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甘之如飴

  帝王的心思總是飄忽不定,沒人會輕易在明麵上揣測帝王的心思,且宣之於口,故而於周靈素這事兒上,到底旁人如何看,卻也是未可知,

  承平帝心下也多有明白,隻他卻是這片土地的主宰,縱然知曉又如何,不知曉又如何?


  隻他眼皮子底下,沒人可以輕易傷了他護著之人便是了,至於旁的,縱然是帝王卻又為之奈何,卻也不過是一介凡人罷了,

  既是凡人自是有七情六欲,這七情六欲卻也是磨人的緊,若是不泄露一二,這人生在世卻也是艱難的緊。


  故而,大多時候,倘若不是太過,承平帝卻也樂得裝作不知。


  君言從未在這些事兒上於周靈素多做談及,一則是夫妻兩而今天各一方,縱然鴻雁傳書,家書之中卻也不便談及太多,到底事關那一位,且他們夫妻卻也沒那太多的心思,故而有些事情,不知卻是比知知更有福氣。


  另一則則是,君言多少有些怨言,子欲養而親不待,若是未曾知曉這其中的事兒,卻也隻能道一句天意如此抱憾終身,而今自也抱憾終身,隻心下卻是多有想法,到底高高在上的帝王,倘若當真有意,他卻又如何不能在父母臨終前在見一麵?與幼弟又骨肉分離這麽多年?


  縱然能道一句身不由己,隻這親戚之說,有卻也不如沒有的好,隻當高高在上的君王,想來這心中的怨念當是會少上許多,

  故而這番心思之下,君言自是不會特意的去與周靈素談及太多這些恩怨。


  至於周靈素,本也不是個十分愛熱鬧的人,且生性冷淡,心下在乎的人與事兒卻也不多,除此之外,旁的事兒與人卻也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罷了。


  縱然身份高貴又如何?與她卻也沒多少關係,況她們都是傷心之人,既是君言不願在提,她怎又可能親手將這些事兒揭開,扯得血淋淋的?

  故而皇親也好,旁的也罷,周靈素素來秉承著順其自然的態度,故而於承平帝的各種手段之下,她卻是沒多少旁的想法,

  隻覺著這京城的日子委實的難過的緊,一天天兒的忙得昏頭昏腦,一番細想之下似又是一天兒什麽正事兒也沒做,當真兒是叫人頭疼的緊。


  至於旁人以為的那些個什麽富貴的事兒,周靈素卻是半點兒也提不起興來,隻而今居在這京城,她卻是不得不身不由己,若不然她卻是覺著莫不如在自個兒的家中來得舒坦。


  周靈素捧著家書癡癡的笑了起來,隻覺著一顆心又軟又暖,小心翼翼的收起來,又小心翼翼的展開,反反複複沒有一丁點兒的不耐煩,


  幸好織兒早早兒的下去了,若不然瞧見周靈素這模樣,想來應是又頭疼的緊,每每凡是涉及君言的,周靈素都是這般的沒有頭腦,瞧著叫人心塞的緊。


  直至夜深的緊了,周靈素方才小心翼翼的將那些個家書仔細的收來起來,方才念念不舍的上床歇息。


  這卻也不是周靈素被這人世間的男歡女愛迷了心竅,而是這世上,除了君言與她血脈相連的寧寧,旁的終究隔了許多。


  叔伯家的兄弟姐妹終究也有自個兒的家,便是在惦記周靈素,到底因著這那的緣由,少了幾分的親密無間,

  至於什麽至交好友,周靈素卻是隻能道一句天意弄人,到底這天下終究不是兩顆心長在一起,能想彼此所想,最後卻也是落得個各自安好,唯願此生再不相見。


  至於家中的仆從,便是織兒,縱然彼此卻也是情義深厚,許多話,周靈素終究卻也開不了口,唯獨死死的壓在心頭。


  人便像那案幾上的梅瓶或是其他,終極卻也有個盡頭,在這心裏兒能裝下的,到底有限,時日長了,旁人不知,自個兒卻是清楚這其中難處之處。


  自是要有個可以深談一二的人,不提其他,隻自個兒卻也活得舒服。


  許是天緣,又許是旁的其他,恰巧君言於而今的周靈素而言,便是這般一個可以暢所欲言的人,


  究其原因,周靈素偶爾也有午夜夢回之事,思其那些個舊事,到底卻也釋懷了許多。


  不提旁的,隻一點,既是要過一輩子的人,旁的不論,首要的便是一個舒心,能暢所欲言,而不是一句話兒要在心裏曲曲繞繞的繞了個遍,方才不急不緩的吐出來。


  周靈素受不了這樣的日子,與前一任夫家方才落得了個這般的境地,隻而今想來,周靈素卻也不後悔便是,或是隻那份兒和離書到了她手中之後,


  她便在不可能有絲毫的後悔,縱然她於夫妻一道上卻也有些許錯處,隻這天底下哪有那等美事,憑得叫人巴心巴肺的待你,你卻想那好處一個兒人全占了去?

  如今雖是聚少離多,周靈素這心底卻是歡喜的,畢竟是自個兒放在心底的人。


  偶爾想來,周靈素卻也不得不到一句緣分,年幼時那丁點子朦朧的情誼,早在這漫漫的時間裏消磨的不剩什麽,

  若不是在見,想來在過幾年,許是連個印子也在不剩,而今這般,卻是這世間最牽掛的人之一。


  這般想來,周靈素心下卻也甜的緊,隻覺著這漫漫的寒夜,似也多了幾許溫情,這覺著累而無甚趣味的日子,竟也多了幾分的味道。


  這般想來,這京城,卻也不似瞧著的這般令人心生膽怯。


  周靈素心下繁雜,一時之間竟也無甚睡意,隻這天寒地凍的,著實卻也沒旁的心思,卻也隻唯床榻之上可輾轉反側罷了。


  京城的景像,周靈素雖未曾問過,想來君言卻也有自個兒的一些手段,自是清楚的。


  而打心底裏,周靈素自不願意那薄薄的書信上,在印些旁的事兒來分君言的心,隻有些個事兒終究是隱秘了些,卻也不是旁人能輕易落筆的,

  若是她在似往日裏那般,他日事到臨頭,君言且又如何自處?


  周靈素終究還是心疼君言的緊,縱然便是他日落了君言的埋怨,她卻也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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