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束手

  都言,上天是公平的,誕生世界時,造物主隨心賦予了月亮清冷曠寒的體態,也用意塑造了太陽灼灼傾華的煙暖,

  兩權取舍,大體上,的確是公平,


  山川與河流、花草及樹木,這一切富有生命的,各自多姿多彩,

  可,看似公平的表象,在創造人類時,卻有了偏差,


  人之靈者,有的美若天仙,有的醜如夜叉,兩個極端的出現演變,於是,人心便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長偏了。


  再突出不過的例子,就如柳千夜,


  “皇兄”


  丫鬟帶著柳濱宸回了前堂招待客人的地方,空曠的正堂,側邊躺椅上,一抹鮮紅,灼人眼球,吸引了所有可視的目光,


  丫鬟低頭,壓不住眼底的癡迷羞澀,在那男人抬眼望過來時,已匆匆告退,


  “皇兄猜我剛剛在外麵花園裏碰見了誰?”


  柳濱宸語氣爽朗,登門而入,徑自坐在了柳千夜身側,邊說,眼底還一片興味盎然,

  自家弟弟這般全然不同素日裏水波不興的態度,引得柳千夜也有了幾分興趣,

  “司徒將軍府裏能有誰?難不成還能是府裏的姑娘得了濱宸的眼,若是如此,母後那邊”


  隨口一說,柳千夜本意也是開玩笑,這濱宸若真像自己說的那樣,可就好了,

  都及冠了,還孤身一人,年年到處跑的沒人影兒,身邊更連個女人都沒有,若按宮例,早該是封妃的年紀了,

  就為這事兒,母後那裏可沒少操心,

  柳千夜桃花眼甚是輕佻,連著嘴角上揚的弧度也勾人,心下打趣,

  “皇兄”


  柳濱宸不喜提這話題,平日更是避之不及,


  “我說的別的事,你怎麽跟母後一樣,事事都能扯到我頭上?”


  少年任性徜自由,引吭高歌踏乾坤,本王年紀輕輕,才不會把生命浪費在情情愛愛的事情上

  若不是過些日子,皇奶奶要回來,再加臨近秋月,算起來已經十二年未見,放著外麵逍遙日子不過,誰會喪心病狂的跑回來?

  “別說這事兒了,我剛在這裏碰到了鍾靈九歌那女人,神色慌慌張張的,看情況,該是得罪了將軍府,要拿她”


  “她?”


  一提到鍾靈九歌,柳千夜前後情緒變化,太過明顯,完全不加掩飾

  眼底的殺意,明擺的兩人就是不死不休的死對頭,

  而作為死對頭的柳千夜,最喜歡做的,莫過於能讓那心頭之恨,生不寢,死不安,痛苦一生,

  隻是,她會得罪將軍府?不論其他,隻要能給那女人帶來麻煩,

  “我們既然來了將軍府,現下,來都來了,理應做些什麽”


  柳千夜眼底的殺意毫不掩飾,嘴裏說著幫忙,做好事,可心裏如何?誰又得知

  “皇兄想怎麽做?”


  作為從小到大穿同一條褲子的兄弟,柳千夜一張嘴,柳濱宸就知道他要做什麽,

  深惡痛絕的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不做些什麽,怎麽可能對得起自己?

  “將軍府突來司徒逸早夭之事,且不說是真是假,但既然他們要那女人,不管出於何種原因,我們,便助他們達成所願好了”


  紅衣妖豔的拂過坐下椅子的扶手,柳千夜優雅起身,撣去久坐塵灰,悠然邁開了步子,

  屁股都沒坐熱乎的柳濱宸麵色不變,繼而起身跟上,幾步出了前堂。


  自離了花園,玲薇遂一路摸到了司徒逸的院子,幸得這一路上將軍府也沒什麽四通八達的小徑,


  沒那麽多彎彎繞繞,走起來路來,也就順利了許多

  隻是,不知是何緣由,一路上將軍府的守衛明顯比起上次來這裏時少了許多,

  進去司徒府,玲薇並未刻意隱藏自己的蹤跡,反倒是走的大搖大擺,


  因為,比起偷偷摸摸的潛進去,玲薇更願意相信將軍府潛藏在暗處的暗衛實力,早就發現了自己


  於是,麵對剛踏入司徒逸院門口的土地,就有人來“請”這局麵,玲薇毫不奇怪,並且十分配合的束手就擒,

  如願被人順當的“請進門”,待領人的人退下,房裏隻剩了玲薇青擇及所有者時,


  “這麽多年,你終於還是來了”


  靜雅的女聲,帶著濃濃撇不掉悲戚與命運的妥協感

  這般深沉,玲薇不動聲色,待對方緩緩從門廊後穿過屏風,走上前來


  樸素無華的衣衫,身披麻衣,舍盡精飾之物,一尾藏山髻,一舉一動,卻恰顯身上成熟女人的風韻,


  裸露的膚色白淨如其人,玉滑不可見底,不過幾日沒見,這女人,倒是依舊,讓人毫無印象,

  “你們是?”


  趙氏正視來人,許是詫異不解,變了聲道,


  “司徒夫人不認得我嗎?


  也是,九歌詡日裏常是足不出戶,很少露臉於人前,算起來,今日是您我第一次見麵呢,


  我叫鍾靈九歌,丞相家的女眷,家父聞著令子憾事卻有事無法抽身來府上看看,九歌隻好代替父親前來,

  若有失禮不足之處,還望夫人海涵”


  行為舉止彬彬有禮,抬手拂袖間恰如其分,端的是雅然如蓮,


  極為巧妙的避開了自己是被對方的人押進來的這一事實,


  大家閨秀之風,玲薇自是知曉不過,雖出身疲瘠,可若要模仿,確實可以做到分毫不差

  “鍾靈小姐這是哪裏的話,快些請坐”


  趙氏熱情招待,其實,玲薇不必自我介紹一番的,她的臉,長相如何,可以說是整個長安乃至天羨國土上,雲英女子卻遭人家喻戶曉的典範,

  那張臉生的如何沒人理會,可“倒貼賤女”卻永遠跟她搭邊,聲名遠播,實至名歸

  隻是,就是這樣一個身名狼籍的女子,卻偏偏投了個好胎,投在了當朝長公主的肚子裏,從此錦衣玉食,黃金白銀的生活就沒斷過,

  所以說,投胎是門技術活,半點沒錯,

  “嗯,夫人您著此憾事,還請節哀”


  玲薇拂手,青擇默默退了出去,而後,本身彬彬有禮的隨趙氏坐在了椅子上,眸光隨意掃過,正台裏,餘灰未盡,巧是燃香的痕跡


  “罷了”


  提起傷心事,趙氏無聲的歎氣,盈盈淚眸,泫然欲泣,深染悲切痛意,眼裏彤紅,想來,在玲薇進來之前已經哭過許久,


  也是,失子之痛,當比剜心剖腹,更何況,趙氏隻有司徒逸一個兒子,或者,更確切的說,整個將軍府裏,隻有司徒逸一位世子,

  這麽說來,司徒雷鉞還是個情種?

  不論如何,玲薇向來都不喜人類因緣流變,遑論母子情深,這等人間大愛,抱歉了,永遠,不可能感同身受,

  “聞世子噩耗,九歌也甚是震驚,畢竟,之前司徒將軍還邀血殤過府,為世子診治,

  回府後,也曾回稟,世子病症已見緩,又豈料今日……”


  “前些時日,九歌還曾與貴府世子有過幾麵之緣,加之,世子與哥哥是好友,若是方便,九歌也想為世子上柱香”


  玲薇說的於情於理,趙氏見此,也是讚同,極為寬心,

  “婦人在此替我兒謝過鍾靈小姐,小姐一片赤心,小婦人哪有推辭之理”


  “鍾靈小姐請”


  趙氏情緒有些激動,一日水米未進,傷心之餘,身子一軟,實實磕在了桌上,玲薇起身扶住

  “夫人沒事吧?”


  “沒事沒事”


  趙氏回握著玲薇小臂起身,滿臉不好意思的謝過

  “小婦人失禮了,鍾靈小姐莫要見怪”


  “哪裏哪裏,夫人可千萬注意安全,不若九歌扶著您吧,小心摔著”


  玲薇嘴角帶笑,再隨意不過的饞著趙氏往外走去,

  “真是麻煩鍾靈小姐了”


  “怎會,夫人小心台階”


  “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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