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宿和蘇言已經百戰沙場,十足十的老油條,即使是參加省賽也絲毫不怵。
比賽結束後已經是第二下午三點了,領隊老師決定帶著大家在這裏住半,放鬆一下心情,明早晨再整裝出發。
一群十七八歲的少年湊在一起歡呼雀躍,比賽時的緊張與忐忑一掃而光。
同領隊老師打了招呼,蘇言拉著程宿從隊裏溜了出去。
人生地不熟,兩人也沒有走遠了,而是沿著學校外的林蔭道慢慢地走。
搖曳的樹影落在他們的校服上。
程宿不知道在想什麽,一言不發,沉靜內斂的氣質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安心,就是有點悶。
蘇言主動找了個話題:“今的題目我覺得我做的還行哎,就有一道題有點超綱了,咱們平時都沒練過那個方向的。”
程宿“嗯”了一聲:“一等獎沒問題。”
聞言,蘇言走路都蹦著走,高馬尾甩的很靈性。
程宿拽了她一把:“慢點走,看車。”
蘇言乖乖停下,低著頭踩了半漏在地麵上的陽光,越想越開心。
“別人家的孩子一號。”她點了下自己。
“別人家的孩子二號。”她戳了下程宿的肩膀。
程宿有一片刻的恍惚。
別人家的孩子,這話他聽過無數遍。
他的父母早就相識,雙雙墜入愛河。可父親後來娶了高官之女趙宜梅。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趙宜梅懷孕期間,二人舊火重燃,暗通款曲,一年後生下了他。
兩個孩子隻差一歲,一個在繁華都市,一個在偏遠城鎮,遙遙相望,共同生長。
他時候父親經常來探望他,可後來父母見麵就吵,再後來就幾乎沒見過了。母親一度以為是他太不爭氣,讓男人死了心。於是變本加厲地嚴格要求,張口閉口:“你要趕上洛青書。”
他被迫跟別人家的洛青書比了十多年,母親重病去世前跟他的最後一句話:“人活在世上不過是一個‘比’,我不如趙宜梅,你不如洛青書……”
母親死後,男人對他不聞不問,竟是趙宜梅千方百計找到了他把他領回了家,口口聲聲這是一個無辜的孩子。他不曾想趙宜梅和洛青書會這般待他,可從慣會察言觀色的他明白,那不過是惺惺作態,把他當成了維持大度人設的工具人。
可他哪有鄙夷的資本?
他本就自尊自傲,背負起了上一輩留給他的愧疚和憤懣,第二就一個人拿著所剩無幾的錢離開那個“家”,租住在外。
他追了別人家的孩子好多年,到最後自己也成了別人家的孩子。
程宿垂下眼瞼,身上襯著一層薄薄的光,他問:“與間,你將來想過怎樣的人生?”
蘇言沒想到自己跟他竟然是出來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理想,可還是認真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有一個不大但很溫馨的房子,養一隻貓,有足夠的空閑時間來做我喜歡的事情……”蘇言著著眼裏似有流光,揉著臉,“啊,想想就美好。”
程宿沒話。
她困惑地偏頭,目光與程宿的視線不期而遇。
程宿的目光可以稱得上深摯。
“原來你也是這樣想的。相較於輝煌閃耀,我更傾向平淡,安穩,細水流長……”他淡淡一笑,“大概我是真的沒什麽誌向。”
“不啊。”蘇言笑彎了眼睛。
她抬頭看了看青翠的綠蔭,縱橫的枝椏後是蔚藍的,她:
“那也是很好的一生。”
【叮~治愈度 20,當前治愈進度90%】
程宿忽然停下腳步,耳朵在陽光下微透著紅。
蘇言納悶地問:“怎麽了?”
程宿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的班牌上。
而後目光朝旁邊移開了一點,望著地磚上一塊白灼灼的光點。幾秒後,他抬起頭,很自然地:“沒什麽,回去吧。”
蘇言點頭,跟著他慢慢悠悠走了回去。
可是去時與來時又有零微妙的不同。
看著旁邊姑娘明亮的眼睛,柔軟的嘴唇嘰嘰喳喳不住地著話,程宿垂在身側的手攥了一下。
才高二,十七歲。
程宿,你什麽時候這麽沒耐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