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快刀斬亂麻
布林在院子裏嘶聲力竭多久,拖拖兒便在屋子裏坐了多久,不論是做何感想,便是心中如何,拖拖兒卻也有不得半分的心軟。
布林不僅僅是布林,更是他母親離世之後護著他長大的叔叔。拖拖兒或許能對他的父汗心狠,然於布林,拖拖兒卻是連半個不字都說不出。
他的母親有多得寵,其離世之後,他的日子便有多艱難。與其眼中他不過是一個低賤的奴隸子,那裏配得上賀蘭氏的高貴的血脈,那裏能尊享王子之尊,那裏能擁有大金的聚寶盆――北豔山。
拖拖兒永遠記得,他的母親離世那一日的場景,他的父汗遠在鎏金城,他的母親卻是連一副像樣點的棺材也沒有,那個矜貴,美貌的女子就這樣淒涼的躺在一床破草席上,沒有半分的尊貴,隻有任人淩辱的屈辱。
不過一夜的時間,北豔山從山腳屠戮至山頂,除了小部分的人,躲過了那一場殺戮,餘者不過是北豔山上燦若朝霞的漫山花草的花肥罷了。
拖拖兒有時卻是忍不住的冷笑,他都不知道,是不是該謝謝那個女人,因著某種扭曲的心性,舍不得將他一刀給殺了。
她想要將他所有的驕傲都折辱盡塵埃裏,他的母親已經離世,便是有在多的仇與怨,除了那一具不會說話的屍體,便是她有通天的本領,卻也無可奈何。
他是她在這世間唯一的血脈,他幼時與他的母親生的極為相似,一張相似的臉,足夠叫那個惡毒的女人發瘋。
拖拖兒有時忍不住的揣測,那個美麗的女子是不是早已經猜到了她最後的結局,故而自從鎏金城流放至北豔山,他便是一身的女兒打扮。
素來疼愛他的母親,此生唯獨兩件事不曾應過他,一件便是一身女兒裝的打扮,另一件便是答應他,好好的伴他長大,不拋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
自母親離世之後,拖拖兒日日夜夜的想不清楚,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那個善良美麗的女子,為何要將他留在這人間地獄。
在這日日夜夜的煎熬裏,或許他卻也將這個命中最重要的人遺忘。
隻,為人父母之後,拖拖兒方才明白她的心意,理解她的一片苦心。
便是他如今在地獄行走,一個不小心,便是挫骨揚灰,但是他還是舍不得他的阿米爾和溫多娜舍一丁點的苦,便是受苦,卻也不願,他們隨他一道喪命。
或許,大周的天子自以為,拿住了他的軟肋,大周的合浦縣主比大金沒有封號的郡主好上不知道多少倍,至少她性命無憂。
這大好的山河,他們卻是都尚未來得及好好的看上幾眼,如何舍得他們將命丟在這肮髒的鎏金城裏。
胭脂城也好,大周的京城也罷,卻也是他們最後的性命之地,至於他,拖拖兒冷冷的笑了起來。
自是要親手送那些人間惡鬼下地獄,他的母親喪於其手,其妻,其子,若不是,若不是,隻怕卻也早早的丟了性命,那裏還能是如今的兒女雙全?
便是如此,卻也是妻離子散,明明是世間最親的人,卻是離心離德,形同陌路。想來,那小子卻是連形同陌路卻也不是,應是視他為仇人方才是。
布林一直守在院子裏,直至月上中天,卻也未曾離開過院子半步,拖拖兒心中既是無奈,卻也傷心。
到底心中尚有些許的溫情,拖拖兒卻也舍不得他受苦,便是他未曾吐露過半句,這一年多的時間。
他去了那裏,拖拖兒卻是在清楚不過,他去了那裏,皚皚的天山,卻不是如此好去的。
隻怕是一身都落下了病,隻是他卻是太過執著,執著與他的王。
拖拖兒乘著月色,徑直吩咐阿不花,兩人弄暈了帶回去。
因著用了迷藥,一時之間,布林卻也難以清醒過來。布林自以為將自己的心思藏的很深,隻是卻是逃不過自幼一手養大的孩子的利眼。
他的王在他的心中重過一切同樣那人卻是勝過他的王千百倍,拖拖兒在乎的人,在那場屠殺裏,早已經沒剩下了多少,便是這些年,卻也不過是寥寥無幾。
走一個少一個,拖拖兒舍不得,舍不得,想來北豔山,他卻是不會拒絕的。
拖拖兒將人送往北豔山,索性將人給軟禁在了北豔山。
這鎏金城,在不需要他這樣的忠仆,他一生戎馬的父汗,卻也隻會在這冬雪漸消的春日裏,結束他這炫彩的一身。
他留給他們的,隻有無止境的殺戮和愁怨,卻也不該在活受罪,君不曾見,他最寵愛的女人,早已經一個個的背叛了他,便是最信任的心腹卻也早已投靠了他人。
至於,他們這些兒子女兒,草原信奉的一直都是肉弱強食,父父子子,一代一代又一代,卻不皆是如此?
君孟的病情越發的嚴重起來,周靈素卻是束手無策,一天天的絕望,卻不敢露出分毫來。
便是承平帝派的人太醫到了雲中,卻也沒有多少的好轉,周靈素卻是忍不住的煩悶,便是其言,她腹中的胎兒,周靈素卻也是半句也聽不進去。
若不是君言從軍中趕來,說不得周靈素便是將人亂棍打出,卻也不是不可能。
君言心下心疼,卻也無可奈何,他那裏不知道妻子的心思,他如何不擔憂幼弟的病情,隻可惜他卻是半點辦法也無。
便是舍在他們的身邊卻也不能,君言手下的動作越發的陰狠起來,為了他的阿素和他們的孩子,君言本不想做那些事,隻盼著多積些陰德,此生能多陪陪她,不不至抱憾終身。
如今卻是顧不得這許多,君言隻想早早結束這場謀局,天涯海角也好,還是其他,他隻想陪在他們的身邊,尋得良醫,治好幼弟身上的怪病,至於其他則是無所謂。
拖拖兒收到那像雪花一樣的秘信,卻是半點也高興不起來,出了苦澀,卻是不得按著那人的法子來,快刀斬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