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999
那天晚上,許久不見的孫偉突然跑來宿舍,硬拉著我們要出去喝酒。
一打聽才知道他的女朋友給他戴了綠帽子,而且還在房間裏給抓到了,不過奸夫是個官二代,孫偉招惹不起,隻好找我們來借酒澆愁了。
其實我是不想去的,甚至還有點幸災樂禍,孫偉這小子基本上就是條發,情的公狗,見個漂亮女個就想往上撲,這次被戴了綠帽子完全是罪有應得。
可是孫偉又小心眼,要是我不去的話肯定會得罪他,到時候這小子不知道想著什麽法的給我穿小鞋呢。
去就去吧,就當吃白吃白喝了。
在飯店裏,孫偉痛哭流涕,大罵自己對那個女人是多麽的真心,付出了多少。
而陳傑則是在一邊跟著數落那女人的不是,說她是破鞋,根本就配不上孫偉等等。
我跟何必懶得插話,隻顧著大吃大喝了。
孫偉不愧是富二代,大手筆,一桌子都是大魚大肉,起碼都要好幾千了。這麽豪華的一頓像我一個窮學生估計幾年都吃不到一次,所以我是敞開了肚皮吃。
何必更是如此,一把一把的往嘴裏塞。
等我跟何必吃的再也吃不下一點東西時,孫偉那邊也結束了,他喝的伶仃大醉,嘴巴裏hai1一直罵著婊子婊子。陳傑陪著也喝了不少,站都站不穩了。
吃了人家一頓,總該把人家給送回去吧,於是我跟何必一人背起一個就回學校了,走的就是那條偏僻的小路。
那晚的月光很清冷,很圓,好久都沒有見到過這麽圓的月亮了。
就在這時,一道熾烈的強光突然照在了我的眼睛上,我的眼睛酸澀,趕緊眯起了眼睛。
伴隨著車輪壓在馬路上的轟轟聲,一輛天藍色的小貨車疾馳而來。
燈光很亮,所以我能看清坐在車廂裏的司機,他的臉色蒼白,滿頭大汗,很慌張。而在車頭的部位,竟然還有一大片血跡,血跡還沒幹,血液滴滴答答的流在地上。
貨車從我旁邊疾馳而過,突然有什麽東西從車輪底下濺射出來,濕乎乎的黏在了我的臉上。
我以為是狗屎什麽的,趕緊用手摸下來,下意識的低頭瞥了一眼。
我的手上一片血紅,在掌心部位靜靜的躺著一塊血糊糊的碎肉,碎肉的端部有一片亮晶晶的東西,這是一小截手指!
後背當即往上竄起一股涼氣,我用盡全身力氣大叫一聲,趕緊將那截手指甩了出去!
那輛貨車出車禍了!
結合之前看到的重重,我隻能想到這種可能性,而且也隻有這一種可能性!
何必背著陳傑跑了過來,他跟我說那輛貨車好像有問題,因為他看到了車頭上的血跡。
我舔了舔嘴唇,讓他看了一下我血紅的手掌,將之前的事情說了出來。
何必的身子狠狠的顫了一下,也是嚇的不輕。
手指頭都被碾下來了,估計那出車禍的也活不了多久了,不過我還是打電話叫了救護車,剩下的,就看看那倒黴的家夥能不能挺過去了。
因為發生了這種事,我跟何必的心情都比較沉悶,再也顧不得賞月了,加快了速度往前走。
躺在我後背上的孫偉都有幾次被我顛的吐了出來,提醒我慢點,不過借此他的精神倒是好了很多。
轉了個拐角,就在快到學校的時候,我戛然而止。
因為……我看到了那個倒黴的人了。
她穿著一件長裙,身下是一片很大的血泊,月亮投射在血泊上麵都變成了紅色,顯得極為怪異。
尤其是她的一隻手,已經被貨車徹底碾成碎末了,從那堆血紅的碎肉裏,可見一塊塊白色的碎骨頭。
她是仰麵朝天躺在地上,有一塊胸骨錯位刺穿了她的胸腹,同時也刺穿了她的長裙。
這場景,妖豔而恐懼!
她艱難且動作輕微的蠕動著,或許是察覺到了有人來了,她費力的扭頭看向我們,眼中帶著求救,或許是她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在那求救之下是深深的絕望。
在此時我也終於看到了,那血汙之下絕對是一張漂亮的臉蛋,鵝蛋臉,鼻梁挺翹。
可是現在我隻想害怕大叫。
何必更是嚇的一屁股翻倒了,將陳傑壓在了地上。
這一下子差點把陳傑壓得背過氣去,他艱難的把何必推開,爬起來就要破口大罵,而話到口中就變成了尖叫!
這叫聲也徹底將孫偉給吵醒了,然後又是一聲尖叫。
陳傑哆哆嗦嗦的說該怎麽辦,要不還是快走吧。
我厭惡的瞥了他一眼,壯著膽子向前走了幾步,向那女人大聲說:“我已經叫救護車了,能不能活下去就靠你自己了。”
說完,我們四個接著往前走,因為太害怕的關係,我們緊緊的貼著路邊。周圍是很濃鬱的血腥味,甚至連空氣好像都變成了紅色。
走了幾步我就發現不對了,那個女人的視線隨著我們的移動而移動,她的眼珠死死的鎖定了我,眼中的情感複雜。
我被她盯的頭皮發麻,趕緊低下頭去。
而當我低頭時,卻發現走在我旁邊的陳傑眼神變得極其不對,流露出一種綠油油的光芒,如同看到獵物的餓狼。
不是吧!
我驚訝的抬頭,卻發現陳傑直勾勾的盯著那女人露出來的肌膚,一臉的奇怪之色。
陳傑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然後快速走向了孫偉,跟他低語了幾句。
孫偉聽完很驚訝的看了陳傑一眼,然後又扭頭看向了那女人,他摸著下巴,像是在想著什麽。
沒兩分鍾,孫偉點了下頭,接著竟然跑向了那女人。
我看到那女人已經開始變的灰蒙蒙的眼中有了些興奮與感激,以為孫偉是來救她的。
而下一刻,在那女人驚訝的目光中,孫偉突然開始脫自已的衣服,然後伏在女人的身上。
陳傑也跑了過去,或許是覺得那根刺穿胸腹的胸骨太礙事了,陳非抓住,像是拔蘿卜似的一把拔了出來,頓時飆出一股血來。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此時在我眼前發生的一切會是真的!
這……
這……
我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我此時的心情。
震驚、憤怒、無奈……種種感情混雜在一起。
這一刻,我理解了虎落平陽被犬欺的另一層意思。
“草!一個淫蟲,一個畜生!”何必看不下去了,啐了一口扭過了頭。
我也轉身,點了根煙。
我想阻止,可是為了一個要死的人跟舍友鬧僵了關係實在不值得,唯一能做的,就是多念兩句阿彌陀佛了。
一直到救護車來,那倆人才收手。
之後,倆人還很興奮的談起當時的感覺。
事後孫偉軟中帶硬的給了我跟何必一人一萬塊錢,叫我們隨便買的什麽,不要說的千萬不要亂說,不然小心著點。
我跟胖子收下了,但是第二天就匿名捐了出去,因為這種人給的錢實在是令人作嘔。
不過並沒有全都捐出去,我跟胖子都留下了1999塊,至於為什麽也不清楚,幾天孫偉死後,我跟胖子買身有檔次的黑色西服去參加喪禮,價格剛好是1999。
當時我跟何必還驚訝於這種巧合,但現在想想簡直就是不寒而立。
聽我說完,周飛眉頭緊鎖,食指與中指敲擊著桌子,想了一會說:“照你這麽講,那女鬼的確是沒有理由害你們兩個啊,不過現在胡亂才想也無濟於事,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將那隻鬼請過來問個明白了。”
聽到周飛說的,我頓時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