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織兒?”周靈素睡了一覺,從床上醒來,忙喚起織兒來。在門外麵擇菜的織兒聽到周靈素的聲音,忙將菜簍子給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便進了屋,“小姐,你醒啦,餓不餓,想吃點什麽,我去做。”
周靈素擺了擺手,“織兒,現在什麽時辰了,我睡了多久?”
織兒看了看外麵的天色,低頭琢磨了會兒,方對著周靈素認真的說了起來,“現在應該是未時吧!小姐你睡了兩個時辰左右吧。小姐,你現在好點了嘛,姑爺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沒事兒的,不要太擔心了。”
織兒擔憂的看著周靈素,周靈素勉強笑了笑,並不接話,“織兒,那些欽差們呢?”
織兒見周靈素似是緩了過來,也不敢一直揪著不放,反而惹了她傷心,“小姐,先前回來時,你渾渾噩噩的,那李大人見此,也不好多留。便順勢說,咱們家要忙著收拾搬家,他們在這兒多有不便,他們便回了鎮上的雲來客棧。說我們有事兒,可以去尋他,嗯,對了,他說他們初六來接我們一道盡京。”
周靈素揉了揉還有些發暈的頭,“嗯,織兒,雲涯呢?為何不見他,先時我神思不屬,並不曾留意到。”
織兒倒了杯水,遞給周靈素,“小姐,雲涯去鎮上大老爺家來,咱們早去京城,時間又趕沒得辦法,隻好去尋大老爺家幫忙了。”
周靈素點來點頭,“織兒,那時節將你帶了回來,我也不曾問你是否還有什麽親戚朋友之類的,怕給你平添幾分難過。平時我也不曾拘著你,倒是不知你可還有什麽掛念之人。若是有,這兩天你抽
空去瞧瞧吧!這一去了京城還不知曉什麽時候才回得來,莫要留了什麽遺憾。”
織兒悶聲應了下來,卻不說要去看還是不去看,想來過往的事定是叫他難堪極了。“小姐,你對織兒的大恩,織兒不知何時才還得清。”
周靈素知織兒這小丫頭,年紀雖不大,平時也是個爽快的性子,但是因著舊事的經曆,喜歡打碎牙往肚子裏咽,從來不將心事與人說。叫人縱是心疼她,也不知從何下手的好,
“織兒,你我雖是主仆,但是在這個家裏,我們從未將你當外人,你若是有什麽需要,隻管開口便是,莫要自己見外了。過去的事,便過去了,莫要太往心上去,人總是要往前走的,你總回頭去看,困住的隻有你一個人,且那些人卻也不會覺得自己有錯。”
織兒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並不看周靈素,隻是聲音有了些哽咽,“小姐,我知道,隻是,隻是我還是不能將一切都當做沒發生過,以後我盡量不去難為自己了。”
周靈素將杯子放在桌上,拉了織兒坐下,將人攬在自己的肩頭,溫聲哄著織兒。
織兒先時並不覺得,可是待周靈素如此用心的哄著她,便哭得一發不可收拾,將自己的過往一一的給周靈素細說了起來,這也不過是這世間的又一個可憐人罷了。
織兒家便是這附近村子的,幼時也是家庭和睦,父慈子孝的一家子。直到有一天,因著她娘一直沒有生下兒子,她爺爺奶奶不知受了誰的攛掇,給她爹了納房妾,一切便變得不在一樣。
起初,她爹因著和她娘感情好,並不正眼看那女人,隻是經不住她奶奶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她爹不得不和那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為她們家的香火大計行房。
人就是這樣,哪怕在厭惡,相處多了,也會看的習慣。何況她爹並不厭惡那女人,隻是礙於和她娘的情分才對那女人不假辭色的。況且那女人年輕貌美,嬌嬌弱弱的,誰還沒有個憐花惜玉的心呢?
若是那個女人沒有心計,她娘不那麽軟弱,作不過她們家就是多了一張吃飯的嘴,何至於她有家卻也沒家呢?
那女人在她爹的麵前慣會裝腔作勢,總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什麽事兒都搶著做。做便做了,就當多了個丫鬟,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那女人確實極不要臉的。
在她爹麵前每次什麽事兒都要搶著做,卻從來沒將事兒做完過,還總不是磕著這兒便碰著哪兒。若是他爹問,便說不管她娘的事,都是她不好,笨手笨腳的鬧了笑話。
又總是不經意間的向她爹透露,她娘什麽事兒都叫她幹,還嫌她做的不好,總是罵她,時不時的還會對她動手。也不知道她身上的那些淤青是哪兒來的,但是織兒敢拿命擔保不是她娘下的手。
她娘素來心善,幾乎不與人交惡,且大多數時候都是能避著那女人便避著她,何況織兒總在她身邊,若是真下了手,織兒又怎會不知道。
想來那些事兒,都是那女人自編自演的,這一切不過都是將她娘從她爹心裏排擠出來。確實,她成功了,起先她爹並不信,後來,日積月累的處心積慮的謀算。
她爹看她娘的目光越來越冷,看那女人的卻越來越火熱。她爹對她娘越發的冷淡,有時甚至幾天都不曾說一句話,何況是其他。
漸漸的那女人總是瞅準了她爹快要回來的時候,欺負她,然後她娘定是要上前幫忙的。瞧她爹快要進門了,便順勢摔在了地上,她爹一進門,便是那女人楚楚可憐的摔在地上的無辜樣,她娘一副潑婦狀欺負人的惡人樣。
一次兩次,總會叫她爹打心底厭惡她娘,當然她爹說不上多好,但也從不動手打她娘,隻是無視她娘。不論她娘做多少討好她的事,她娘被她家那些豺狼虎豹一樣的親戚們如何欺負,她爹都看不見,看見了也是不聞不問。
多少次,她爹不知說了什麽將那女人逗得嬌笑連連,而她娘卻總是對燭垂淚。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慢的過著,那女人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來,她爹對那女人的笑容越來越多。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她爹不在願意抱她,甚至看她的時候帶上了厭惡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什麽叫人惡心的東西一樣。
那天她娘不知道因為什麽和那女人爭執了起來,推搡之間那女人摔在了地上,地上一片猩紅,嚇壞了人。
在後來她奶奶衝了進來,打了她娘,罵她娘是毒婦,掃把星,專程來克人的。然後便是一片人仰馬翻,那女人經過一天一夜的功夫總算是生下了個兒子。
那女人在裏麵呆了多久,她爹便在外麵守了多久。期間不論她娘怎麽解釋她爹一個字都不信,她娘煮了東西端去給她爹吃。她爹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娘,她娘不知又說了什麽,她爹一把將碗筷給扇掉,還狠狠的扇了她娘一耳光,將她娘扇到在地。
隨即兩人便是激勵的爭吵,吵到最後,她爹直接說,待那女人平安出來,便將休書給她娘。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娘突然笑了起來,織兒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一個人的笑聲可以這樣淒厲。
第二天,織兒去尋她娘時,她娘並不像往常一樣坐在窗前等著她,而是掛在房梁上。織兒就這樣呆呆的看了她娘許久,直到有人發現了為止。
她娘就這樣死了,織兒在那女人的手低下並不好過,她爹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卻從來沒幫她說過一句話。
後來,織兒才知道她娘的死,那個家裏的人沒有誰是幹淨的。她奶奶不喜歡她娘,便找來那個女人,和那個女人喝過給她娘下套子,最後她們真的成功了,她娘去的幹幹淨淨的。
織兒是恨她爹的,若是不能從一而終便不應該娶她娘,讓她娘去的那樣淒慘。她娘走後的日子,留給織兒的便隻有無盡的活兒和挨打。
在織兒十五歲的時候,那女人要將織兒許給一個好吃懶做的小混混,那個小混混是出了名的好色和混不吝。織兒死活不同意,那女人便將織兒往死裏打,後來是小混混覺得沒意思,這件事兒才作罷了。
隻是那女人那裏還願意養著織兒,哪怕織兒做得比吃的多。第二天,那女人直接將織兒綁了,要賣進萬花樓,是死契,不可以贖的那種。
織兒拚死掙脫了她的束縛,才遇到了周靈素和君言,周靈素見織兒可憐,出了比萬花樓還高的價錢,才將織兒給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