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悲傷
阿威亞慢慢轉身,她看來氣定神閑,似乎什麽事也沒做過,淡淡一笑:“它已沒事了。”
“我想問。”米達想了一下,剛才那個小太陽是阿威亞的本身所是的形態嗎?
“問什麽?”阿威亞掃了他一眼,似乎知道他想問什麽:“頻率決定了你在哪個星球是什麽形態,你們也應該知道。”每個星球的頻率都是不一樣的。
所以也會隨著個體所在星球上的頻率而形態有所變化。
“但在這裏,我是這種形態,一如你們也用你們這種形態表達你們自己。”阿威亞金眸閃動,似乎已識破他們的偽裝的這種亞州人形態之後的真麵目。
在這個三維星球,她就是這種尖豎的耳朵,長鬃毛,披肩長發,臉上有層絨毛,金色杏核貓眼,貓尾的形態。
為了適應這個宇宙,她們種族進化了上百萬年才從無形的非物質體轉化成為有形的實體,這已是相當不容易。
但她們種族曾是的頻率,所處緯度仍是不可令人想像的超然存在。
明顯高於米達安德所屬的種族。
米達安德對視眼神,阿威亞不揭穿,他們也沒必要解釋。
“它交給你們了,我要離開了。”阿威亞掃了眼窗外,窗外天空仍舊是夜冷沉寂。
幾點稀冷的孤星寂寥遠掛,小如芝麻粒,那是因為太過遙遠的原因。
但是阿威亞知道天就快亮了,她必須離開了。
“這是又扔給我們了?”米達似乎有些不滿的咕噥一句。
“我想它很喜歡你。”阿威亞和善地笑了一下,她也喜歡這兩個少年,因為他們同樣也很關照塔爾。
這令米達神情一滯,阿威亞這又是從哪看出來的?
他就不能對塔爾和顏悅色,因為塔爾善於得寸進尺,還纏上了他,而這些經曆都在塔爾芯片存儲信息裏,可以讀取。
阿威亞可能已知曉一切。
阿威亞又看了眼安德,含笑著:“我走了。”安德向來行事比米達看來更穩重內斂一些。
把塔爾交給他們,阿威亞也很放心,安德嘴角微彎,點下頭,算是回應。
阿威亞走向房間門口,走出去,沒聽到開門聲,但外麵已是寂然無聲,沒任何動靜,她大概已走了。
塔爾眼睛睜著,沒有看他們,它躺在那沒動,眼珠轉動,不知道在想什麽,神色卻有些黯然。
也或者它還在調整它自己內在的能量。
它己又獲得自由,在這個身體裏再次運用自如。
也許塔爾不舍得阿威亞的離去,但它什麽也沒說,也許它還虛弱的說不出話來。
米達手在它眼前晃動,戲謔著:“喂,你回魂了沒有。”
塔爾眼珠收回,瞪了他一眼,又閉上眼,它大概在嚐試調整看這個身體還有沒爬起來的力氣。
“你親耳聽見阿威亞所說的話了?她又把你交給我們了,也就是說,你還是必須要接受我們的管束,以後你仍舊必須聽我們的。”米達又忍不住嘲弄,笑得十分促狹。
塔爾確認這個身體的手臂,它還都抬不起來,不然,它不懷疑一拳就會揮過去,打上米達那張得意的臉。
叫它聽話?它幹嘛要聽話,聽什麽話?
安德輕笑了下,拉住米達:“讓它好好休整。”這個物質身體也需要靜心養傷休息,慢慢恢複體力。
安德擔心米達如果又引起塔爾不滿,惹惱塔爾發作,對它傷勢不利,他能感受到塔爾情緒不佳。
天知道,米達與塔爾自相遇,彼此似乎就從來冷靜不下來,表現衝動好鬥。
兩人時不時就要拳腳相加或者怒臉相對互嘲,幾乎很少有客氣的時候,相厭相殺。
他們似乎頻率從來不共振,總是互不相容,勢如水火。
“你好好休息。”安德對塔爾溫言安慰。
“安德。”塔爾似乎想到了什麽,低聲喚著,它看著安德似乎有話要說。
安德看了下米達,叫米達先出去,他留了下來,來到床邊,溫和地看著塔爾。
他的黝黑的眼眸猶如深井深幽不見底,卻倒映著狀似蒼白虛弱的塔爾這個物質身體形象。
“那個胎兒已沒了,是嗎?”塔爾更加低聲的問著,蒼白的臉上印上了一抹潮紅,聲音似乎有氣無力。
那個孩子在它體內住了快一個多月,一直以依附吸取它的能量為生,塔爾還感覺過它的輕輕如水中泡泡似的小動靜。
可是這個孩子沒了,這讓塔爾莫名心裏空落,還有些泛酸的苦澀。
它終究是永遠也彌補不了任何它所代替的身份的家人的缺憾。
安德為它處理那個死胎兒時,塔爾還完全沒法挪動這個僵硬的死屍身體,什麽也看不到,感覺不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是它被阿威亞強大的能量填補灌輸,使它得以自身能量的繼續的擴展與感知。
能量延伸後,它己能覺察到身體中缺少了什麽似的失落,那種熟悉的體內充實感已沒了,這讓它心裏莫名抽緊,瞬間清楚地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嗯,己處理了。”安德淡定地說,他已然知道了塔爾的想法,即使這樣,他也說不出安慰的話。
這個小生命沒了,他們也沒辦法。
他們太過關注於任小鳳的處境,對塔爾有那麽一絲的忽略,這個小孩就這麽沒了,他也覺得遺憾。
“他,長的什麽樣子?”塔爾忍不住要關心地繼續問。
那個小生命?
林沃說過那個小孩是男孩,會長的象母親,畢竟來自於安家曾經的血脈,帶著安家家族的基因。
“嗯,還沒長成形,很小。”人類胎兒三個月才成形。
安德感受著塔爾心裏的傷感,它居然也跟人類一樣,對它這個身體裏曾經出現的小胎兒有了如此強烈的感情。
雖然平時塔爾看起來似乎從來不在乎,老是上躥下跳,到處跑,到處惹事,也不象一個孕婦應該安靜的樣子。
但一旦失去了,它的悲傷與哀痛卻顯而易見地令人動容。
安德盡量輕描淡寫地說著,讓他的若無其事希望可以帶給塔爾一些可以覺得輕鬆的感覺。
如果還很小,根本就看不出長的象誰,那還隻是一個胚胎。
受精卵細胞分化會從兩個變四個,四個變八個,八個變十六個地倍數分化。
細胞自身的知曉會決定分化後的它們都長成身體的哪一部分。
但是胎心的博動也會出現的很早,證明著這己是一個活的生物體了。
不過,這個胎兒已死了。
安德用自身的能量分解了這個極小物質結構的分子,使得這個來自地球的材質又回複歸於地球的材質分子中去。
消弭於無形也是這個胎兒開始來的地方。
“我都沒見過他,他卻曾經陪了我一個多月。”塔爾仿佛緬懷地說,它似乎無比懷念。
它閉上眼,有淚水滑落出來,這是這個身體情緒的表達,是対失去身體裏的小生命而引起的不舍與悲痛。
安德還是不能安慰,塔爾再懷念也見不到了。
任何物質結構一旦生成就不可複製,毀滅之後也再也不會重生得與原來的一模一樣。
在這個地球上連樹葉都找不到完全相同的兩片,何況是人類物質身體。
他看著塔爾,什麽也不再說,轉身默默走出去,留下塔爾獨自沉浸在它一個人的悲傷裏。
米達不在外麵客餐廳,但隔壁房門輕掩,安德怔了一下,走過去,推門。
任小鳳在這間房裏。
她仍在沉睡,醒來後她也將忘記一些事情,比如她是如何被獲救的,以及如何回到家來的,她都將忘記。
米達倚在旁邊衣櫃邊抱臂看著她,看著她的睡顏。
他還能記得的是任小鳳當初做為他們同族的梅伊洛時,穿著閃亮的如光織就的絲袍,極是光輝明豔,金發與笑靨飛揚的炫目形象。
米達緊抿著唇,一言不發,雙目看著任小鳳,眼中卻是沉思。
任小鳳靜靜的躺著,眉目如畫,但她現在是做為一個人類的形態,顯得柔弱而孤獨。
她的眉宇間掛著憂鬱,雙眉輕鎖,也不知她有沒可能會夢到她曾經做為他們族人時的光輝歲月。
即使可能夢到吧,醒來她也不會太記得。
很多人都不會記得自己都曾做過多少完整清楚的夢,隻有可能會有一些如碎紙般的殘缺片段,拚湊不出任何細節。
安德皺眉,走進去,一把拉住米達,拖了出來,又關上了門,讓任小鳳再次陷入沉睡的黑暗裏。
”你進去做什麽?”安德似乎不悅米達在任小鳳的房裏,就這麽大喇喇的靜靜的出現,低聲責怪。
因為人類在睡覺時,身體內的存在體會自己跑出去,跑去不同的現實空間或緯度空間去體驗。
米達那麽明顯地出現在任小鳳麵前,有可能會被任小鳳那個振動狀態的存在體辯識並感應到。
安德猜的的確很對。
任小鳳在睡夢中果然是感覺到了房中多了個人,看不清容貌,卻仿佛是與她認識很久了,與她非常熟識,似乎與她有著很緊密的聯係。
但她無論如何也看不清夢中,那個人長的什麽樣,但她能感覺到那人對她仿似溫柔憐憫的眼神。
他仿佛在告訴她,他是來看她的。
任小鳳努力地睜大眼,仍是辯識不出來,也許這是她末來伴侶的樣子,她想。
她努力要看清這張臉,以後她也許可以認出來。
不過,她終究是失望了,她還沒猜出來,那個形象己消失,就仿佛從來沒出現過。
而任小鳳也一直從未睜開過眼,仍舊隻是在夢裏,醒不過來。
卻在那個人消失後,任小鳳心裏難過得悲傷不己,仿佛她自己遺失了最重要的東西。
就象屬於她自己的身體的一部分正在碎裂斷開。
而那缺失的卻是她被埋藏的可能是往世的記憶片段,她卻找不回來了,心痛得似乎要碎掉。
在客餐廳,安德沒再說什麽,米達大概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行為不妥,沒有說話。
當族人成為人類,他們就不應該再插足幹涉改變任小鳳做為一個人類的必須要體驗的進化議程。
那是她來物質層之前就己計劃好的進程。
他們也不能擅自改變。
“我們也要離開了。”安德負手站窗邊,看著外麵天色,淡淡地說。
己經有很早起的居民家裏窗口開始亮起了燈。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接下來,塔爾自己也應該是可以自理了,它自己當然應該知道怎麽做。
米達也走過來,看著窗外,繼續沒有說話。
當天空的魚肚白讓這所幽暗的房子開始增加了清晰度與亮度時,客餐廳裏己空無一人了。
空氣沉寂的仿佛這裏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人一般。
屋裏兩個人,一人一間房,塔爾似乎在沉睡,一動不動,任小鳳也在沉睡,醒不過來,她還眷戀著在夢中徘徊,渴昐那個令她難忘的陌生身影再次出現,但是什麽也不再有。
直到她家的大門被人大力砸響,響著方天正大聲的呼喚:“任小鳳,安彩秀。”
天光己經大亮了,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放心的方天正怕任小鳳住在陌生的安家不安心,一早就來接她,卻發現安母也焦慮了一夜。
因為兩個女孩晚上出去就沒回來,不過塔爾每次都會不聲不響的出去,回來時也都沒事,安母似乎也想不到女兒失蹤。
她隻是咬牙切齒:這個貪玩的女兒,老是跑出去,也不通知家裏,手機也從來不帶,又聯係不上。
但兩個女孩一夜末歸,安母記得她女兒曾去過任小鳳家住過一夜的事,可能這次她又去任小鳳家留宿了。
到天亮,方天正來找任小鳳,安母告訴了他這個想法,方天正又趕緊跑來了任小鳳家來找她。
他也實在不明白,明明任小鳳說過要在安家過夜,為什麽反而又把安彩秀帶回了她自己家去睡,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沒人開門,兩人都仿佛睡的很死。
方天正急了,反複拔打任小鳳的手機,響了好久,任小鳳才似乎醒來,對手機睡意惺鬆地問著:“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