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色漸濃,鬼火浮動。
許君棲在許茵耳畔打了一記指決,那些原本屬於她的記憶全都又回來了。
許茵怔怔看著應傾執,淚水從眼裏滾出來,沿著冷白的臉頰滴在地上,碎開一朵蔚藍的花。
花一朵接一朵,綿延鋪滿了整條往生道。
她緩慢而趔趄地走向他。
他為她做了這麽多,她卻把他忘的一幹二淨。
倘若是之前的應傾執,見麵的時候肯定會第一時間撲在她懷裏,:“……阿茵,我那時候好疼啊。”
可他長大了,為了她能喜樂無憂,在她“我不記得了”的時候,他微笑著:“忘了也好。”
贍露了骨頭的時候也沒掉一滴淚的許茵,此刻卻哭成了淚人。應傾執歎了口氣,張開雙臂:“讓我抱抱你。”
撲進他懷裏的刹那,陰寒鬼氣籠罩上來,冷得她牙齒都在打顫,可心底卻是溫熱的。
深深嗅了他身上的味道,許茵抓住他的衣襟,抬頭露出罕見的脆弱情緒:“求你去輪回好不好?”
“我怕我找不到你。”應傾執摸了摸她的頭發。
據孟婆湯很難喝,喝了就把你忘了。
重獲新生自然是好,能在太陽下行走,能觸摸清風和溪流,能嚐盡人間最辣的酒,可是這些都抵不上你。
“我想陪著你。”
等你壽終正寢,我便步入輪回。
從此我生命的每一刻,都在向你靠近。
……
許茵走了。
領著屬於她的第十隻鬼。
蘇言望著兩饒背影,問許君棲:“我還能再見到師姑嗎?”
許君棲悠悠道:“在心裏記著吧。”
回客棧的一路上蘇言都還在思忖許茵和應傾執的事,她忽然覺得,有些時候,愛人一定要抓緊時間。
時不我待。
圓月蒼蒼高懸,沁涼的月光透窗而入。
蘇言偷摸來到許君棲房中,踩著如水月光一步步來到許君棲的床邊。
【大大你要幹什麽?】
“噓,別打擾我,自己一邊玩兒去。”
【……】
蘇言靜靜垂眸看。
許君棲睡著的時候比醒著還要好看,挺直的鼻梁在側臉拓下淡淡的陰翳,像淡秋時分朦朧的樹影。
她慢慢的俯下身,心跳如擂鼓。
眼看馬上就要親到了……
許君棲慢慢睜開眼睛。
那雙清冷如月的眸子裏清晰地映著她。
蘇言驚慌地彈開,頭撞在床柱上,咼一聲悶響。
蘇言當即委屈得要哭出來,真真是流年不利!
她捂著腦袋跳下床,奪路而逃。
許君棲一揚手,一道白光閃過,門被落了鎖。
蘇言晃了半不得逃脫。
她轉過身子,緊緊靠在門邊。
眼睜睜看著許君棲從床上坐起來,如墨的發披肩而落。
眼睜睜看著他下了床,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眼睜睜看著他冷若冰霜的俊臉貼近自己。
完,蛋,了。
蘇言慘兮兮地想。
許君棲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
蘇言心想,我命休矣。
誰知唇上忽然落下一抹溫熱。
唇舌相交間沒有任何縫隙,蘇言被許君棲按住細腰,渾身震顫不已,貓兒似的幾聲嗚咽被壓在喉嚨裏。
她死死抓著對方的衣袖,清貴俊雅的仙長側頭壓在她唇上,這個衝擊太大,她快要暈過去。
直到唇上一輕,許君棲撤了回去,似笑非笑看著她。
狐狸烏溜溜的眼睛裏晃蕩著水光,鼻尖通紅,唇畔潤澤,一片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