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黑煞王
五瘟在龍脈體內發揮作用，直到所有五炁全都被五瘟擠走，那紫衣老道背對著城隍等人，冷冷一笑，而後並起了手指，說道：“各位，現在可以商討一下怎麽分配這五炁的問題了。”說完轉身，與城隍對視一眼，而後兩人同時將目光放在了翠濟宮的那三個道士身上，說道：“你們已經有言在先，翠濟宮不會參與這次龍脈造化的劃分，希望你們能遵守你們的承諾。”
翠濟宮就憑借他們三個小道士，恐怕還不夠陰司那些陰差看的，更何況他們所麵對的是一個城隍，還有一個深不可測的紫衣老道。
這三人非常有自知之明，笑了笑，拱手道：“我們這就離去。”
說完三人轉身從身後通道離開了這裏。
等他們走了後，紫衣老道抬頭看了下凝聚在石室上方的龍脈五炁，說道：“如今就剩下神霄派和你們陰司了，按道理來說，這龍脈僅我們兩人分配，已經完全足夠了。”
城隍聽了紫衣老道這話，緊繃的神經漸漸鬆緩了下來，不過還沒完全放鬆，紫衣老道話鋒一轉：“但是，我神霄派為此謀劃數十年，而且，我還搭上了那麽多的親人。你們陰司，不過是對此地發生的事情視而不見，可以說，完全沒有出任何力，所以在劃分上，你們陰司是不是應該讓讓步？”
紫衣老道說完，城隍卻滿臉陰沉詭異笑了起來：“早就料到你不會這麽輕易就讓陰司取走一部分龍脈造化，但是你要搞清楚，如今的天下，是陰司的天下，你們道門早已經沒落，而我們陰司在近千年來飛速發展，早不同往日，你確定連我們陰司都坑嗎？況且，你好好看看，你的北鬥七星璿璣陣，到底建在什麽地方。”
城隍說完，雙手往上一揮，大呼道：“諸地陰靈，尊吾號令，速速現身！”
城隍喊完，隆隆腳步聲傳來，如千軍鐵騎，踏步而來，我聽著這聲音都覺得震撼。
紫衣老道聽了這聲音，眉頭緊蹙，還沒說話，城隍又道：“看看這附近吧。”
轟！
一聲巨響，四周環境大變，這地下通道迅速變色，不再是幽暗的石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通紅，身旁景象完全變了，不遠處，一束束閃耀金屬光芒的樹木矗立在不遠處，看著令人膽寒。
果然陰司風格都是一樣的，那就是不帶感情。
“陰司鐵樹。”陳秋歎了句，“看來，這條路不止是建在黃泉路上，離鬼門關也不遠了。”
轟！
又是一聲巨響，遠處通道景象漸漸明朗起來，一道青銅巨門出現在通道盡頭，上寫‘鬼門關’三個大字，我對這銅門再熟悉不過，看到這兒，確定這裏是陰司黃泉路無疑了。
此後不到三分鍾，無數秘密密麻麻的人影自鬼門關踏步而至，個個身披黑袍，肩膀上斜挎著黑色鐵鏈，看起來氣勢十足。
數量足足數百，到了城隍身後，列隊而立，而後單膝跪下齊呼：“參見城隍爺。”
城隍哈哈笑了起來，滿臉傲然看著紫衣老道說道：“道門早已經不是千年前的道門，現在是陰司說了算，你以為我們陰司會那麽好心，眼睜睜看著你在這地方胡作非為而不管，如果你先前沒有動歪心思，或許我會可憐你，分你一點枝末。不過現在，這龍脈造化，陰司全要了。”
城隍說完，隨即招呼身後的陰差道：“此人膽敢異動，格殺勿論！”
“是！”陰差齊齊回答。
紫衣老道看著遠方的鬼門關，再看看麵前的這些陰差，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將目光放在了城隍身上，說道：“你確定要這麽做？”
“你先不仁，休怪我無義。”城隍道。
紫衣老道聽罷戲謔點點頭：“早就知道你們陰司不會這麽好心，你以為我沒發現你陰司的手腳嗎？出來吧，黑煞王！”
呼呼……
一陣狂風卷過，一道道黑色煙霧傳至黃泉路上，不消片刻，一個渾身彌漫著黑霧的曼妙身姿出現在了這黃泉路上，她束著頭發，身著大紅嫁衣。
她所行來的方向，正是我們走過的那條路，隻要她過來，定能發現我們。
但是，透過重重黑霧，我看見了那曼妙身姿的臉，頓時愕然，因為，她是我娘。
“黑煞王。”陳秋怔怔說了句，“非人非鬼，非妖非怪，好久沒有出現過煞了。”
“那是我娘。”我呆呆地說。
她踏著步子過來，到了我們旁邊時候，眼神明顯看了我們一眼，但是卻沒有管我們，直接錯過我們去了前麵石室之中。
以前聽農村人說過一種生物，叫做煞，就白煞，有黑煞，煞四肢僵硬，不死不滅，遇到白煞還好，但是遇到黑煞後，難逃一死，不過煞的四肢是不能彎曲的，所以當時農村人為了防止煞進屋，就會把門檻修得特別高，煞到了門口，跨步過去，也就害不了人。
之前在道觀，陳秋跟我說過，我娘可能變成了煞，煞在道教，又叫做僵屍。
而黑煞王，又叫做黑屍王，俗稱魃。
先前我娘走路十分僵硬，但是現在，她行走已經完全沒了障礙，隻是，原先她身上僅存的半點人性，如今也消失不見了。
我娘邁步過去，站在了紫衣老道的身後。
城隍大驚，指著紫衣老道大喊：“你好大的膽子，竟然違背道門和陰司共同的律令養屍！”
“等我奪了這龍脈造化後，你陰司又能奈我何？”紫衣道人冷哼一聲，而後看了我娘一眼，“把這些礙事的陰差，統統殺掉。”
吼！
我娘口中，發出了野獸般的吼叫，而後雙手一掌，一道道黑色氣體自她身上迸發出來，那些陰差還沒來得及揮動鐵鏈，隻要沾染到這黑色氣體，便慘叫著消失得無影無形。
陳秋見狀，對我們說道：“不要吸了這黑色氣體，這是屍氣，否則也會變成行屍走肉。”
我和薑蘭蘭恩了聲，密切注視四周有沒有屍氣飄蕩過來。
我娘化作黑煞王，那些陰差自然不在話下，但是陰差數量眾多，我娘不過孤身一人，很快身上就已經多出了道道溝壑。
城隍見一個黑煞王，就將他的陰差打得潰不成軍，大為惱火，從身上掏出了他那生死筆，往上一劃：“陰司陰兵，尊吾號令，速速降臨！”
陰兵！陰司特有的另外一種軍隊，千年前，陰司和道門相爭，陰司為了克製道門，便組建了陰兵，專為殺伐而存，古往今來，留下了不少陰兵過路的傳說，傳說中，過路的陰兵，就是從陰司來到陽間，征戰的部隊。
陰兵不同與陰差，陰差不過是行使勾魂職責的，他們的實戰經驗很少，但是陰兵不同，他們生前大多都是軍隊的士兵，死後入陰司當了陰兵，都有殺敵經驗，這樣的不對，可不是陰差能比擬的。
“陰兵！”就連紫衣老道都頗為吃驚，眼神驟然變化。
轟隆隆！
鬼門關大開，無數騎著戰馬的黑影往這邊兒衝了過來，陰兵的吼叫聲刺耳，我和薑蘭蘭不由得捂住了耳朵。
轟！
陰兵到來，刀槍劍戟紛遝而至，不到一分鍾，我娘便被打了回來。
那紫衣老道咬牙，頗為憤怒，不過隨後一笑：“我有能力布下這璿璣陣，就有能力奪得這造化，黑煞王，我不止一個，剛才不過是給你開開眼，剩下的這個黑煞王，可不是你這些烏合之眾能對付的。”紫衣老道說完怒喊一句，“白陽道人，該你了。”
咻……
一道白色煙霧自另外一個通道飄蕩而至，最後在石室中凝聚成型，正是那白陽道人。
見白陽道人，我明白過來紫衣老道為什麽說這個黑煞王不同於我娘，白陽道人本來就是道門天驕，變成黑煞王後，實力肯定比我娘要厲害得多。
白陽道人以一襲白色道袍出現，衣襟還未落定，便並指念道：“敕！”
轟。
陰陽之氣以他為中心，四處蔓延開來，將那城隍和陰差陰兵震退好幾步才站定。
“師父。”薑蘭蘭低聲念了句，滿眼悲憫。
我娘和她師父都變成了黑煞王，說起來同病相憐，不過陳秋倒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說道：“別著急，白陽道人還沒變成黑煞王呢，還有好戲看。”
場中，白陽道人念完一個敕字後，眼神漸漸陰沉了下來，回頭盯著紫衣老道看了起來，低沉著聲音道：“原來，幕後黑手就是你，為了爭奪龍脈造化，你連自己的孫子、曾孫、玄孫都算計進去了，你失去了所有家人，就為了這龍脈造化，值得嗎？”
白陽道人說這話，我眼神一怔，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個紫色衣服的老道，竟然是我高祖，葉泰清！
難怪陳秋剛才說，這個人跟我有幾分相似，也難怪剛才城隍要殺掉我爺爺，被他給製止了。
紫衣老道聽聞，哈哈笑了起來：“七情六欲，凡塵俗事，不過是過往雲煙，修道為的是哪般？不就是長生嗎？如果你也能明白這個道理，又怎麽會著了我的道。”
“修道是為了長生，但絕不僅僅隻是為了長生而已，修道即是修真，如果連七情六欲都沒了，何談修真？”白陽道人質問道。
“這就是你與我的差距。”紫衣老道說完，雙手一並，“你該去了。”
而後並指念道：“江河日月，山海星辰，在吾掌中……”
“不用你，我自己來。”白陽道人見紫衣老人念咒，出聲製止了他，並起雙手，“吾乃道門監院，一心驅邪禳魅，此生道心不滅，不甘墮為屍煞，任妖邪擺布。但求祖師賜福，願化白煞之王，誅殺妖邪，不禍蒼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一道道白色光華亮起，如大壩決堤，一泄如注，盡數沒入白陽道人體內。
紫衣老道見後大怒：“你膽敢……”
“待我化作白煞之王，先誅殺這些不守規矩的陰兵陰差，再誅殺你這魚肉親人的畜生，最後再自裁。”白陽道人狠狠道。
萬物兩極，陰陽對立，白煞王為善，黑煞王為惡。
白陽道人到最後關頭，都堅守著他的信條，不願化作黑煞王禍害別人，隻想著除魔衛道，這份心，連我都欽佩不已。
陳秋見狀，默默念了句：“福生無上太乙救苦天尊。”
念完在我耳邊說了幾句話，我聽完大驚：“真要這麽做？”
陳秋恩了聲，“有我在，不用怕。”
我恩了聲，站起身來，往人群中走了過去。
眾人皆驚，呆呆看著我，不知道我是什麽時候出現的，我不管他們什麽眼神，按照陳秋的指示，我指了指石室上空的那龍脈造化，說道：“這造化，我要了。”
話音剛落，腹部一陣灼燒感傳來，而後那朱紅色的氣體如狂潮般，直接湧入了我的身體，我雙眼一紅，整個人好像置身火爐中，痛苦非凡。
而在陣台上，已經瀕死的龍脈，此時睜開了眼，呆呆看著我，嘴裏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
我盯了它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東西進入我體內的原因，我此時竟然能聽得懂它口中在說什麽。
它在說：“原來，你長這個樣子。”
它似乎已經等了好久了，不過說完又閉上了眼，沒了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