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桃夭呀,一個世間在美好不過的女子,留在草原上最好的記憶罷了。”拖拖兒的臉上是他平時少有的文氣。
似乎又看到了,北邊的山穀裏的那片桃林,每一年桃花盛開的時候,那個記憶裏曼妙的身影都會帶著一個壯實的小胖子住到桃花落盡的時候,才會又回到那個廖狂而又金碧輝煌的宮殿。
“如此,想來,那女子定是蕙質蘭心,才情不凡。”君言雖不知這契丹的二王子,葫蘆裏買的什麽藥,但還是繼續恭維他。
拖拖兒也知君言在恭維他,然而卻又不想就這麽停下來。他雖然貴為大金的二王子,然而自他阿娘死之時開始,他便在沒有同任何人訴說過心裏的話。
人逼得太久了,性情總會變得不一樣。而拖拖兒從以前的性情溫潤如玉,變成如今的外在憨厚老實,內裏陰暗冷酷。
如今忽然有一個人可以聽他說說話,雖然是被強迫的,但是拖拖兒卻不願在掩藏自己的秉性。想要將這麽多年的壓抑,盡數吐露。
“君兄說的對,這世間在沒有比她更好的人了。君言不是問,為什麽我叫桃夭嘛?”
拖拖兒從桌上的茶壺中倒了杯香茗,端起香茗的優雅姿勢,不像是一個蠻夷的王子,到像是魏晉的名士,風流雅致。
香茗在唇齒間流過,就想是初春的江南在眼前緩緩的劃過。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終比不過她夢裏故鄉的那片桃林。她說,她懷我的時候,總是夢見她家後山的那漫山遍野的桃花。我不知道大周的哪個地方有那麽一片叫人,魂牽夢繞的桃林,竟是叫北豔山三千裏的桃林都比不過。”
拖拖兒的語氣裏既有不解,也有向往。
北豔山,是漠北最溫情的地方。地處草原深處,然卻塞比江南。三千裏的桃林,盛開之時,聽說灼燒了一整片的天穹,竟是情人間最旖旎的顏色。
當然北豔山,之所以叫北豔山,自然全在一個豔字上。一年四季,每一個季節盡是從不曾缺少叫人喜愛的花兒。
不論是淡雅的芍藥,還是妖豔的山丹,或是清雅的格桑,亦或是熱情的紅梅。在這北豔山,全都找得到。這樣的人間仙境,沒有那一個女子不喜歡,大周的幾位女皇,皆想將之據為己有,然而因著地理位置,卻又不得不望北興歎。
君言愣一下,“確實,這天下,能比得上北豔山的地方,卻是寥寥無幾,桃兄不必在懷,想來令堂大人卻也愛極了北豔山吧!”
君言這話,卻是不假,大周的文武百官皆知,這大金的汗王,有一寵妃,美若天仙,雖不知緣由,卻聽聞她極愛花木,尤愛桃花。
她不愛榮華富貴,也不愛綾羅綢緞,隻有美麗的花兒,能換她一展笑顏。
金國的汗王為她在北豔山修了座萬花樓,可觀整座北豔山的全景。
除她之外,在沒有一個女子可以擁有整座北豔山。聽聞她死之後,北豔山的那三千裏桃花,仍不為外人所窺視。又聽聞,她死之後,便葬在北豔山的桃林裏;複又聽聞,她死之後,北豔山的桃花在開不出灼人心神的色彩,永遠隻有寡淡的滋味。
自然,這些都僅僅隻是一些傳說,然而,卻都無不昭示著那位寵妃,對桃花的喜愛。如此,想來,她喚自己的兒子見桃夭,卻也在情理之中的。
拖拖兒晃了晃神,“確實,有機會,我請君兄去北豔山一遊。”
君言忙道不敢不敢,“桃兄說笑了,大周的將軍與契丹的王子永遠不可能是朋友,今日裏的君言與桃夭,不過布衣相交,自是沒資格窺視金國的皇家禁地。不知愚兄說的可對?”
拖拖兒,不,或者是桃夭才對,失笑不已,卻也點了點頭。
“既是如此,不知桃兄邀在下,在此一會,適合緣由,愚兄的手下皆是幫粗人,愚兄自然也是粗人一個。桃兄,有話,直說便可。”
桃夭被君言的話,給直白得愣住了,“哈哈哈,君兄,果然爽朗。桃夭也不多費口舌,我想要蕭氏一族,無一活口。”
拖拖兒勾起的嘴角,盡是嗜血般的殘忍,眼睛裏是刻骨的恨意。
君言笑了笑,並不為所動,“我,或者大周有什麽好處?”
拖拖兒全然不在意,“即是合作,自是不會叫君兄吃虧,不知大金五十年不進犯大周如何?”
君言隻是挑了挑眉,“我大周的曆代女皇,皆對北豔山念念不忘,想來若是北豔山能屬大周,曆代女皇定是喜不自禁。”
“君兄,說笑了,北豔山乃家母埋骨之地,自是不可能贈與人。桃夭,不願百年之後,九泉之下,無言麵對先母。”
拖拖兒輕輕的彈了彈上好的官窯裏出產的天青瓷茶杯,“自然,除了這北豔山,大金還有更加遼闊的草原,不知胭脂城如何?”
拖拖兒說完,便不在看君言,他知道君言不可能拒絕得了胭脂城,便將心神放在了桌上的那枝芍藥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