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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欲擒故縱,苦肉計!

  “剛剛截獲的,定遠侯夫人要送去元洲城的家書一封。”雷鳴道:“前天下午她叫人送去驛站的,屬下擔心京城裏會有定遠侯府的眼線,被盯上,就遲了兩日,今天在半路才從信使手中截下來的。”


  蕭樾本來正在燈下拆閱密函,聞言,就先將公函都放到一邊,拿了那個信封拆開。


  信紙上,十分簡練的就一句話——


  家中小女武曇,頗為晟王殿下所青睞,此為喜訊佳音,特書信告知。


  除此之外,再無贅言。


  因為就隻寥寥幾個字,雷鳴一眼掃過去深感怪異,就也忍不住湊到蕭樾身後細看。


  看完之後,就更奇怪了,轉頭看蕭樾:“就這麽兩個字?什麽意思?”


  上麵要交代的話已經交代清楚了,就是武曇被蕭樾看中了。


  本來也不算有什麽不妥的,問題是——


  孟氏千裏迢迢給武勳去這一封信,別的一句沒說,就隻告訴了他武曇和蕭樾的這件事,並且用詞簡練,一個字的贅述也沒有,就是簡單的陳述事實,連她自己和家裏老夫人等人的意見也都沒一點?

  蕭樾盯著那行字看了眼,眸中閃過一絲戲謔的冷意,然後順手將信紙一揉,就著桌上的燈火引燃了:“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還指望她再說什麽?”


  火舌卷起,將紙上字跡逐一吞沒。


  雷鳴連忙端起放在旁邊的筆洗接住落下來的灰燼,然後幫著把信封也燒了,一邊才是狐疑不解的揣摩道:“按理說不應該啊,這個孟氏一向不管二小姐的事。何況她自己的兒子剛成親,女兒又大婚將近,她這時候去信,就算覺得您跟二小姐的事挺要緊,必須跟定遠侯提,可是也不應該隻提這件事,多少要要順帶著交代些別的吧?”


  蕭樾盯著他手中被引燃的信封,火光映在眸底,像是落進了深不見底的深淵裏,直至那火光再度熄滅,他才半真半假的突然道了句:“也許她覺得本王看上武曇了,她的女兒就不必嫁給太子了吧。”


  這話聽著沒頭沒腦的,雷鳴實在想不明白:“那怎麽會?定遠侯一向對陛下和朝廷忠心耿耿,越是您跟二小姐走得近了,她才必須要把另一個女兒嫁給太子吧?而且那個定遠侯夫人的所作所為也很奇怪,她為什麽那麽排斥讓武家三小姐嫁給太子?甚至不惜以謀殺武老夫人為手段,也要阻撓婚事?”


  正說著話,外麵就有人敲門:“王爺,屬下能進來嗎?”


  “是尉遲!”雷鳴立刻收攝心神,轉頭去看蕭樾。


  蕭樾道:“進來!”


  尉遲遠推門進來,也不廢話,直接上前,躬身將一個小紙卷呈到蕭樾麵前:“燕北之前留在南境的探子發來的密信,兩日前他們在元洲城外的官道上截住了一個京城這邊過去的可疑人等,據說那人手持的通關文牒上自稱是定遠侯府的下人。咱們的人初步審訊之後說這人姓薛,並且他供認了初一那天受定遠侯夫人指使在相國寺謀害武二小姐等一幹罪行。”


  蕭樾展開那紙卷查看。


  飛鴿傳書,一卷紙上能攜帶的字數有限,言簡意賅交代的大致就是這些內容。


  雷鳴看完之後,先是倒抽一口涼氣:“那人跑去元洲城幹什麽?難道——他是定遠侯的人?”


  這怎麽可能?孟氏不管要對老夫人還是武曇下手,都還解釋的通,畢竟那兩人跟她毫無血緣關係,平時又不怎麽對付,可是武勳不一樣的!


  他有什麽理由要為了小女兒嫁娶這樣的事,而謀害自己的母親和女兒?

  蕭樾未置可否。


  尉遲遠又道:“探子那邊不知道該將此人如何處置,是叫他寫下一份詳細的供詞送回來,直接把人結果了?還是——”


  話沒說完,已經被蕭樾打斷:“傳信元洲城,叫他們馬上把人押解回京,留活口,本王要見見這個人。”頓了一下,又補充,“盡快!”


  “是!”尉遲遠領命,剛要退下,蕭樾卻是沉吟一聲,又突然問道:“南邊當初燕北留了多少人?”


  尉遲遠道:“七八個人吧,都是精銳。您不是交代暫時不要在那邊公開露麵?所以他們暫時就是負責盯著四周的要塞,監視南境軍中的動向和周遭出現的可疑人等。”


  蕭樾忖道:“你手下的人,挑十個精幹的,再派過去增援,重點還是盯四方往來的要塞,有什麽可疑的人或者事,能不打草驚蛇的處理就直接處理,暫時沒把握就先盯緊了即可。”


  “是!”尉遲遠並不過多的詢問內情,領命退下了。


  蕭樾想了想,並沒有將那張紙條直接焚毀,而是先塞在了案頭一摞書的下麵。


  雷鳴見他似乎不想再多言,正要退下,他卻又突然問道:“你明天還去定遠侯府?”


  雷鳴趕緊定住了腳步回道:“今天上午剛去給二小姐換過藥,大夫說恢複的還不錯,王爺沒什麽別的吩咐的話,明天就不去了,後天再過去。”


  蕭樾已經重新撿起桌上的信函在埋頭拆閱了,聞言隻略一點頭:“下回去的時候叫本王一聲。”


  “是!”


  雷鳴也沒多想,領命就退下了,隔日再去定遠侯府的時候,就命人備了馬車,過來請蕭樾。


  蕭樾倒是沒反悔,穿了身便服就一起出了門。


  定遠侯府的門房這邊已經習慣了,晟王府來人也不攔著,何況來得還是晟王殿下本人,畢恭畢敬的就給讓進了門。


  雷鳴輕車熟路的就要引著蕭樾往後院去,不想蕭樾卻是隨口問那門房:“你們世子在家?”


  武青林沒有在京城述職,並且這次留京也是皇帝特許,讓他幫忙操持武青瓊的婚事的,所以如果不是皇帝特意傳他,他也不需要每天上朝。


  門房的人立刻回道:“在呢!”


  蕭樾略一點頭:“那本王去找武世子下盤棋!”言罷,見雷鳴和那老大夫還站著,麵麵相覷,就挑了挑眉:“你們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雷鳴還是遲疑:“您不去看二小姐麽?”


  蕭樾麵無表情:“不必告訴她本王來了。”


  說完,就當先抬腳徑自往武青林那去了。


  雷鳴從背後看得一臉的莫名其妙——


  怎麽了這是?您為了哄那小祖宗都下血本把兵權交出去了,眼下這麽大好的機會,不趁熱打鐵趁著她那感動勁兒一舉拿下嗎?這又擺的什麽譜兒?

  心有怨言,但是不敢說,還是悻悻的帶著大夫往後院去了。


  蕭樾去到武青林那裏的時候,武青林正在書房看兵書,但明顯的是神思不屬,甚至都沒聽見院子裏的腳步聲。


  蕭樾直接從外麵推門進來。


  武青林一抬頭,不禁皺眉:“王爺來了?”


  蕭樾道:“覺得等你去找本王也不合適,索性就自己過來一趟了。”


  他是不在乎皇帝對他的猜疑和態度的,但武家在這方麵卻是投鼠忌器,還是很謹慎的。


  “王爺請坐!”武青林自案後起身,也不反駁什麽,隻對跟著蕭樾走到門口的木鬆道:“上茶!”


  “是!世子!”木鬆帶上房門出去了。


  蕭樾徑自走到旁邊的美人榻前麵,先順手推開了窗戶,然後才彎身坐在了榻上。


  武青林跟過去,在他對麵坐下。


  蕭樾撿了甕裏的一枚棋子在指尖摩挲,抬眸見他隻是盯著自己看,不禁莞爾:“世子就沒什麽話要對本王說的嗎?”


  武青林心中無奈,麵上表情卻是凝重又嚴肅的,反問道:“王爺把事情都做到這個份上了,您還想讓微臣再說什麽?”


  說實話,他也沒想到蕭樾會為武曇做到這個地步,雖然不可思議,但實事就擺在眼前,想要無視都不能。


  蕭樾的唇角勾了勾,卻沒有因為此事拿喬,隻是表情和語氣都很平淡的說道:“武曇那本王說她是說不聽的,就算本王承諾沒圖你武家的什麽,她也不信,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既然世子不打算再攪局拖本王的後腿了,那本王也就放心了。”


  武青林略斟酌了一下,還是覺得自己有必要跟他深談一次,於是就暗暗提了口氣道:“王爺,有些話我原是不想這麽早跟您說的,可現在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我知道,您要做什麽,我都阻止不了。上回您說您對定遠侯府對武家並無企圖,這話我是相信的,但是還有一個問題,我必須當麵先跟您確認清楚——為什麽是武曇?這京城之內毓質名門的大家閨秀那麽多,您為什麽非要選一個會讓陛下對您忌憚和不滿的武曇呢?”


  “陛下對本王的忌憚和不滿,又不是在本王招惹上武曇之後才有的。”蕭樾道,一邊很隨意的說著,一邊就饒有興致的在觀摩棋盤上下到一半的棋局,“至於為什麽會選武曇?本王想娶個王妃了,剛好就看上她了,還需要什麽更了不起的理由嗎?”


  這話說的隨意,可他這種人,又怎麽會是個為了一時私欲就肆意妄為不計後果的人呢?

  武青林其實是完全不能理解他的,但也確實,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就算他看不透蕭樾內心的想法,也隻能是選擇相信他的話了。


  而若是換做別人,他一定會鄭重的囑咐對方,一定要善待武曇,現在眼前坐著的這個人,是我行我素的蕭樾——


  他反倒是什麽都不用說了。


  他那樣的人,他要真是想對武曇好,那麽不需要任何的囑咐和懇求,他自己就會做,而如果他不想,誰又能逼得了他不成?


  在過去的這十多年裏,武青林一直堅信自己是將妹妹保護得很好,而且他還有足夠的信心,自己可以護著她一輩子,一輩子替她遮風擋雨……


  可偏偏,遇到這個蕭樾!

  遇到了這個他完全無力抗衡也左右不了的意外。


  這一刻的挫敗感和失落感,是無法言喻的。


  蕭樾等了半天,見他既不開口說話也不撿棋子下棋,這才抬眸看過來:“怎麽,世子是覺得本王搶了你的妹妹?所以心裏不痛快?”


  武青林與他對視,苦澀一笑,自嘲的調侃道:“說實話,我不想把她交給你!”


  蕭樾卻一點也不意外,毫不介意的一勾唇:“沒關係,你們武家還能再養她兩年,反正本王也不著急。”


  也不是不著急,而是現在武曇那個年紀——


  領回去了怎麽辦?

  武青林卻是一點也沒有心情跟他開玩笑的,意味不明的又笑了下,沒接茬。


  蕭樾看他這樣子,就也把棋子扔回了甕裏,深吸一口氣道:“算了,世子既然無心與本王對弈,那咱們就再說點別的正事吧。”


  武青林稍稍收攝心神,看向了他。


  蕭樾道:“你家侯夫人前兩日往元洲城去了一封信,被本王的手下截獲了。”


  武青林心中詫異,眉心也跟著隱約一跳:“孟氏嗎?她寫信給我父親?”


  蕭樾點頭:“很奇怪,信紙上寥寥數語,旁的一概不提,隻交代了一句本王和武曇疑似好事將近的消息。要不是因為知道她是定遠侯的夫人,本王還以為這是哪家的探子寫給主子的密報了。”


  說話間,他起身走到案後,提筆在紙上將孟氏那封書信的原話謄寫了一遍下來。


  武青林跟過去,瞧著躍然紙上的這幾個字,眉頭越皺越緊。


  蕭樾已經將筆一扔,悠然笑道:“很有意思?是不是?”


  武青林盯著紙上那幾個字許久,最後才是一寸一寸緩緩的目光上移,定格在蕭樾的臉上問:“書信的原件呢?”


  “一時沒多想,被本王閱後即焚了。”蕭樾道,“世子要還覺得本王有挑撥之嫌,那就不妨受累,多盯一盯府上的那位侯夫人,這一次的信件被本王截了,她久不得回音的話,應該還會再次傳信過去的,下一次,本王就不多管閑事了。”


  孟氏給武勳去信?而且還是去了這麽一封內容古怪的信?武青林也是隱隱的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但一時之間又參詳不透。


  蕭樾卻是突然想起了什麽,隨後又道:“哦!世子你是準備在太子大婚之後再返回元洲城是吧?”


  “嗯!”武青林的興致不高,隨便答應了一聲,又朝他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蕭樾笑道:“那還好,來得及,這陣子你就先忙吧,在你離京之前本王有份大禮可以送給你。”


  他這突然賣了個關子,突然又神叨叨起來。


  武青林總覺得他今天所說的所有話裏麵都是話裏有話,但他就是故意吊胃口,問了也沒用,索性也就不開口了。


  又過了一會兒,木鬆估摸著兩人應該是把私房話聊得差不多的時候才把茶水送了進來。


  喝完茶,雷鳴也找過來了:“王爺,二小姐那邊藥已經換好了。”


  “哦,好!”蕭樾放下茶盞,拍拍袍子起身,衝著武青林一笑,“那本王就先走了。”


  他帶了雷鳴徑直離開,拐出院子,直接就朝大門口的方向走去。


  木鬆看得十分不解:“世子,晟王直接走了。既然都來了,他怎麽沒去看二小姐?那件事之後都幾天了……”按理說,蕭樾既然是為武曇做出的這麽大的讓步,那就說明是真的很在意了,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避而不見呢?總該歹趁熱打鐵的見個麵,把話說開吧?


  “你當晟王是沒見過世麵的愣頭青麽?一腔熱血,隻知道一味地討好著往上湊?”武青林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轉身又進了屋子裏,找出火折子把蕭樾留下的字條點燃,一邊語氣不怎麽好的說道:“武曇那丫頭脾氣壞得很,又慣會順杆爬,他這個時候過去,那丫頭可未必會領情,反而容易蹬鼻子上臉。他這是欲擒故縱,故意晾著呢。”


  先一出苦肉計,交出兵權,讓那丫頭心存愧疚,然後避而不見,武曇隻會覺得是因為自己的無理取鬧讓他受了莫大的損失和委屈,心虛起來,後麵自然就服軟了。


  外人也許會覺得武曇這丫頭乖張,軟硬不吃,事實上在無關原則的事情上麵,那丫頭也沒有那麽難纏,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


  武青林是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正因為這樣才百思不解,蕭樾到底是為什麽這麽執著的盯著武曇不放?

  所以,這晟王是在自家二小姐身上用計策了?


  木鬆就更是好奇的不得了了:“那世子您不提醒二小姐一下啊?”


  武青林側目看他一眼,歎了口氣:“隨他們去吧!”隨後,又馬上莊重了神色道:“南院那邊你最近親自盯一盯吧,尤其盯著孟氏跟元洲城那邊有沒有私底下的書信往來。”


  “是!”


  蕭樾這天過來的事,武曇並不知情,後麵雷鳴也是每隔一日就帶著那老大夫過來,給她看傷和換藥。


  連著幾次,但是再沒見蕭樾。


  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武曇最近隻要看見他倆過來就心虛的要命。


  這一天左摳摳,右摳摳,等那大夫給她檢查過傷勢複原的情況,在收拾東西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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