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你願意麽?
蘭娘兒的話說到這裏突然沒有了聲音。
艾楓這才發現，外公不知什麽時候伸出了手掌，捂住了外婆的嘴巴，不讓她再說。
林樂和搖搖頭：“清蘭，你不用說了，我能看見你，已經此生知足了。”
蘭娘兒卻把他的手抓下來：“這件事情事關重大，早就超出了你我的個人範圍，我必須要說出來。”
蘭娘兒看向艾楓：“你的房間在哪裏？帶我們過去吧！”
艾楓明白外婆的意思，這荒郊野嶺也不是個說話的地方。於是就告別了正直陰差和林天逸，和姬明哲一起帶著外婆和外公一起回到了林家村。
正直陰差點點頭，便帶著生死簿，拎著林天逸的領子消失了。
林老太爺專門給他們安排了一個房子，他們倆已經不用跟瑤瑤他們家擠在一起了。
……
幾個人到了房子裏，蘭娘兒這才看向林樂和：
“樂和，你我剛剛相識的時候，我就告知了你我神婆的身份。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卻一直沒有告訴你。”
林樂和愣呆呆地看向蘭娘子：“什麽事情？”
蘭娘子微微垂下臉，看著桌上的燭光，像是在積蓄著說出實話的勇氣。
過了一會，她微微歎出一口氣：“其實，在我剛剛從我娘那裏得到神婆的傳承的時候，為了呈一時之勇，得罪了在華夏的一個惡鬼。我當時以為我用自己的眼睛將它殺死，誰知，它隻是表麵消散，其實還有一部分分魂藏在了其他的地方。”
“那年我跟你一起生下女兒之後，來到了林家，度過了很長一段，非常美好的日子。”
隨著蘭娘兒的講述，林樂和仿佛看到了那時年輕的妻子和幼小的女兒，他們一家人快快樂樂在京城中生活的場景。
“可惜我被當時的快樂所迷惑，完全忘記了掩蓋我的身份和蹤跡，幾乎半個京城的玄門都知道我是神婆。”蘭娘兒歎出一口氣來。
林樂和眼眉之間漸漸嚴肅起來。
說起來，蘭娘兒神婆的身份，還是他們林家給宣揚出去的。為了……為了鞏固家族的地位。沒想到，這件事情竟然是讓他和妻子生死相隔的罪魁禍首。
蘭娘兒低聲講述道：“在那惡鬼修養好了之後，竟然破除了天道對鬼魂的限製，附在活人的身體中，從我的老家來到了京城。”
“我本來思忖就隻它一個鬼，我當初既然能殺它，今日一定也能殺它……但是……”
艾楓慢慢地接上：“但是……它已經不再是當日那個鬼了？”
蘭娘兒點點頭：“我再見到它的時候，它已經吞吃了無數的鬼魂，甚至還跟京城的惡鬼們有了什麽口頭的約定。後來一個我認識的小鬼從他們那邊跑來跟我告密，我才知道，京城的惡鬼們竟然打定主意要把我活生生地給吃掉！”
林樂和呆愣了半晌：“所以你就這麽走了？你，你甚至連我都瞞住了！”
蘭娘子點點頭，直接又坦然：“我不能讓這些鬼吃了我。”
“林樂和，如果我不說我死了，你還會讓我走麽？”
林樂和臉上掛上了憤怒：“清蘭，他們若是敢過來吃你，我們整個林家甚至整個京城的玄門都不會答應的啊！”
“清蘭，你怎麽這麽傻呢！”
蘭娘子搖搖頭：“若我是一個凡人，讓鬼吃掉也就是一死而已。”
“但是……樂和，我是神婆啊，是天地封賜的神婆啊！”
……
……
艾楓聽了外婆這一番話，心中這麽多日盤旋的謎團終於全部解開——
為什麽外婆寧願欺騙外公，也要帶著艾楓的媽媽遠走他鄉。
為什麽外婆死也不願意將神婆的官印傳承給自己，甚至從未跟自己提到過神婆這件事情。
原來所有的事情，都是從這個惡鬼這裏發源出來的。
神婆這個位置，是天地冊封的。為了不讓陰間的惡鬼對陽間擾亂太多，影響了活人本身的社會秩序而生。
若是身為神婆的外婆被眾鬼吞吃，這代表著神婆的力量和權利將不再控製在活人的手中。
神婆是陽間對陰間最為權威的製衡，但是當這個製衡被陰間奪走之後，會發生什麽？
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外婆隱姓埋名還不忘帶上了女兒，就是讓神婆的這一支徹底離開京城的威脅，乃至林家進入道大山中的隱居……甚至都跟外婆的決策脫不開關係。
想明白了這一切，艾楓再看向外婆的目光中，多了幾分的理解。
當了這麽久的實習神婆，她自己也逐漸體會到了在這個位置上的身不由己。
陰陽兩地的紛爭不是身外之事，而是分內之事，這樣的重擔扛在肩上，扛在一個女人的肩上，真的是有些辛苦。
姬明哲幾乎是參與了艾楓整個神婆生涯的所有事件，艾楓心中想的一切，他也明白，於是默默地將手臂搭在了艾楓的肩頭。
楓兒……你肩上的重擔，我會幫你分擔的……
……
……
就在艾楓沉默思忖的功夫，憤憤不平的林樂和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做了這麽久的鬼，其實很多事情他也想清楚了。
這些往事都已經過去了，能夠再次見到萬清蘭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他默默地上前把蘭娘子抱住，一對分開了多年的夫妻終於以鬼魂的方式互相見了麵。
抱了一會之後，蘭娘子掙脫了出來，轉向艾楓：“小楓，外婆雖然在死後失了神誌，但是卻一直陪在你的身邊。你這麽多天的所作所為，外婆都看在眼裏。”
“現在，是把神婆的官印傳給你的時候了。”
外婆拉住艾楓的手，叮囑道：“我知道你已經發現了自己的目光的能力。你是一個天生的神婆料子，不帶官印就可以用雙眼吸收鬼氣，甚至可以觸碰到鬼怪，這都是你的天分。”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但是，現在我給你的是，驅使鬼魂的能力。”
“有了這個能力之後，你就不再隻是陽間的普通人了，你同時也會是陰間的一份子，那些鬼魂會成為你的一部分，為你效勞，為你效忠，為……為陰陽兩界的平衡所付出所有。”
“你……願意麽？”