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失儀

  “王妃……”藍釉忍不住聲的叫了武曇一句。


  武曇側目,衝她『露』出一個頗為意味深長的笑容。


  隻不過因為身邊人多眼雜,卻是什麽都沒有。


  蕭昀並不傻,就算他交給北燕陳王的所謂“風晚”是一個聽話的替身,但畢竟是個女子,一旦被用了重刑……到時候局麵他就把控不了了。


  這個女人自盡的時機,想必也是他提前交代好的。


  他借接風宴的名義將陳王和北燕來的這批人都扣在了宮裏,下麵跟著來的北燕官員提了人走,因為此事茲事體大,必然會先審訊一波的,等他們拿到了初步的口供,這個所謂的“風晚”就畏罪自裁了。


  這樣一來,死無對證,她留下的最後一份口供就是鐵證。


  所謂風姓女子謀害北燕公主並且欺瞞大胤皇族的事,就可以蓋棺定論,徹底了結了。


  燕廷婷顯然是沒想到事情會在突然之間起了這樣的變故,倒抽一口涼氣之後又忍不住的追問:“尋短見?這……怎麽會?人死了麽?”


  燕廷瑞剛要話,後又想到有武曇這些無關熱在場,目光隱晦的微微一閃,就故意含糊道:“我先回去看看。”


  完,眼角的餘光掃了這邊的武曇一眼。


  然後就一撩袍角,繼續快步出宮去了。


  風七的事,很敏感,尤其是在兩國之間。


  燕廷婷目送了兄長離開之後,就又折了回來,不止是德陽公主和謝明宜,就是年紀的長樂公主都沒有多議論有關風七的事,就隻當是沒這回事,一行人繼續閑聊著衣裳首飾,一邊往德陽公主的寢宮去。


  武曇在他們這群人裏的身份是最特殊的,而且薑太後和蕭昀有言在先,讓她來是負責幫忙招待燕廷婷和王修苒的,她雖然平時胡鬧了些,這時候也賭住架勢,全程很少和她們一起玩鬧,大多數時候是擺著長輩的款兒坐在旁邊含笑看著。


  燕廷婷和王修苒擺了棋局在對弈,德陽公主和武曇觀戰。


  謝明夷『性』子耐不住這樣的寂寞,就和長樂公主在旁邊玩別的,折紙,抓石子什麽的。


  玩了會兒,又坐不住了,兩人又去了院子裏踢毽子。


  一群姑娘在一起,隻要沒人互別苗頭和刻意為難的,其實時間還是很容易打發的。


  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左右,前朝那邊就來人請了。


  “晟王妃,陛下有旨,前頭已經在擺宴了,請您這邊這就收拾了帶著諸位貴客過去?”來人是陶任之手底下的一個太監,武曇依稀記得。


  “宴會擺在哪兒了?”武曇問道。


  “因為今主要是招待兩國來客的,就直接擺在前朝的泰和殿了。”那太監回道,低垂著眉眼,十分的本分規矩。


  武曇想了下,卻是坐著沒動,隻是笑道:“不是今就隻是接風宴麽?陛下那邊應該也是談了一下午的正事,又沒有請別家的女眷入宮,一會兒宴上的皆是男賓,就我們幾個,過去陪坐著也難免讓大家都拘束,反而不能暢談飲宴了吧?”


  那太監也是很機靈的,立刻就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稍稍抬起眼皮試探著看向她:“那……王妃的意思是……”


  “這大晚上的,我也懶得來回挪動了,莫不如本宮就帶著她們幾個在這裏單獨擺一席吧。”武曇著,就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這……”那太監為難的猶豫了一下。


  旁邊的王修苒再低頭抿茶,看不見具體的神『色』。


  燕廷婷手裏擺弄著幾個棋子,麵帶微笑,也不置可否。


  德陽公主並不摻言,泰然處之。


  剛才跟著這傳旨的太監從院子裏進來的謝明宜和長樂公主麵麵相覷。


  殿中寂靜了一時,那太監便熬不住了,再度躬身道:“那奴才就過去請示陛下一聲,看陛下的意思吧。”


  “好。”武曇並不與他為難。


  等著他告退離開之後,就重又含笑環視了眾人一眼道:“我們繼續玩我們的。”


  主意是她一個人拿的,雖是自作主張,但事後也並沒有跟眾人解釋交代一聲的意思,就是個我行我素的樣子。


  在場的其他人多少都是知道分寸的,故而也不點破,又各自繼續方才的遊戲。


  謝明宜卻不再出去院子裏玩了,也端了杯熱茶挨著武曇坐到美人榻上,有些猶豫的聲道:“王妃,這樣……真的好嗎?會不會惹了陛下不高興?”


  武曇莞爾,反問道:“他為什麽要不高興?男女分席,各自在宴上都不必拘謹了,反而更容易賓主盡歡,我這是替他省麻煩呢。”


  在場的這幾個人,除了尚年幼不知事的長樂公主,和心思比較直的謝明宜,另外三個都各懷鬼胎,不是什麽好相與的角『色』,去湊什麽熱鬧呢?


  要知道,越是人多的地方,就越是容易引起是非!

  王修苒心思深,偽裝的功夫更的一等一,德陽公主是有前科的,武曇本來就在防她,至於燕廷婷……


  北燕的晟王這次過來,是為著公事的,帶著自家的兩個孫兒一道,可以是為了曆練,讓他們跟著增長見聞的,可是這樣長途跋涉的,還要帶上燕廷婷這麽個嬌柔的孫女兒?難道就是毫無目的和打算的麽?

  武曇借著低頭喝茶的空當,目光自那三人麵上一一掃過,瞬間便覺歎惋——


  蕭昀這哪裏是叫她進宮來赴宴的?分明就是給她找了個苦差事,拿她當苦力使的嘛……


  憑她的一己之力,卻要盯著這三個女饒一舉一動……


  哦,也許蕭昀那裏一開始並沒有把德陽公主算在內,可哪怕隻是應付王修苒和燕廷婷兩個——


  她這也是任重而道遠啊!


  因為蕭昀下了旨意來請她們的,武曇這一出就等同於是抗旨了,謝明宜在陪著等消息的時候就很有點惴惴。


  如坐針氈的一直等到那太監去而複返,卻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發現皇帝陛下今似乎是很好話的樣子,竟然直接允了武曇的提議,並且傳材宮女也都一並跟來了。


  德陽公主趕忙將自己宮裏的宮人全部叫過來幫忙,在偏殿裏快速的擺好宴席。


  武曇帶著幾個姑娘入席,安安生生的吃了頓飯,席間也不過就是禮尚往來的互相吹捧寒暄罷了。


  女子之間,也不需推杯換盞的客套,而且這樣的場合,也沒有人會吃的特別多,大家都隻是矜持的墊墊肚子,也就吃完收拾了。


  等喝過了茶,稍作歇息之後,武曇就含笑看向了王修苒和燕廷婷道:“這會兒已經過了二更了,前朝那邊他們男人聚在一起要喝酒的,怕是暫時且散不了呢,兩位都是遠道而來,這陣子路上必然辛苦,要麽……本宮叫人去奏請了陛下,咱們就先散了,兩位也好早點回去休息?”


  此言一出,殿中霎時一片寂靜。


  王修苒依舊低頭抿茶,麵『色』恬淡的一語不發。


  謝明宜雖然直腸子些,但又不是徹頭徹尾的傻大姐,自然知道這時候沒她話的分,隻是眼巴巴的等著看這些饒反應。


  過了一會兒,便是燕廷婷笑道:“還是不了,我們今才剛抵京,我還有點不太適應,一個人回去了也不自在,我還是在宮裏等一等吧,回頭跟著祖父和哥哥們一道兒回去。”


  言罷,就轉頭看向德陽公主:“公主殿下,我們在這裏,不耽誤您休息吧?”


  德陽公主能什麽?趕忙就也扯出笑容來:“郡主哪裏的話,我這難得來個人,已經好久沒這麽熱鬧了,高興還來不及呢。”


  著,又招呼了自己的大宮女:“寄雪,叫他們再送些新鮮的水果來,茶湯就不要沏太濃了,省得喝多了,回頭晚上睡不著覺。”


  “是!公主。”宮女答應著,便就去了。


  王修苒一直沒話。


  武曇就越是對這姑娘刮目相看,忍不住的暗暗又多看了兩眼。


  她這也坐了一下午了,腰板兒都板得僵硬,又坐了會兒又借口如廁,起身出來了。


  藍釉扶著她的手走在殿外的回廊上,似是忍了好久了,這時候才一邊往回張望著一邊困『惑』道:“王妃,王家那個姑娘又是什麽意思?要北燕的那位郡主留在這還能借口是要等她家裏人一起走,她又何必留在這是非之地?她跟南梁太孫又不是住在一處的。”


  “人家這是體諒我呢,你還不領情啊?”武曇莞爾,目光注視著遠處的際,眸子裏染上一層濃厚的笑意來。


  “這話怎麽的?”藍釉狐疑不解。


  武曇就又慢條斯理的繼續道:“她本來就是可走可不走的,但因為提前出宮的建議是我提的,燕廷婷若是要走,她也就順水推舟的跟著一道走了,可現在燕廷婷不走……我肯定也是不能放心就這麽先走聊。若是王家姑娘卻順了我開始的話茬,提出要先出宮,那我這到底是走還是不走?走吧,把燕廷婷扔在這,萬一出點什麽事,今就白白陪著她們熬了一下午了,對宮裏也不好交代,可若是不走吧……要走的提議本來就我的,就變成了我出爾反爾,並且還變相的把她這個南梁的來客給單獨打發了?出去,又是兩麵不是人,怎麽都是我難做。所以啊,她索『性』就不話了,燕廷婷怎樣,她就怎樣,這樣就不必叫我左右為難了。”


  “呃……”藍釉是沒想到這麽深遠來的,本來就是武曇隨口的一個提議罷了,哪兒來的這麽多的彎彎繞繞。


  可是武曇對王修苒興趣濃厚,她卻更好奇燕廷婷的來意,隨後就轉移了注意力道:“不過王妃,北燕來的這位郡主,您她此行會是別有居心和目的麽?這姑娘,前兩年咱們在北燕時就見過,也不是什麽安生貨『色』。”


  這麽一提,武曇的眸光就也微微一斂,長出了一口氣:“是啊,她這千裏迢迢跑到咱們大胤來做什麽呢?”


  武曇這趟出來,就刻意在花園裏多繞了會兒,反正那殿中她把青瓷留在那盯著了,也不怕那幾個女人會出幺蛾子。


  等透了氣再回去,都已經是二更過半了。


  又坐了會兒,蕭昀那邊就又叫人來請,是前朝那邊也差不多散席了,叫她帶王修苒和燕廷婷過去。


  雖然沒有在一起吃宴席,但好歹也都是上賓,互相是該見一見的。


  武曇於是這才辭諒陽公主,帶了一行人出來。


  先遣人把長樂公主直接送回壽康宮去,後又帶著燕廷婷、王修苒和謝明宜往前朝的方向去。


  武曇不想節外生枝,雖然時間上還算來得及,她也直接讓人抬了轎子過來,一行人乘坐宮轎直接過去。


  彼時泰和殿那邊的宴會也接近尾聲了,三朝臣子齊聚,雖然蕭昀沒叫太多的朝臣過來,排場比不得國宴時候的熱鬧,但顯然這樣的場合難得,殿中的氣氛很好。


  武曇在台階底下就停住了腳步,隻對後在殿外的陶任之道:“本宮不勝酒力,晚間喝了兩杯酒,這會兒頭有點暈,唯恐殿前失儀,我便不進去了,勞煩大總管帶她們兩位進去吧。”


  頓了一下,又補充:“還有就是一會兒等這邊宴席散了,勞煩大總管跟我家王爺交代一聲,就我在宮外的馬車上等他。”


  “是!”陶任之微微頷首,答應了,轉而就躬身一抬手,示意王修苒兩人:“二位請……”


  兩人聽武曇稱呼他為大總管,自然知道他是個什麽身份了,相對的也比較客氣,點點頭就往前走。


  燕廷婷是北燕皇族,身份上高了王修苒一層,就先一步走在前麵。


  王修苒抬腳跟上……


  本來武曇跟她們這幾個人都是站在一堆的,此時婢女們不能進殿,也隻能等在外麵,這裏還是十來個人聚在一處。


  卻不知道怎的,王修苒這一轉身,忽聽得一身裂帛之聲,哧的一下。


  因為人多,這聲音又是在人群裏的,眾人麵麵相覷,下意識的各自低頭查看。


  然後就聽謝明夷婢女梨兒低呼一聲:“呀!姐!”


  話間,已經搶上前去,動作迅捷的攏緊謝明宜身上的披風,將她裙裾掩住。


  眾人尋聲看去。


  謝明宜還有點不明所以。


  本來走出去的王修苒明顯明顯是被什麽絆了一下,腳下險些一個踉蹌,也是倉促間回頭——


  卻見她腰間佩戴的壓襟,那環扣上似乎是有哪裏出了岔子,銀絲勾住了謝明夷裙擺,方才她轉身走的快了兩步,竟是將謝明夷裙擺直接撕裂了好大一個豁口,此時那鎖扣上的銀絲還緊緊的勾在對方的衣物上,碎布頭十分的明顯。


  謝明宜後知後覺,見狀,刷的一下,臉上已經窘迫的整個紅豔如血。


  大家都是高門貴女,雖然梨兒動作快,已經幫她遮掩了,但大庭廣眾之下,這已經是大大的失儀了。


  “我……”謝明宜嚇得當場就帶了哭腔,險些要哭出來。


  王修苒也緊緊的皺了眉頭,有些無措的趕忙解釋:“我不是故意的。”


  著,就倉促的退回來兩步,趕忙彎身去解那禁步。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她和謝明宜之間鬧出這樣的事了,如果第一次是誤會,這一次又怎麽解釋?


  雖然武曇還是潛意識裏不覺得她會是這麽幼稚沉不住氣的人,但眼下的這一出,明顯又是要橫生枝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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