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盡過往

  人間四月盡，芳菲五月始；

  雪落九歌院的主人，房門緊閉，整座閣樓裏，下人們踮著腳尖，足跡緩慢，降低院裏的聲音，


  除卻桃林間，風纏繞著桃枝，調皮的雀躍在樹間，一切，安靜的……落針可聞


  相府會客廳裏，鍾靈蕭十分不快的坐在正位上，下首的許公公賠著笑臉，諂媚道


  “丞相大人，您先去忙吧，老奴一個人在這兒等就好了”


  “你倒是會說”


  眉目剛冷，全然不動，目光略過許公公，看向門外


  宮裏那位也真是夠閑，好好的奏折不批，倒管起了將軍府的閑事

  某種意義上來說，相府與將軍府之間的關係談不上好壞，以往隻能是，井水不犯河水，再者說，他們那位世子跟軒兒這次在蘭尋平亂之事上共事，也算有點交情，所以，讓血公子出診，於情於理，倒也沒什麽


  不過，可惜啊，那位世子瞎了眼，人品也極差，居然敢在宮裏，當著那些白癡官員的麵說寶貝丫頭是病妹子？！


  我堂堂相府千金，捧在手心裏的寶貝丫頭，素日裏，心疼都還來不及，居然被一個毛頭小子說三道四，

  越想越氣，安置在青花白羽獨品木方桌上的手掌，逐漸收緊，哢嘣——，清晰明脆的聲音，桌子已裂開了一道縫隙


  許公公看著，老腿顫了顫，頭杵的實實的，，果然每來一次相府，都要短命一次


  這次更要命，居然一進府，就碰到了這位大判官，早知道，在朝堂上，連皇上都說不過他，


  像歐陽將軍，雖然脾氣暴躁，但到底是畏懼皇上的，可這位就是專門跟皇上對著幹的，並且還樂此不疲，但，所幸一月上朝的次數也沒幾回，


  自兩年前，那件事情之後，更是很少上朝了，平日裏就少見，碰到了，除了會為那位姑奶奶，爭得個臉紅脖子粗的，兩人也算安穩許多了，讓我們這些伺候的，也能鬆口氣

  尤其是，這兩個月，因為那個孩子，兩人難得的和諧相處


  “許公公”


  鍾靈蕭支著下頜，低沉卻帶壓力地出聲


  “哎，丞相大人”


  許公公躬著身，態度誠懇恭敬


  “你看，本相派人通報，半天了，都沒什麽消息，看起來”


  眸光冰冷，饒有深意的一句


  “血公子，似乎並不願意為將軍府世子診治”


  “是，老奴明白”


  許公公行禮，恭敬的回話


  “老奴這就回宮回稟，丞相大人也莫要生皇上的氣的，畢竟是歐陽將軍親自相求，皇上不得不”


  “別跟本相提什麽不得不做！”


  啪——，方桌在主人的暴怒中，應聲搖搖欲碎，斷裂的木屑纖維，尖細部分，滑落幾滴血紅


  “大人……”


  “告訴你家主子，有些事情，別以為寶貝丫頭不記得，主動親近他，他就可以自得其樂，要知道，那，可不是原諒”


  “………”


  許公公垂著頭，無言沉默，那事啊，是兩人心裏的疤，因為那孩子，兩人不約而同選擇了掩飾，可也正是那孩子，一個不對，會再次……將傷口撕裂，變的鮮血淋淋

  “因為丫頭，本相可以不同他計較，隻要丫頭喜歡，他來這裏，本相也不介意，可”


  鍾靈蕭欲言盡，許公公卻出言打斷

  “老奴明白，丞相大人”接下來的話，不能讓眼前這位說出口


  “老奴這就告退，將軍府的事情，還望丞相大人寬宏大量，當沒聽到過”


  說著，就向外退去


  “你家那位，不論何時，總口口聲聲地說要保護丫頭，怎麽，他不知道，將軍世子對丫頭出言不遜的事麽”


  “老奴會將丞相大人所言帶到，大人放心”


  “哼，送客！”


  沒等許公公走出去，鍾靈蕭已起身從座位上下來，直接拂袖離了會客廳。


  身後，隻餘許公公一人，在丫鬟引領下離開，青花白羽湮沒，僅留下來的，是殘缺碎裂的豁口處，隱沒的點點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