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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九章 兩世間不滅的光

  大殿內的混亂殺戮離他們越來越近,裘鳴和周圍的侍衛阻擋已經逐漸吃力,麵對剽悍的外敵,禦前侍衛逐漸消耗的體力也要支撐不住,裘鳴幾乎是一己孤勇浴血奮戰。


  “裘大人,請幫我拖延時間!”初月晚呼喊。


  裘鳴微微側臉,鐵青的麵具露出鋒利的輪廓,他默許了。


  真頌國的使者如鋼鐵戰車揮起大刀,直奔他們衝來,裘鳴轉身閃躲,馬刀削斷頭冠,散下一片花白的亂發。


  他已經老了。


  然而他依舊步履穩健,轉身的瞬間膝擊對方下腹,橫刀格擋攻擊,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敵人割喉斬殺,龐大的無頭身軀掀下台階,滾落一地腥紅。


  初月晚忙蹲下護住龍椅上的初永望,閉上眼睛默念咒文,祈求自己的魂魄回到另一世之中。


  千萬要……回去啊!


  初月晚竭力用默念的聲音掩蓋耳畔的嘈雜,她的腦海中浮現出無盡的汪洋,那是每一次夢境中將她渡往彼岸的路。


  憑借自己的力量,足以穿梭兩界。


  初月晚第一次清醒地進入這個夢,她撲向深沉的海水,沒有風浪和冷暖,隻有水流拖著她的腳步,讓她的前進越發艱難。


  “我回來了!”初月晚朝著看不見盡頭的海平麵大喊一聲,悶頭紮進水裏。


  她劃開阻攔自己的波濤,朝著漆黑無底的深處遊去,然而無論她如何努力,卻都無法繼續深潛,眨眼之間,又一浪過來將她翻上了海麵。


  “為什麽沉不下去?”初月晚不解,雙腳沒有憑依,她在這蒼茫之中漂浮,動與不動,都無法下沉。


  浮上來的時候,海麵平靜得宛如巨大的湖泊,除了身邊的漣漪之外,可以清楚看得見倒影。然而不知為何,隻要她一沉下去,洶湧的暗流便將她阻隔。


  有什麽,在阻止她回去。


  初月晚冥冥中看到倒影中的一點光芒,仿佛在海的深處閃爍。她急忙再次俯身衝下去,果然在黑暗中泛起了絲絲光暈,其中恍惚人影,聖潔發亮。


  她看到了熟悉的白衣銀甲,長槍赤馬,溫柔而堅毅的桃花眼,朝她緩緩轉來。


  “小舅舅!”初月晚呼喚,話音卻被海水淹沒。


  破除我所陷迷障之利劍。


  兩世之間唯一不滅的光啊。


  求求你,再指引我一次,再讓我堅定一次,再給我一次希望。


  讓我去改變這悲慘的結局。


  水波中的雲錦書宛若聽見了她的呼喚,明亮的眼眸中出現些許的錯愕,向她回望。


  那一瞬間,雲錦書幹淨俊朗的麵容蒙上塵埃,胡須和汙泥爬上他的麵龐,肮髒的發絲垂落額前,盡染滄桑。白衣撕裂,銀甲碎散,他身著簡陋黑衣,蒙頭蓋麵難以辨別。


  可他的眼眸剛毅如故。


  初月晚伸出手去靠近他,那水波中的幻想仿佛真的能夠觸碰到一般,越來越清晰,星星點點燃著了漆黑的海底,宛如夜色下的萬家燈火。


  “京城!”初月晚驀地認出來這熟悉的夜景。


  小舅舅為何會以這副模樣,出現在京城?


  “晚晚?”雲錦書詫異。


  “我在乾英山道場!”初月晚喊道,“來找我!小舅舅!來找我!”


  突然一股猛烈的暗流將她衝撞開去,水中的光芒瞬息消散,初月晚震驚地被水流挾持,好似背後一隻巨手,將她提上水麵。


  又失敗了?


  不沉入海中,就無法到達彼世。


  初月晚正慌亂地撲騰著,忽然感到詭異的風從遠方升騰,她仰頭望去,見茫茫無物的空中忽然聚集了滾滾濃雲,如同倒映的海浪。海麵的盡頭驚現偌大一處旋渦,初月晚也在其中看到了人影。


  “師父……”初月晚認出了他。


  嶽清歡端坐在旋渦中心,如同一輪從海麵升起的黑日,睥睨著渺小的初月晚。


  “裕寧,你看到了麽?”嶽清歡問她。


  “看到了。”初月晚道。


  “為何看到無法轉變的事實,依然不肯放棄?”嶽清歡接著問,“難道你的心中,依然懷有改變的念頭麽?”


  初月晚不語。


  嶽清歡的聲音從天而降,四麵八方如雷貫耳:“果然,還沒有看到最後,就急著回來了。”


  “師父是錯的。”初月晚道,“我看到的隻有混亂。”


  “你還應該看到仇恨。”嶽清歡道,“交織在每個人之間的仇恨,令他們注定走向混亂。”


  “可師父除了放縱他們燒殺搶掠,還做了什麽?”初月晚質問。


  嶽清歡緩緩合上眼睛,似是思索了一番,片刻又睜開,凝視著她:“為師所做的,就是令這壓抑已久的混亂爆發,並在混亂中重新建立起新的秩序。”


  “這期間的犧牲便都不作數了麽?”初月晚悲慟。


  “萬事萬物都在輪回之中,此刻的犧牲,必會以新生重回世間。”嶽清歡耐心地解答著,“為師所見非是當下一隅之困窘,而是天地萬物世世代代的通達。我為裕寧開眼,願你所見與我同一,共渡蒼生。”


  “恕弟子愚昧短淺,看不到世代輪回。”初月晚咬牙。


  嶽清歡歎息。


  “再看看罷。”他立起手掌,“你什麽也改變不了。”


  平靜的海麵頓時掀起逆流,將初月晚向回推去。


  “不……”初月晚拚命掙紮,“我可以!我可以!我……”


  嶽清歡將手掌向前一推,浪潮如群龍襲向初月晚,將她淹沒。


  ……


  初月晚猛得驚醒過來,冷汗淋漓。


  “裕寧,你回去了麽?”初永望問道。


  “被大國師攔回來了。”初月晚驚魂未定,“皇兄,現在怎麽樣?”


  初永望搖頭。


  初月晚抬頭看去,活著的人所剩無幾,裘鳴仍在阻攔衝鋒的敵人,餘下的侍衛不曾後退,終於到了決戰之刻。賈晶晶戰戰兢兢地攔在他們兄妹倆前麵,初月晚隔著他的手臂,看見了死在台階上的章玉台。


  她竟然走上了這麽高的地方。


  血染紅了她脖子上的金護身符,她神色安詳,沒有一點拚殺過的樣子。死亡並不令她恐懼,一無所有也並不令她絕望。


  初月晚忽然想起,她從前是想要考取女史之職的。


  從一心想要成為妃子,到和王世廉一同謀反,她都想過些什麽?

  一定很不甘心吧。


  在皇兄將她們所有秀女視若無物,決定讓她們成為這場宴席上的犧牲之時,她大概已經失望了。也許造反,是她還能為自己掙一掙的唯一選擇。


  仇恨,人和人之間的仇恨,遲早會爆發為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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