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討米
箭在弦上,我們忙退後到了稍隱蔽的地方,李老頭隨即喊道:“我們找老瞎子。”李老頭雖然跟老瞎子在一起那麽久時間,但是他似乎不知道老瞎子的名字,所以一直叫老瞎子。
上方那女子聽後稍微詫異了下,然後將弓收了回去,並消失在洞口,過了不到一分鍾再次出現,拋下來一根粗碩的繩子,並道:“你們上來吧。”
我們都愣了下,並不是因為這女子放繩子拉我們上,而是她在聽到我們找老瞎子之後態度的轉變,這說明她認識老瞎子。
“果然沒錯,這裏就是老瞎子給的那個地址。”我欣喜地道。
而後我們三人順著繩子從洞口出去,出了洞口,重見天日,看向四周,被四周雲霧繚繞景象所驚呆了。
原以為水從洞口流下來,這裏應該是個小山澗,沒曾想出口竟在山頂之上,我們所見的這所謂的天圓,不過是個井口而已,水是人為開渠從別處引來的,流入了井中。
山上涼颼颼的,清風徐來,雲山霧罩,如仙境般。
再看那女子,束著頭發,插著坤道簪,身著道袍,上補補貼貼縫了好多補丁,不過卻十分整潔。
這女子年約二十歲,道士打扮,不過手中的弓卻十分突兀,這都什麽年代了,誰還會用弓。
見她是道士打扮,我和薑蘭蘭馬上對她行了道禮,喚:“師兄。”
道門隔山不論輩,這裏與陳秋的道觀已經不是一座山了,所以不需要論輩分,都以師兄稱呼。
她自然也知道這些,點點頭,然後說道:“師父下山了,你們是他什麽人?”
“老瞎子是你師父?”李老頭詫異問了句,“他還活著嗎?”
1933年那會兒,李老頭見到老瞎子的時候,他就年事已高了,我們來這裏抱著的是找老瞎子後人的心態,這都已經過去了七十多年,沒想到老瞎子還活著,如果1933年的老瞎子才六十歲的話,到現在也得一百三十多歲了,我也嘖嘖稱奇,這世上真有人能活那麽久麽?
這女子點點頭,好奇打量著我們,隨後上下看著李老頭,很明顯是李老頭認識老瞎子。
還沒等這女子詢問李老頭身份,李老頭便主動拿出了那張老瞎子給的紙條,說道:“我還小的時候,他教過我法術,讓我遇到困難的時候來找他,算起來,我實實在在算是你師兄呢。”
一個七老八十的老頭,跟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子平輩相論,聽起來怪怪的。
不過這女子隻是淡淡哦了聲,隨後往前走去:“師父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你們先進屋等一陣吧。”
這井口旁邊不遠處,有一棟小木屋,屋子旁種著些時令蔬菜,木屋屋旁立著幾把鋤頭,同樣是田園生活,這裏比農村又不知高了幾個檔次。
我們三人跟著她往木屋而去,到了木屋下方,抬頭見門正方懸著一塊匾,上寫‘聽雲閣’三個字。
進了木屋便是堂屋,左右各一個房間,應該就是客堂了。
堂屋正上方是個神龕,上擺一神像,香壇中香火未滅,兩旁放著幾把竹椅。
我們進屋坐下後,這女子端來茶水給我們倒上。
期間李老頭一直盯著這個女子看,良久後才問道:“這裏是道觀嗎?”
這女子是道士打扮,小木屋裏也是道門風格,說是道觀又不像,我也很好奇。
這女子恩了聲:“是道觀,不過隻有我和師父兩個道士,因為這裏太清貧了,沒有道徒願意到這裏來,也沒有信徒來過這裏。現在連道門也不管我們這個小道觀了,道門昨天開會,師父去求補貼去了,估計快回來了,你們找他做什麽?”
這事兒三言兩語怎麽可能說得清楚,李老頭便說:“等你師父回來再說吧。”
這女子也不擔心我們是壞人,隻是哦了聲,然後出門去打水去了。
道門講究師承,需拜師後才能稱師父,而師父跟師傅又有區別,所以李老頭現在最多能稱老瞎子一聲師傅。
這女子一直忙活到傍晚才進屋,進屋跟我們點頭示意過後,又出門去做飯去了。
快到晚上六七點多鍾,門外才傳來一蒼老而憤怒的聲音,邊往這邊走邊罵:“氣煞我也,氣煞我也。”
我們忙起身迎出去,見前方一個衣著老舊道服,滿臉褶皺的老人,正罵罵咧咧往這邊兒走來,閉著雙眼,腳下卻健步如飛,我看得心驚肉跳,這要是一個不小心,摔下山去,必死無疑。
之前那女子聽聞聲音,也過來,見了老頭喚了聲:“師父。”
“老瞎子。”我嘀咕了聲。
卻被他聽見了,馬上麵朝我們這邊兒,邁步過來,也不知怎麽看見我的,到我和薑蘭蘭麵前後,伸手一把抓住了我和薑蘭蘭的手臂,上下摸索著,顯得頗為激動。
我和薑蘭蘭被他這舉動嚇到,心說這人不會是變態吧。
而這時,站在後麵的李老頭哆嗦著身子走上前來,看著老瞎子的臉,凹陷的雙眼裏熱淚盈眶,哆哆嗦嗦地道:“師傅,我來看你了。”
老瞎子聽了這聲音一愣,麵朝李老頭猶豫良久,然後一笑:“喲,李家小子,你還活著呐,葉家小子來了嗎?”
李老頭這個年齡的人,竟然被稱作小子,而且我都不知道他怎麽知道說話的是李老頭的,這都過去這麽多年了,就算他不是瞎子,聲音、相貌都變了,也不一定認得出來,他卻一下就說出了李老頭的身份。
李老頭嗯嗯點頭,然後噗通一聲跪倒在了老瞎子麵前,砰砰砰就是三個響頭,然後說道:“葉懷榮沒來,不過他的孫子來了,你手裏牽著的那個就是他的孫子。”
老瞎子馬上又把臉朝向了我:“喲,是葉家小小小子啊,生出來啦,還活著呢?”
這都什麽問題,我聽著十分無語。
不由分說,直接拉著我們進了屋,那女子又把李老頭拉了起來,一同進了屋子。
進屋後坐下,薑蘭蘭湊到我耳邊對我說:“他怎麽看見的呀?”
薑蘭蘭說話聲音十分細小,我都還得認真才能聽清楚,老瞎子卻聽見了,嗬嗬一笑:“人有天目,肉眼看的是表,天目看的是裏,小丫頭,我可不是瞎子,這世上的事情,我看得一清二楚呢。”
被他聽見,薑蘭蘭滿臉尷尬,馬上正襟危坐,不再言語。
之後李老頭將我們來這裏的原因一五一十告訴給了老瞎子。
老瞎子當年一手安排了煞星的事情,隻要知道我和葉懷榮的孫子,就應該知道了我是煞星,所以聽後並沒覺得奇怪,對我說道:“末法時代已經快要結束了,該來的始終要來,瞞是瞞不住的,這是天數,我也無能為力。”
“難道就隻能眼睜睜看著道門和陰司的人又把他處理掉麽?”李瘋子道。
我是第九個,前麵八個都被處理掉了,我不過是其中一員而已,並沒有什麽特殊之處,如果不采取措施,我的下場跟前麵八個差不多。
老瞎子對此事毫不上心,隻是淡淡說道:“放心好了,他死不了,他身邊有貴人,可保他性命無憂。這事兒倒不打緊,打緊的是觀裏快斷糧了,今天去找那些人要糧,他們竟然說我這道觀就兩個人,根本不算是座道觀,氣煞我也,我當道士的時候,他們還在吃奶呐!”
關乎我性命的事兒倒不打緊了,讓我頗為無語。
老瞎子說到這兒,突然一個激靈,說道:“誒,你們來了,這人不就多起來了嗎,煞星的事情先放一放,明兒你們三個小娃娃,用咱們聽雲閣的名義去找他們要糧食去,我就不信他們會忍心看著三個娃娃餓死。”
這裏能稱作娃娃的,隻有我、薑蘭蘭、那女子,他一下把我們三個人全都囊括了,我們明明是來避難的,現在竟被他要求拋頭露麵去道門要糧食,這不是送上門去嗎。
李老頭馬上大呼:“不行不行,這不是把他送上絕路嗎,到時候被發現咋辦。”
“就這麽定了,發現那是以後的事情,沒米吃餓死是現在的事情,事有輕重緩急。”老瞎子果決地說了聲,李老頭馬上不敢說話了。
這道觀確實清貧,我以為老瞎子是想讓我們去幫忙要糧作為代價,然後才肯幫我們,想了想,便點頭答應:“好,我們明天就去。”
心說要個糧食,也不算什麽難事兒,這麽多年發現的也就那幾個厲害的人物,道門不可能都是這樣厲害的人物吧。
老瞎子見我答應,哈哈笑了起來。
那女子隨後也做好了飯,端了上來。
飯畢李老頭跟老瞎子敘起了舊,期間說到了老龍洞,不過老瞎子說,這老龍洞並非是他鑿的,他來這裏的時候,老龍洞便已經在這裏了。
當初送米送碗的倒是他,不過後來那些人越來越貪婪,再加上這道觀沒了道門支持,自己都難以果腹,就不再做這好事了。
至於那兩個所謂的仙童,不過是老瞎子以前收的倆徒弟,後來受不了這裏的清苦生活,被父母接下山去了。
而老龍洞的傳說,在老瞎子口中,卻變得更加神秘了幾分。
老瞎子說,鬼道、仙道、人道三宗相爭之時,這裏曾是其中一條祖龍的祖庭,這條祖龍支持鬼道,後來鬼道突然退出舞台,人道、仙道和陰司大舉進犯這裏,祖龍被打散,這老龍洞便是祖龍留給龍族後人的逃生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