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京

  天香頭裹網巾,身著淡黃長袍,手裏攥著甘蔗,又恢複了她聞臭大俠的模樣,身旁是一襲藍衣的一劍飄紅。雖說一劍飄紅被馮紹民刺了一劍,但是那隻是做給天香看的,根本傷不到他分毫。他看得出天香雖然一臉笑意,可是眸底總有落寞,她大概還是在想駙馬吧。。。


  天香和一劍飄紅兩人一路走走停停,在四日後趕到了曲白鎮地界,見路邊有個茶棚,正好歇歇腳。


  一劍飄紅為天香倒了茶,兩人正在歇息,就聽到隔壁兩三桌高聲討論著什麽。


  “聽說的死的慘烈,也很蹊蹺,就在前頭曲白鎮,好好的兩個知縣。哎,世道艱險啊。”


  “原大人和徐大人可是個好官,太可惜了。”


  天香蹙眉,已經端著茶壺湊過去了,做出一臉好奇的表情,“幾位在說什麽呢,本大俠也想聽聽。”


  那幾人一邊吃著茶點,一邊就與她講了起來。


  原是前麵鎮上發生了命案,一天死了兩個知縣,雖然自己平時不愛聽朝廷的事,可是耳濡目染,多少會從馮紹民那裏聽到點。


  聽完回到座位,蹙著的眉毛一直未鬆。


  “天香,你何時也喜歡蹙眉了?”


  天香一愣,蹙眉,嗬嗬,自己何時也學著那個人習慣性蹙眉了。


  “劍哥哥,此事沒那麽簡單,那兩位大人屬地不在曲白鎮,卻死在了曲白鎮。”


  一劍飄紅看了天香一眼,四年天香真的變了太多,那人對她的影響實在太深了,馮紹民以為把天香交給自己,天香真的可以開心嗎?心中歎了一口氣。


  “我們本來也是要去曲白鎮的,正好一探究竟。”


  說罷兩人騎上了兩匹馬,快速前往曲白鎮。


  茶棚依舊熱鬧,馮紹民拉住了僵繩,在茶棚外下馬。


  小二殷勤的過來拉著馬去喂,不多時送了些茶點過來,笑吟吟的問著,“公子這是去哪啊,最近不太平,公子還是小心為上。”


  “在下去曲白鎮,小二哥可聽說近日發生的事?”


  小二眼珠子轉了轉,紹民示意馮安,一錠銀子落在他懷中,放嘴裏咬了咬,狗腿的說道:“這事說來也蹊蹺,一天之間兩位朝廷官員就憑白無辜的死了,剛還有兩位公子也去了曲白鎮。”


  紹民眸光一閃,“小二哥可還記得那兩位的穿著打扮?”


  “一個公子手裏攥著甘蔗,還有一位一身藍衣,凶得很。”


  馮安一驚,低語道:“老爺,是夫人。”


  馮紹民拱手致謝後,翻身上馬,與馮安一道往前方趕去。


  天香,本以為把你推給一劍飄紅,能讓我心安,可是我忍不住的去想你,你身為一國長公主,哪裏躲得掉,是我太高看我自己了。


  想到這裏,馮紹民心中一頓,馬停了下來,四處亂打著蹄子,她感受到了周圍的殺氣,定了定神,又策馬奔去。


  紹民消失不見,兩位翩翩公子從茶棚裏出來,一人便是墨寒,另一人便是那日在茶館墨寒冒充的宛雲。


  “閣主,看來皇上要在曲白鎮下手了。”


  墨寒眸色極冷,聲音卻十分平靜,“崇恭真的德不配位,真不知大熹交在他手上會變得如何。”


  “閣主,不是還有肅王嗎?”


  “肅王,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我們暫且先看看。”


  “還是閣主考慮周全。”


  半日功夫,天香和一劍飄紅來到了曲白鎮,小鎮不大,房屋重疊,可見人口不少,隻是街上冷清,行人絕跡。


  落日黃昏,太陽拉長了兩條黑影,兩人牽著馬,徒步進了小鎮。


  “這一路聽到不少小鎮的傳言,難道當真有鬼不成?”天香麵色一臉煩躁


  剛說罷,就從斜裏傳來一個蒼老 的聲音,“兩位公子要進鎮嗎?”


  一劍飄紅提高了警惕,擋在天香身前,老者從小巷中探了個頭出來,一頭白發淩亂異常,衣衫破舊,滿臉土灰,應該是個乞丐。


  兩人行了過去,見老人趴在地上,兩條褲管,衣管空蕩蕩軟在地上,竟沒有雙腿雙臂。


  老者見天香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腿上,毫不在意的笑笑,“習慣了。”


  天香最見不得人落魄,蹲下身忍著哽咽,“老伯你這發生了什麽?”


  老者歎氣,“先帝爺為了建接仙台籌集銀兩,底下的官員借著這個大四搜刮民脂民膏,交不起錢就打,很多人都被活活打死了。老婆孩子的都沒了。”


  天香身軀一震,踉蹌了兩步,“怎麽會這樣?我記得當今聖上有明諭發放撫恤金到各個鄉鎮,不至於落魄到如此地步。”


  “公子,你快別提了。這些個撫恤金哪裏到的了我們這些貧苦老百姓手中。若不是當今駙馬爺還有前丞相暗中幫著大家,這個鎮子的人早就死絕了。”老者說到這裏,眼中閃過一些淚光,“駙馬爺真是個絕世好官,隻可惜當今皇上識人不明,居然把張大人給流放了。”


  天香渾身冰涼,身子依著一劍飄紅,隔了許久,才喃喃道,“她真的替我哥私下裏做了那麽多事,可是劍哥哥,我哥居然要殺她。”


  “聞臭。。。。她。。。。”


  說到這裏,見天香臉色煞白,老漢抹了把淚,又笑開了,“有駙馬爺在,老漢相信這天下會太平的。最近曲白鎮不太平,接連死了兩個官,官府著急的很,上請了天子,這幾日應該有欽差要來。


  天香蹙眉沉思,這種事情皇兄會派誰來,會是她嗎?可是她是一國丞相怎麽可能來,想到此處,眼底露出一絲失望。


  老漢指了指前頭,“兩位公聽口音不是本地人,眼下天色已經晚了,前方有家福康客棧,歇一晚再走吧。”


  天香點點頭,一路上,她垂首不語,一劍飄紅靜靜跟著。


  “劍哥哥,你說她。。。為什麽總是這樣。”許久,天香停下了腳步,遙遙望向鄴城的方向。


  “天香,這些話我想了很久,我覺得你有權知道。”


  天香轉身對上一劍飄紅的雙眸,等著他的那些話。


  “駙馬那一劍是故意讓你看到的,她私下跟我說,讓我帶你走,走的越遠越好。你跟她成婚四年,她是什麽樣的人,你比我更清楚,她會不會背叛你,你心裏應該早就知道答案,她對你說那些話,隻是想把你逼走。”


  天香沉吟不語,冷靜回想著這幾月發生的一樁樁一件件,樁樁都是衝著她來的,皇兄難道真的如此狠絕嗎?或者她還有事情瞞著自己。。。。這個人喜歡所有事情一個人扛著,可是她忘了自己也是個女人,也有脆弱的時候。


  兩人要了一間上房,回到房間,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小二端來了飯菜,雖簡單,但也幹淨。但是天香卻食不知味,滿腦子隻有那人的身影,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她突然想到了什麽,“劍哥哥,你去看看那個老伯,給他送點吃的還有衣裳過去。”


  一劍飄紅點點頭,飛身而去。


  開窗望去,月色朦朧地籠罩在這小鎮上,如果不是最近的人命案,這個小鎮應該很安寧,很美麗。


  “紹民。。。。。”,天香的話還未出口,一劍飄紅這個時候回來了,神色冷清,“天香,事情有蹊蹺。”


  “劍哥哥,怎麽了?”


  “兩位大人都是死在驛館,被人用白綾掛在上麵,做成了上吊的假象,但其實人發現時指甲發黑,像是中毒。更為奇怪,他們的屍體被知府林俊封存了起來,誰都不可以接觸,說是要等欽差來。”


  “明日,我們去府衙走一趟。”天香拿出腰間的金牌。


  兩人商定後,天香躺在床上不多時就睡著了,一劍飄紅則伏在桌邊打瞌睡。


  夜漆黑如墨,包裹寰宇,一抹黑影從小巷中出現,往福康客棧前去。


  黑影停下腳步,靠在柱子上,月光躲過雲層偷窺這個大地,她卻想透過這窗看看那個人,她知道她在。不去打擾她,隻要遠遠的看一眼也是滿足。


  “爺,這個客棧有點奇怪。”


  馮紹民麵色平靜,“你也看出來了,因為人命案,這曲白鎮往來的人稀少了,可是這家客棧卻幾乎客滿,更奇怪的是這些人吃飯不說話,警惕性極高,就連小二和店家都是不本地口音。”


  “那公主會不會有危險?”


  馮紹民沒有說話,緊抿的唇微微翹起了嘴角,“我不會讓公主有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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