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

  入夜,思起科考,想到今日會元樓那人的話語,紹民久久不能入眠。披上長袍,緩步走在駙馬府的院落中。雖然天香和自己已去丞相府確認,張紹民拿了考題直接將考題放入了貢院之中,並派重病把守,貢院也都平安無事,但是心中躊躇不定。


  陽春三月,白天已經暖和起來了,但在這樣的清晨時分,仍然是寒氣襲人。在門前遠望,貢院好似一座小城,城四周密密叢叢的圍棘,好像給這帝都鑲上了一層薄霧。


  貢院

  院內香煙繚繞,敞亮的庭院因坐滿了各地來應試的舉子顯得有些許擁擠。時辰漸進,舉子們按照依次進入室內,等待開考。此時雖然個個露頭伸足,神情各異,但都在向外張望,卻是鴉雀無聲,一片肅穆。


  張紹民和王閣老早早來到了貢院公堂,兩人一同走上前去,由王閣老拿來拆開,他自己先看了一眼,然後轉交給張紹民。張紹民將考題講給了在外等候的各位考官。


  “各位考生聽好了,今科考題:“中立而不倚強哉矯義”


  考生們低頭不語,奮筆疾書。


  一淡黃色身影進入了張紹民的眼簾,起身稽首,“參見公主殿下,駙馬爺。”


  馮紹民也拱手還禮,“老師,張兄。”


  天香轉著甘蔗,左腳一瞪,屁股坐到了案前,拿過考題,認真的讀了起來,“中立而不倚強哉矯義,駙馬,皇帝老哥出的這題什麽意思?”


  紹民接過考題,眉心微漾,“這題是說是說君子同流而不合汙,不隨波逐流,為人處世,更要始終有自己堅持的正確的原則,鑒別天下之是非,灼然如黑白之不可亂。”


  王閣老縷著胡須笑道,“果然是駙馬爺,看樣子老朽以後可以在家含飴弄孫囉。”


  天香聽不懂這些文人酸不溜秋的話語,拿著甘蔗就朝考場走去。


  她站在階前,登高望去看著階下那一個個學子,心中也是感慨時移勢易,去年的考生已經是自己的駙馬,當朝的重臣,是這些學子心中的絕世駙馬爺,百姓口中的青天。看著堂內三人的背影,天香嘴角微揚,“不知十年後,或者二十年後,紹民是否也會像王閣老這般?”


  三日後.放榜

  國子監府衙外人頭攢動,今日是放榜的日子。馬車周圍的兩百侍衛快速散開,在文榜前方,形成一個巨大的方形點陣。每隔三步就有一名侍衛站立,步卒之間互相握住後麵的□□,將整個文榜外圍成了一個簡單的引流牆。


  天香聽了今日放榜,紹民剛下朝就把她拉了過來。兩人擠在人群中,不一會身上就以微微冒汗,紹民想起一年前的場景,笑意寫在了她的臉上。


  紹民抬頭看了看太陽,時辰也差不多道巳時了。


  就在這時,府衙的大門打開,黃翰林手捧一卷紅色的榜單闊步行來。


  “放榜了!”


  左右兩名文吏動作麻利的在榜上塗抹著漿糊,韓韓林將榜單攤開,緩緩地張貼到榜單之上。


  天香快速掃過那榜單,王林之赫然在首,舉起手指,“有用的,你看王林之是狀元啊,這小子果然沒讓我失望。”


  此時馮紹民心中卻沒有天香那番高興,臉頰霎時鐵青,天香看著紹民如此難堪的臉色,心中一怔,輕撫她的額頭,“沒發燒啊,駙馬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是不是生病了?”


  紹民回過神來,“啊~沒事,可能最近累著了,我們回府吧。”


  天香輕微的點了點頭。


  拂曉.朝堂

  崇恭身邊的天香穿著淡粉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三千青絲用發帶束起,頭插蝴蝶釵,一縷青絲垂在胸前,薄施粉黛,隻增顏色,如今貴為長公主的她更是多了份成熟和端莊。


  下首的駙馬馮紹民依舊大紅色官袍,俊美的麵容躍上天香的眼瞼。


  “皇上,這是此次恩科的前三甲,請陛下過目!”張紹民將三甲名單恭敬呈上,崇恭皇帝一一掃過,“把三甲的文章都呈上來。”


  為防徇私舞弊,這次科考將考生糊名,再由副手統一抄錄並校對。


  張紹民將幾人的考卷呈給陸承,皇帝接過考卷,清新飄逸、蒼勁有力的小楷躍與紙上,仔細翻閱文章,皇上的眉眼展的更開,“哈哈哈哈,好文章。駙馬,這今年的狀元可要把你比下去了。陸承啊,宣今年的三甲入殿。“


  此刻宮門外,中榜舉子紛紛披紅掛彩,麵上難掩喜悅之色,“皇上有旨,召今科三甲入殿覲見。”


  三人意氣風發,步履從容自信跟隨陸承進入昭輝殿,“學生王林之,薛甫岩,高謙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天香在今科三甲之中除了認出了王林之這個狀元,還有那個~那個肥頭大耳之人。她眼神瞥了一眼紹民,紹民深邃的眼神之上,是一對微簇的雙眉,她也瞬時明白為何紹民昨日放榜之時那如此難看的臉色。


  “探花高謙是哪位啊?”崇恭皇帝此時心情大悅,但言語中依舊是皇帝的威嚴。


  “學生高謙見過皇上。”


  崇德皇帝看到高謙的長相,臉色瞬時冷了下來,“沒想到探花如此健碩的身體,也能寫出如此佳文,不如在朝堂之上給朕以及眾位愛卿背誦一段如何?”


  高謙的額頭開始微微冒汗,“學生~遵旨。”


  “聞帝王之臨馭宇內也,必有~必有!經理之~實政~~。”


  聽著高謙支支吾吾的背誦,朝中大臣甚至天香都變了臉色,張紹民和王閣老兩人心裏仿佛被個無形的大石壓住,嘴巴不聽的顫抖,腦子一片空白。


  “夠了!”崇恭皇帝高聲喝止,眼中淨是憤怒之色。


  “微臣有罪!“張紹民和王閣老雙手止不住地顫抖,跪在地上。


  “張紹民,王閣老你們這個主考官和副考官怎麽當的。張紹民枉朕如此信任你,親手將考題交給你,你就是這般回報朕的嗎?”


  崇德皇帝看著跪在下首的兩人,又瞥向馮紹民,企圖看出她的心思。


  “王林之,你告訴朕,你的家父是誰?”


  王林之顫顫微微的回答道,“家父~家父~乃當朝內閣首輔,王閣老。”


  此言一出,朝中大臣紛紛麵麵相覷。


  “皇上!”隻聽的殿外侍衛匆忙來報,定是有大事發生。


  崇德皇帝捏了捏眉心,來回踱步,“何事如此驚慌?”


  “貢院起火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貢院起火,無疑燒掉的是考卷。


  “來人,~來人,將張紹民,王閣老革職,褫奪此次科考三甲隻銜,全部收監大理寺大牢。”皇帝那咆哮般的口吻,讓在場之人背脊發涼。“皇上,微臣馮紹民有本啟奏。”


  “駙馬,還有何事?”


  “張丞相和王閣老身為主考和副主考,若是科考出了差錯,這第一個受牽連的必然是他們自己,微臣以為,他們不必鋌而走險。”


  李兆庭聽了也走了出來,“皇上,駙馬所言有理,還請皇上三思。”


  “李大人此言差矣,如若成功,丞相和閣老豈不是可以在朝中培植自己的親信,況且眾人皆知,丞相乃閣老學生。”


  “皇上,微臣覺得駙馬此話有理。”


  六部官員紛紛走出班位向皇上呈請自己的看法

  天香聽了台下眾人各說其詞,忍不住開口說道:“皇兄,我覺得駙馬說的話有理,還是讓人好好查一查吧,若冤枉了大臣,傳出去對皇兄的名聲也不好。


  皇帝心中思索片刻,“好,馮紹民,朕把這個案子交給你,五日之內查清此案,若查不清,朕就公事公辦,先將他們幾人收監。”


  皇帝拂袖而去,馮紹民看著被侍衛押走的張紹民等人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也不知這一次張紹民和王閣老是擋了何人的道?


  “駙馬。”走在前頭的馮紹民狐疑的回過頭,天香正朝她走來。


  馮紹民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天香,“公主,你~今日有點不一樣,這衣服從未見你穿過,很美。”


  “再怎麽說我也是長公主,朝堂之上總不能像父皇在時啃著甘蔗吧。”


  紹民心中一酸,眼神有些許心疼,帝王之家,終究是無可奈何。


  身後還跟來個李兆庭,自從公主產子,他早已釋然,如今劉倩也即將臨盆,日子也是過的幸福。


  “馮兄,張兄今日遭難,我等定要救他與水火,他和王閣老的心性品格你我皆知,斷不可能做出此等事情。”


  “李兄說的即是,我正要去大理寺大牢,如今嫂夫人即將臨盆,李兄還是多陪陪她吧,此事紹民會盡力。”


  李兆庭感激的笑了笑,“如若有任何需要在下幫助的,盡管開口,那我就先告辭了。”


  回到駙馬府,天香換了常服和馮紹民一同前往大理寺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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