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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跳著跳著跳躍了

  初永望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不過倒也說的是實話,本宮的皇妹就是可愛。


  此時初月晚已經跟著節奏變了步伐,動作也隨著情景的轉換慢慢放開。


  祭禮的悅神舞,既然要取悅神明,便要彰顯神明的盛德,妖精的歡快總是一時之間而已。前奏結束,月神將會蘇醒,她的光芒將再次照耀世間。


  而這耀世的光芒,不但會喝退其他的存在,也會蒙蔽月神自己的雙眼。


  所以月神永遠是孤獨的。


  禮官驟然再次熄滅燈光,隻有祭台周圍高聳的燈台下柔光散漫,灑在初月晚的周身,黑暗中浮現出金燦燦的輪廓,伴奏的鼓聲停止,轉而是笛音繞梁。


  她在此刻化身成為“月神”。


  師父說過,月神永遠是快樂的,看不到妖精的月神,才是永恒美麗和耀眼的存在。


  但是初月晚莫名覺得很淒涼。


  如果不能和其他人在一起,隻有自己的月神,會滿足於嚇走了他人的這份美麗和耀眼嗎?縱然擁有他人都羨慕的光芒,可是永遠隻能高掛在天上,連灑下的光都是冷的。


  月神的心,會不會也是冷的?


  初月晚隨著笛聲張開雙臂,跪在祭台上緩緩後仰,讓燈台的光輝流遍周身。


  笛聲在她的耳中越來越淺淡,那燈台上跳動的燭焰卻越來越明亮。


  看不到妖精的月神……


  和看不到周圍一切真相的我,究竟有什麽區別呢?


  初月晚閉上眼睛。


  ……


  火苗劈裏啪啦地焚燒著幻境,初月晚驟然起身,睜開雙眼。


  她直覺般抬起雙手,這雙蔥尖般細長的手,並不是五歲孩子的一部分。


  前世?


  初月晚轉眼望向掛在殿中用於祭典的八卦鏡,映出的果然是十五歲年貌的自己。


  那這又是什麽地方?

  一股濃濃的焦糊味鑽進鼻翼,她急忙起身,發現自己穿著的不是那件厚重繁複的祭服了,而是一襲素白的內襯。


  她抬起頭,眼前竟然是熊熊大火,而自己的麵前站著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男子,看起來已經過了弱冠年紀,俊朗的麵容在痛苦中扭曲著。


  他身著團龍暗紋袍,手握環首刀橫在麵前,眼中的火光在戰栗。


  初月晚和他隻有一臂之隔,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眼中沒有映出自己的影子。


  “今夜……”那男子咬牙切齒,“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初月晚驚駭怔住,恍然意識到他並不是在和自己說話。


  “你要和朕拚命?”


  持重而平靜的話音從初月晚背後傳來,她回頭,烈火中站著身著明黃龍袍的人影。


  “父皇……”初月晚向他走去。


  老皇帝此時並不顯老,須發仍是烏黑,劍眉星目,仍留有年輕時的英姿。


  可他此刻的眼神,卻比刀刃還要冰冷。


  他也向著初月晚走來,兩人相遇瞬間,初月晚撲了個空。


  “父皇!”初月晚叫他,他不應。


  聽不到,摸不著。


  初月晚意識到,自己竟然不是以實體出現的,這裏更不是什麽前世經曆的某一時刻,而是她尚未出生之前,在這昭華殿上發生的景象。


  通靈?


  師父說過,會有這種情況發生……


  為何會在這種時候?

  師父不在,這下要怎麽辦?

  初月晚驚慌失措中咬著指節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她忽然猜到了。


  那個拿著刀要和父皇拚命的男子,是死去的大皇兄。


  三皇姐和八皇姐說到的,十一年前昭華殿除夕夜宴!

  皇帝走向對麵和自己刀兵相向的兒子,劉存茂已經奔上前來抵擋,那刀差一點便要戳在劉公公的身上,皇帝卻將他推向一邊。


  “永安。”皇帝對麵前那人說。


  大皇子初永安的眼神驚恐又凶狠。


  “為什麽?”皇帝問道。


  “你知道為什麽。”初永安攥刀的手越來越緊。


  初月晚環顧周圍,除了火,還有無數已經將他們包圍的人,其中有虎賁軍,有被挾持的大臣,有蜷縮在角落的宮女。


  大皇子初永安和皇帝隻有兩步之遙,那柄環首刀隻要出手,必定見血。


  “皇上!”女子清麗的聲音驚忙喊道。


  “母後!”初月晚發現了她,急忙穿過無數僵持的人向她跑去。


  雲皇後被人挾持,那刺客將麻繩勒在她手臂上鎖住她的動作,勒令她閉嘴。


  “瑾兒不要怕。”皇帝說。


  “你我本來不必如此。”初永安一腳踹開在旁礙事的劉存茂,靠近皇帝,“父皇,你隻要剛才接受我的條件,好好當你的太上皇,享後半生清閑日子,就什麽都沒關係了。”


  皇帝苦笑:“你是怕熬不到朕死了。”


  初永安突然暴怒:“熬?熬到又如何!你根本沒想過我!”


  他突然將刀指向大殿一側,初月晚跟著他的刀鋒望去,人群驚恐地散開,露出了被幾人押解在柱子邊的初永望。


  “太子哥哥……”初月晚走過去。


  初永望年貌甚小,才八九歲的模樣,已經驚嚇過度麵無血色,一聲也不吭。


  皇帝沒有回頭:“你要奪了朕的位置,他就不再是你的威脅。你得手後將他攆出京城就罷了,何必還要遷怒於他。”


  “我不曾遷怒,我也沒說要殺他。”初永安人高馬大,一手抓住皇帝的衣襟,“我要他眼睜睜地看著……疼愛他的父皇,能給予他一切的父皇,如何跪在我麵前謝罪。”


  皇帝靜靜地與他對視,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初永安被他盯得渾身發毛,那揪在衣襟上的手遲遲未動。


  皇帝聽明白了些許:“朕,可曾對不起你?”


  “這宮中,你對得起誰?這天下,你對得起誰?”初永安句句恨聲,“我大皋朝何曾如此窩囊,托玻野心勃勃,你不但不派兵以示懲戒,還不聞不問把夢早嫁到外域!你是要她死!朝堂上多少忠良勸你為了大皋勵精圖治,你隻知道驕奢淫逸!現在還在辦這種無用的宴席!”


  他一腳蹬翻旁邊的案板,杯盤摔碎在地上,酒潑上火焰燒得更旺。


  “你這治國之心,倒是不錯。”皇帝感歎。


  “兒臣……我……”初永安越說眼中越紅,“始終祈求能為大皋盡一份力,父皇……你相信我,我會是最適合大皋朝的皇帝,你應該把權柄交給一個更有能力的兒子,而不是你溺愛的窩囊廢。父皇……”


  皇帝並不解釋,隻道:“你不懂。”


  初永安再次被戳中痛處,他放開皇帝的衣襟,將刀架在皇帝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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