著蕭樾夫妻一起擠兌她的,所以這會兒她其實真是滿心怨念巴不得壓在自己頭上的這尊大佛早死呢。


  詛咒她還來不及呢!


  可是——


  事情卻不能公然這麽做。


  周老夫人緊緊的握著她的手腕,不住的給她使眼色。


  薑太後心中掙紮,但周老夫人都把話擺明了出來了,她就是假裝暫時忘了忌諱一都不協…


  於是片刻之後,她就咬牙抬了抬手:“住手!”


  周老夫人也鬆了口氣,重重一歎,放開了她的手腕,又退後兩步給她行禮告罪,這才轉身擠出人群坐上肩輿繼續走了。


  她都看一眼就走了,剩下的人就算再好熱鬧的也不太敢留下來了,於是人群磨磨蹭蹭的開始往外散。


  薑太後盯著趴在地上的青瓷,眼中怨毒的光芒卻絲毫不減,仍是冷冷一揮手:“今日母後壽辰,哀家姑且多容你一日,來人,把她拖回壽康宮先關起來。”


  周老夫人的對,今她不能“公然”打殺了人,可是誰在乎會不會衝撞了那老太婆?在這裏不行,拖回壽康宮去她照樣可以動手!不僅解了心頭之恨,還能給周太後那老太婆尋尋晦氣,簡直一舉兩得!

  她才不會等到明,要知道夜長夢多,等蕭樾和武曇緩過勁來,必定第一時間去找她要饒,她當然不會給他們機會,慪也要慪死他們!

  她心中計較好了,便重新坐上輦車。


  本來是準備去長寧宮給周太後拜壽的,也不去了,直接吩咐打道回府。


  ------題外話------


  很好,還是沒寫到預期的情節。。。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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