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山中老嫗

  日出而林霏開，雲歸而岩穴暝，晦明變化者，山間之朝暮也。


  其西南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然古之琅琊不若今之馬頭之美也。


  馬頭山之所以被稱為馬頭山，是因為它山頂突兀而出一塊巨岩，巨岩傾斜而下，形似馬頭，馬頭兩側又有兩座土丘向後延伸，酷似馬耳，馬頭山以此而得名，又因為其風景秀美，不少人們喜歡在假日裏，呼朋喚友地帶上吃的來這裏野餐。


  但是不知從何時起，馬頭山……成了新市人們心中的禁地。


  馬頭山山腳下是一條僅可供兩輛小車並行的土路，坑坑窪窪的土路兩旁是茂密的樹木。


  這條土路鬥折蛇行，比起筆直的車道來，更像是人們用腳在林中趟出來的路。


  就像某位不願透露姓名的魯大師所說：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然而又得是多少人，多少年地走，才能走出這麽一條十米寬的路來？

  林一不知道，林一隻覺得這條路不是很好走，最主要是太陽很大，而且蚊子也很多。


  他懷中抱著老林頭的骨灰盒，一步一步地走著。


  不是他不想開顧家的車來，而是老林頭在那木盒裏第一張紙上要求的：自馬頭山腳下始，必須步行。


  得。


  步行就步行唄。


  林一小時候可不止一次被老林頭拉去負重越野訓練，這點路，小case啦。


  半小時後。


  “我靠，這也太遠了吧。”林一有些氣喘，同時也有些疑惑，“而且……我的體力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差了？”


  “以前負重越野的時候，跑了一天都還能健步如飛，現在怎麽體力這麽差？”


  “難道是因為我這段時間太過安逸了？”林一皺眉，“或者是因為……那失去記憶的三年裏，我做了什麽事情導致的？”


  他搖了搖頭，“這體力怕是要多鍛煉鍛煉，否則別說當‘無雙’殺手了，打七八個人都不一定打得過了。”


  他一想起自己屬性表裏的體力屬性（6）就很難受，“……”


  “呼哧呼哧……”林一看著不遠處的山峰，喘著氣，喃喃自語，“不過看起來……好像快到了。”


  望山跑死馬，林一足足走了一個小時才走到山底下。


  “我嘞了個大槽。”林一氣喘籲籲地坐在了路旁的一塊大石頭上，“這也太遠了吧？”


  “小夥子，要喝點水嗎？”突然旁邊傳來一個幽幽的蒼老聲音，把林一嚇了一跳。


  不過林一畢竟是林一，他想起之前那老叟的囑托。


  上山的路上如果遇到人，一定要裝作沒看到。


  於是林一裝作沒聽到聲音的樣子，自顧自地坐在石頭上休息。


  “這娃兒看起來挺俊，沒想到是個聾子啊。”那蒼老聲音中有著些許的遺憾。


  林一：“……”


  你才是聾子！

  老子聽得很清楚好不好？


  “得了，小夥子，別裝了，是不是你來的路上遇到了什麽奇怪的東西讓你遇到人假裝沒看到，聽到聲音假裝沒聽到？”一名手裏拿著一個保溫杯的佝僂老嫗從石頭後麵鑽了出來。


  林一假裝沒有看到她，看向了遠處，隻是用眼角餘光觀察對方。


  對方看起來六七十歲左右，一米五幾的身高佝僂起來看起來像是一米三，膚黑而臉皺，身上密布著些許奇怪的斑痕，眼睛略顯混沌。


  老婦人湊近了林一，鼻子嗅了嗅，恍然大驚，“你身上怎麽會有我家老頭子的味道？”


  林一：“……”


  你別這樣說，搞得好像我綠了你似的。


  老嫗也不管林一搭不搭理她，她似乎篤定了林一能看到她似的，一直喋喋不休，“唉，我家老頭子啊，幾年前開拖拉機在這條小路上出了車禍，成了植物人……林先生說他的魂丟了，讓我時不時來這裏叫魂，說不定能叫回來。”


  “你身上有著我家老頭子的那煙味兒……”老嫗道，“而那煙已經好幾年沒有產了……”


  林一沒有說話，他徑直站了起來，看向不遠處的盤山公路，他邁步走了過去。


  “誒你這後生好沒禮貌，老人家跟你說話呢！”老嫗在後麵追著道。


  林一卻不理她，假意沒看到也沒聽到，自言自語道：“這山，看起來好高啊……”


  “不過千裏之行始於足下，加油！”他給自己打勁道。


  老嫗的速度怎麽可能跟得上林一呢，她很快就落後了許多，但是她卻還是不放棄，“後生！你要不要喝點水！”


  林一越走越快，不去理會那老嫗。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上山路上，怕是不會寧靜了。


  剛剛那老嫗怕也不是活人。


  作為一名特工，他的觀察能力極強，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老嫗身上的斑痕是屍斑，也被稱為死人斑。


  屍斑一般是人死去後組織液下沉，透過血管壁透過血管壁而進入血管內，與血液相混合而促進死後溶血，然後被組織液稀釋，並被血紅蛋白染紅的血漿向血管外滲出，從而形成的暗紫紅色斑痕。


  老嫗的脊背佝僂的也十分的誇張，看上去不像是駝背，而更像是有什麽脊椎疾病，當然，林一更傾向於另一個答案。


  被車撞的。


  他有注意到，那老叟的拖拉機似乎底盤很低，而且，高低正好和老嫗脊椎彎折的地方相仿。


  “果然是……車禍麽。”林一額頭上出了冷汗，說實話，他有點害怕。


  安家兩姐妹明說不會幫自己，那自己怎麽搞？

  要知道，不由安馨掌控的影子是沒有‘破靈’屬性的。


  “後生仔。”老嫗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前方。


  林一看到一名衣衫襤褸的老嫗正持著保溫杯靠坐在盤山公路上的一棵樹下，見林一來了，她端起水杯，眼神愈發明亮，“我就知道，你能看見吾等……”


  她打開了杯蓋，抿了一口，嘴角流出一絲來，竟是暗紅色的。


  那是血。


  林一不會聞錯，那是血的味道。


  怪不得那老叟說他的車上不了山，怕是不敢上山罷？！


  林一沒有理會她，隻是徑直從她身邊繞過。


  “嘻……那老頭子怕還真是有良心的。”老嫗桀桀怪笑起來，“隻有像你這種能看到吾等的人……”


  “才適合作為吾等的血食啊……”老嫗嘻嘻一笑，聲音幹枯而衰老，她舉起了保溫杯，“我的儲備……又要多出些許了……嘻。”


  林一感覺自己仿佛被猛虎盯上一般，危機感傳來，恐懼讓得他全身上下幾乎都濕透了。


  他咧開了嘴，笑得很陽光。


  他將手中骨灰盒放下，轉頭看向老嫗，笑容看上去似乎有些尊老愛幼的味道。


  “老奶奶……問你個問題。”


  “鬼……砍不砍得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